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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想留给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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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片刻,瞥了胸前这位他喊了二十四年外婆的老妇人,再四下扫了这间病房一眼,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住过这家小医院。

如今医院易主,人事早已全非,昔日把他敲进医院挂病号的于敏容如今也不知去向……

如果,他当年懂一点说话的技巧,也不会像个妇道人家,埋来怨去,遗恨十年。

他沉浸在过去的感觉里,良久后才问:“婆住院期间和邵女士谈过这件事了?”

唐老太太支吾了几秒,才坦然地应道:“的确是谈过。她要我隐个几年后再跟你说,我则是觉得现在说比较妥当。”

“所以妳这个糖尿“病”……”唐震天语带讽刺地将那个“病”字拉得老长。

他外婆立刻理直气壮地接口道:“及时发作,刚好派上了用场!”

接着镇定如常地补充道:“好了,还不到我见阎罗王的时候,你可以松开我,让我喘口气了。”

唐震天听从外婆的话,协助她躺回病床上休息。

唐老太太仰头,一脸期待的问孙子,“你会去找你妈谈吧?”

“谁?”

唐老太太觑了他一眼,捺着性子强调,“你的亲生妈,邵予蘅啊!”

“哦!这个嘛……等我心理准备好时再说吧!”

※一个月过后,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却仍硬着头皮去找邵予蘅了。

她素雅的脸上带着温厚慈善的笑,但对唐震天来说,她笑得太公式化,跟他高中毕业典礼授奖时如出一辙。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她的新身分,不知如何启齿跟她谈,只有老实告诉她,“外婆跟我提起过妳跟姓邢的之间的事。”

邵予蘅起先是面不改色,隔了十秒后才开口,嗓子倒意外梗了一下。

“是吗?”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传出的紧张,软了心肠,平和地道:“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可不可以聊别的?”

她对他挤了一个苦笑,“你想聊什么?”

他毫不迟疑地说:“我想跟妳打听敏容的下落。”

邵予蘅告诉他,“自从于冀东九年前过世后,敏容就从加拿大搬到纽约落脚。”

还大方地将于敏容最近寄回来的卡片转交给他。“这是我一个月前收到的,你照上面的住址,应该找得到她。”

他触着卡片封套上的玫瑰图印,“她多久跟妳通信一次?”

“没定准,勤一点的时候是一个礼拜一封,忙一点时则会拖上两个月。”

唐震天几乎是难为情地挤出这一句,“她曾经……跟妳问过我的情况吗?”

邵予蘅盯着他,良久后才苦着笑脸道:“搬去加拿大那一年里,来电问过你一、两次,之后就没有再问了。”

唐震天以近乎责难的口吻询问她,“敏容与她母亲移民到加拿大一事,跟妳有关吧?”

邵予蘅听出他口气里藏着埋怨,疑惑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随后恍然大悟地反问唐震天,“你以为我仗著名分,欺负她们母女俩了?”

“妳难道没有吗?”

这些年来,唐震天一直将这笔帐算在邵予蘅的头上,让他无法对她这位校董产生感恩的情愫。

邵予蘅坦然地否认,“当然没有。”

她继而加以解释,“我跟于冀东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清朗。双方家长是旧识,要我们结婚,以便亲上加亲。当时我们都同意这样的安排,可是我去美国加州念书后,于冀东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对方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不对她负责,所以要我帮他想法子退婚。

“我当时想,做一个第三者很没意思,也就同意瞒着双方家长,与他私下取消婚约。没想到他在台湾起义不成,我在美国的计划却失去控制,弄到最后连我自己的清白也不保……”

唐震天咳了一声,硬着心肠提醒她,“我目前还没有听“那一段”故事的心理准备,可不可以请妳不要把话题扯远?我今天是特别为敏容而来的。”

邵予蘅勉强收敛住心上的怅然,重申道:“敏容与她妈妈移民一事,不是我做的主。真正的原因是,于冀东得了肝癌,自知不久人世,他不愿敏容的妈妈替他操心,也害怕他死后,她们会受到其他于家人的排挤,便瞒着自己的病情,坚持将敏容和她妈妈送往加拿大。”她说完,便沉静了许久。

唐震天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抬眼被邵予蘅眼角边堆聚的泪弄得不太自在。

实在是这些年来,他已习惯眼前的女人在演讲台上摆出端庄贤德的校董形象霸气 书库 提供,亲眼见她委屈掉泪,是他料想不到的事。

他软下心肠,喊了她一声,“邵……阿姨,这样好了,我就先称呼妳邵阿姨好不好?”

邵予蘅像是受宠若惊,淌着泪望着坐在彼端的儿子,点了几下头,泪还是留个没完没了。

唐震天只好端坐原处,等邵予蘅恢复过来。

邵予蘅轻轻拭去两行泪后,哽咽地说:“她……再两个月就要嫁人了。”

唐震天闻言,一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处,好久后,才将于敏容即将结婚的事消化进去。

他梗着喉,“结婚嫁娶是一件喜事,妳为什么哭呢?”

