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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与狮子-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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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泡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她睁开眼睛,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接起来。

“喂?”项屿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听上去都很有诱惑力。

“你还没睡……”她仿佛真的在跟一个多年的老友通话。

“睡不着。”

“数羊吧。”

“我情愿数狮子……”

“……那也可以。”

“你也睡不着吗?”

“嗯……”她看着黄色的小鸭在自己胸前游走,忍不住开起小差。

“为什么?”

“没什么……”她轻声说,“只是在想事情。”

“哦……”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你知道顾君仪和……丁城的事?”

“嗯,”项屿迟疑了一下,才说,“跟踪他的人给我看了他和顾君仪一起的照片,我才知道……当然,我叫他们别再跟了。”

“你没有告诉陈潜?”

“没有。”

“……你做得对。”

“但我觉得他其实早就知道。”

“我也是……”

电话那头,项屿低笑了一声,说:“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他们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你不觉得陈潜很伟大吗,如果他选择原谅顾君仪。”

“不觉得。”

“为什么,如果我背叛你,你一定不会原谅我。”

“也许我真的不会,”他顿了顿,“但我也不觉得陈潜伟大。”

“?”

“每个人爱另一个人的方式都不同,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那都是爱的一种方式罢了,所以没有谁比谁更伟大。”

“你变得会狡辩了。”子默看着天花板,无奈地说。

“说不定,我身上还有很多变化,只是你还没来得及检查罢了……”

她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却可以感觉到他的笑意:“这个黄色冷笑话真的很冷,我在洗澡,怕感冒,你去数羊吧——或者数任何你能够数得清楚的东西——晚安。”

说完,她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就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有一些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呼朋唤友,另一些却更钟情于独自呆着,子默觉得自己就属于后者。连续的几天假期,她哪里也没有去,每天中午等子生走了以后,她就一个人打扫卫生,然后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试着打电话给于任之,想问他一些事,但电话总是接不通。她觉得项峰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她没有逼问的打算,这位侦探小说家是属于那种……如果他不想说,便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当然同样的,如果他想说,即使没有人原意听,他也一定要说出来。

项家的男人极其固执,习惯于营造一个世界,并且主宰它。

项屿又出国比赛了,那么至少一周内,他们仍然能够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她发现自己不再急切于想要追问自己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也许很重要,也许不算是,但无论是什么,她还是她,木讷而单纯的施子默,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茶几上的无绳电话响起,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来:“喂?”

“你到桌球室来一下吧。”子生说。

“什么事?”

“来了就知道。”说完,他“啪”地挂上电话。

子默哭笑不得,发现自己生活在一群独断专行的人中间。但她还是去了,就在子生挂断电话的五分钟之后。

下午打球的人不多,子默推开桌球室的门,径直上了二楼,子生站在角落里的斯诺克球桌前,百无聊赖地转动肩膀上的脑袋,像在打太极拳。

“哥……”她走过去,不明白他叫自己来的用意。

子生转过头,让开身子,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冷淡,一言不发。

“丁城……”子默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过去。

丁城看了她一眼,抿着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我很怀疑他是不是酒精中毒了,从我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子生双手抱胸,半靠在墙上。

“……你才酒精中毒。”丁城冷不防开口。

子生瞪了他一眼,抱着球杆走到另一边去。

“我们来打赌吗?”子默忽然问。

“?”

“你跟我哥比一场,我赌他赢。”

丁城挑了挑眉,眼神变得高傲:“他?一个只打美式的人?”

子生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开始摆球。

“输了怎么算?”

子默微微一笑:“输的人必须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丁城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球局开始,子生开球,一个球也没进。于是轮到丁城,他轻松地打进一颗红球,接着是黑球,接着又是红球。

子默从袋子里取出黑色球,仔细地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然后背手立在一旁。

“你要输了。”丁城用巧粉熟练地擦拭皮头。

他在桌子的两边游走,每一杆都打得又快又准,直到黑球第八次入袋之后,下一颗红球被狠狠地击打在袋口,弹了几下,停顿住。

他冷笑一声,抱着球杆坐到沙发上,子默说:“六十四。”

子生小声地吹了一记口哨,弯下身子开始瞄准:“你打算让他做什么?”

“暂时还没有想到。”子默回答。

“可以想的时间,剩得不多了。”说完,子生直直地出杆,球应声入洞。

“一分……”丁城忍不住提醒。

子生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开始打起来,直到桌面上的球全部清完。

“……”丁城咬着牙齿,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想好了吗?”胜利者并没有一丝的骄傲或得意,只是把球杆放回他专用的箱子,然后换了一根美式的杆子。

“是你赢的,”子默说,“所以这个要求应该你来提。”

丁城讶然地看着子默,又看看子生,不明白这两兄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到那边的女孩了吗?”子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球台。

“嗯……”

“你过去,要是一分钟之内你可以逗她笑,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只是这么简单?”丁城几乎不敢相信。

“是的。”

丁城向那女孩走去,子默这才看清楚,女孩紧蹙着眉头,表情烦躁,说不定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来打球发泄。

丁城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不知道对那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真的露出一个微笑。

丁城转身走回来,嘴角有一丝得意,挑衅般地看着子生:“你太低估我了。”

“不,我没有,”子生叼起烟,走到自己专用的那张美式球桌旁,已经有人帮他摆好了球,“这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

“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都是狗屁。”

“……”丁城那得意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黯淡的折服。

子生弯下腰,开始全神贯注地打起球来。他的眼睛只是盯着那颗白色的母球,以及躲在母球后面的各种彩球,仿佛一瞬间,这世界再也没有比之更重要的事。

丁城默默地取了一根球杆,站在边上,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冷漠,像是一只终被驯服了的雪橇犬。

子默淡淡地露出微笑,转身下楼去。

说不定,丁城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重新振作的借口,一个就好。

周六下午,子默照例去诊室,远远的,她看到蒋柏烈在楼下跟一个女孩说话,没说几句,两人就告别了。她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女孩向她走来,然后擦肩而过。

她认出她来,在蒋柏烈桌上的照片里。

子默又在楼下呆了一会儿,才上楼去,推开门,蒋柏烈正用抹布仔细地擦着那个早已被折腾地面目全非的小冰箱。

“医生,”她踌躇地开口,“刚才……那个就是你喜欢过的女孩吗?”

蒋柏烈抬头看了她一眼,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安——或许这两种表情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哦,你是说雅文。”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不小心踩到别人痛处。

蒋柏烈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看得出来,你一直对她很好奇。”

“……嗯。”既然不能否认,所以只有承认。

“她是一个普通人,”他站起身,去水槽里清洗抹布,“跟你我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人。”

“……”

“你不相信?”他擦干手,回头看她。

“不是。”只不过……蒋医生喜欢的,应该不会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是,她爱上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当然那家伙也很爱她。”

子默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蒋柏烈打开冰箱拿出牛奶,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砰”地坐下,然后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像架。

“医生……”她仍然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该不会偶尔……也会想象如果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的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又有点文法不工整,蒋柏烈倏地抬起头凝视她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拾回那个处世不惊的蒋医生:“也许吧,也许还有点遗憾,可是没有任何后悔。”

“可是,我始终觉得爱上哥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蒋柏烈微笑着把腿翘在桌上,靠在椅背上:“我以为每一个妹妹小时候都会把哥哥当作是心目中的英雄。”

“我没有,”她摇头,“因为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要学哥哥的样子。”

“……我想大概是他太调皮了。”

子默回想了一会儿,才点头:“他是那种父母最头疼的小孩。”

“那么现在呢?”

“现在……”她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和儿子——不过也许我爸妈不这么想。”

“你爱他吗?”

“?!”

“我是指感情上,而不是爱情。对于你来说,哥哥是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重要起来,就跟父母一样。

“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重要?”

“……恰恰相反。”

“?”

“是因为他什么也没做。”

“怎么说?”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也会像你说的那样,把哥哥当作英雄,”她顿了顿,回想起往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他是个好哥哥,但却不是好儿子。上高中之后,他变得很叛逆,每天逃学、打架,甚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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