邵予蘅避开他的目光,解释道:“你手上的卡片……其实是她寄来的喜帖。”

唐震天寻思几秒,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邵予蘅的这串伤心泪不是为于敏容而落,而是为了他这个亲生骨血夺眶而出的。

他取出卡片,垂头一语不发地读着于敏容的字迹,从卡上的字里行间窥知她已洋化许多。

她甚至还夹附了一张礼物单,举凡毛巾、床单、餐具、窗帘等生活必需品都照单全收,只是奇怪的是,单尾竟开出了一个女用戒指!

他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再怎么没见过大世面,也猜得出她突如其来的一着,实是不寻常的举措。

他忍不住问邵予蘅,“她为什么要在单子上画蛇添足地列出一个女用戒指?”

邵予蘅毫不隐讳地告诉他,“她不是画蛇添足,而是画饼充饥!”

“画饼充饥?”他被搞胡涂了。

邵予蘅赶忙解释,“敏容的未婚夫——杰生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他认为有爱就会相聚在一起,不相信任何束缚或是婚约的凭证,所以,除了宴客庆祝以外,一切仪式都将免除,不但拒绝在教堂成婚,连上法院公证十分钟都嫌多此一举,甚至吝惜到不愿送敏容一指戒指。因为,这有悖他的原则与信仰。”

他闻言将那张玫瑰喜卡放回几上,“敏容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吧?”

邵予蘅无言以对,只能转述于敏容的意思,“我算得上是她最亲的人了,所以,她才跟我略提一下。因为她爱他,不愿去计较太多,在哪里成婚她都好说,但没戒指可成了她心上的疙瘩,戒指总不好是新娘子自己掏腰包买,你说是不?”

他揪扯着发,近乎恼火地反驳,“这女孩是没有脑子吗?结婚证书她不去力争,只操心没戒指可戴这种小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邵予蘅不以为然的道:“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标准也就不一样。如果换作你,你能像她这样全力以赴地去搏一段感情,无条件地去接受、甚至崇拜一个自私的情人吗?”

唐震天将脸埋在两掌里,无法给邵予蘅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这一生不算真正爱过,对于情爱,还处在混沌初开的蒙昧阶段,始终超越不了那个十五岁的女孩留驻在他脑里的纯美印象,若硬是强词夺理,一口咬定自己会无条件地去爱一个女孩,那是肤浅、言不由衷的。

尽管如此,无人能否认,他这些年除了努力帮雷干城打稳江山外,还不忘记费心啃书本、拿文凭,因为,他的确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抬头挺胸地站在于敏容面前,意气风发地宣告,他这个菠萝番石榴的后代是有资格追求她这位金枝玉叶的。

怎奈,到头来还是得接受一件事——在现实人生里,美梦与心碎,其实是千颠万覆犹不能逆改的同义词。

他平心静气地回复邵予蘅提出的问题,“我是不能。”

邵予蘅一脸心疼地劝道:“那么诚心诚意地祝她幸福好不好?”

这个节骨眼上,要他祝于敏容幸福不啻是祝那个自私的杰生幸福,而他不是那种轻易宽待敌人的人。

他勉为其难地道出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我想见她一面。”

第七章

邵予蘅有点担忧,她搜寻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她听说儿子打少年时就加入某种地下社团,结交了不少称兄道弟的“朋友”,当年她初闻消息时,真是心煎如釜豆,但又没立场干涉约束,想要委任学校教职员去开导儿子,又怕适得其反,造成儿子的反弹。

所以就在那一年,她头发白得快,上美容院染发整烫的次数比往年多了三倍。

而当宝贝儿子高一学期结束时,她得知他的成绩不但没有退步,甚至是名列前茅时,便决定从此静观其变了。

“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而这一静观,忽忽七年飞逝而过,儿子参予过大大小小的帮派事端起码有个十来件,有些甚至东窗事发上了报,但奇怪的是,这小子命倔,竟没有一次被警方盯上。

这一点,他可是比另一个在美国混的“流氓”还要青出于蓝了。

唐震天对她做出保证,“我没闹场的意思,只想知道她变了多少。”

邵予蘅不愿儿子抱持任何希望,便将她所知的一切道出,“当年敏容的父亲死后,我还来不及替他下葬,就收到敏容和她的生母在加拿大发生车祸的噩耗,她的生母送医不治,敏容则有脑震荡的现象。

“我以新任监护人的名义,带着冀东的遗物去照顾敏容,才了解她失忆的情况不轻。大约拖了半年,敏容的记忆力才一点一滴地恢复过来,我以为上帝这样安排她暂时失忆,也算是圆满,只是……”邵予蘅说到这里,将话打住,她无法告诉唐震天,他的名字与影像就是这样被历劫归来的敏容给遗忘掉了。

目前的于敏容,心里只有杰生一人,对唐震天的记忆早已是零。

两个月前,于敏容打电话给邵予蘅问安时,邵予蘅一时忘了,快乐地告诉她,唐震天就要取得硕士学位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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