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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老人,其实运伯不过四十多岁,脊背宽厚挺直,面色沉静,额头法令纹显目,虽一双眼中满是沧桑,但大眼一瞧,怎么看都是个正值壮年之人。
听闻问话,运伯敛了神色,唇边多了几缕笑纹,道:
“是,奴确有要事回禀。”
说罢,顿了顿,抬眼盯着谢荼糜,缓缓道:
“恕奴昝越,大娘子这段时日备这许多物件儿,可是有事发生不曾?”
谢荼糜点头,干脆道:“嗯!”
抬眼看运伯唇微动,好似有话要说,谢荼糜已先道:“运伯,你是母亲身边儿的老人,又照顾我多年,说是我的长辈也不为过,什么‘奴不奴’的话可不要再说了,荼糜着实承受不起。”
运伯闻言眼中多了几许暖色,只是面上依旧恭谨,“大娘子的心意奴知晓,只是礼不可废,夫人生前所托,大娘子便是奴的主人,不过本分而已,大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这个老古板!
谢荼糜叹了句,便并不多说了。左右她打定主意往后把他当长辈一样孝顺养老,至于如何称呼,哼哼,随他高兴呗!
心中微转,那厢运伯却又问了句,“大娘子可否告知,是否将有祸事?”
他是非要个答案不可,这段日子大娘子一连串儿的手段,跟要闹饥荒,准备逃难似的。人说狡兔三途,可就他所知,光是避难的窝儿大娘子就准备了不下六七个,里头花了多少银子暂且不提,只能教大娘子这般捉紧,不是天灾,便是人祸?
然而,不管是哪样儿,他都要问个明白,不然有些事儿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荼糜从来没有隐瞒他们的意思,闻言很是诚实的应道:“不瞒运伯,我确是得了消息,若是所料不错,怕是过了年初,将有祸事。”
运伯道:“天灾,亦或人祸?”
谢荼糜道:“运伯您见过识广,如今应是稍稍觉出不对了吧!老天爷不赏脸,咱们也是没法子。至于您说的——天灾若是将来,人祸怕也是不远了。”
谢荼糜满面凉薄,毫无动容。前世今生,她从不信什么人性本善的鬼话。
天若是乱了,人自然也就慌了。到那时,人若是觉得自己的命快要保不住了,先将想到的便是抢了旁人的命,好叫自己活的更久些。
什么天灾、人祸?本就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处,分不清楚。
运伯神情一动,垂眸片刻,回道:“大娘子说的是。奴往外头街市上转悠了几日,见街头多了不少乞丐,米粮菜果也都涨了价,还有好些个米商开始积囤米粮了,这眼瞧着是要不好了。”
运伯只说了城内如何,并没有提他初时看见心中震动,后来记在心间,寻了机会便去寻了相熟的几个农人,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这样的气象,实乃生平未见之糟,便是务农一辈子的老人,也只是苦着脸叨叨着,说是听家中逝去的祖辈老人提及过,百年前的那场哀鸿遍野的大旱灾先头的先兆跟如今情景颇多相似,流着泪道天爷这是又要发怒了!
彼时运伯听得心中猛地一跳,再将大娘子一番行事细细思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到了这时,为着旧主所托,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嗯,外头如何不干咱们的事儿,非人力所能阻之事,咱们只能尽量准备齐全,终归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谢荼糜自觉很是沉得住气,外头怎样她自是时时关注着,可是,左右她的打算只要能保住她们一家,嗯——好吧,还有一二至交好友平安无恙,至于再多……恕她人小力微,无能为力。
而如今,旁的不敢说,准备的东西护着她的人还是可行的。
只是,运伯并不这么认为,瞅了瞅大娘子的脸色,运伯心中定了定,终是下了决断,开口道:
“大娘子所言甚是。只是奴有所担忧,虽有所准备,可依着咱家的人头数,还是短了些。”
谢荼糜微微一愣,笑着安抚道:“运伯勿忧,先前得了消息,我便暗中备了不少米粮,咱家人口不算多,便是按着人头分,还是能吃饱的。”
她以为老人家担忧,可话出口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心中转了几转,再抬眼观运伯脸色,谢荼糜心中一动,试探道:
“运伯有话直说便是,我年纪轻,处事并不周全,若是有何纰漏之处,运伯可要为我齐全一二。”
谢荼糜这话颇有深意,自打进了这身子,将前世一一细细查点,她便发觉身边儿这几个忠奴着实个个不凡,他们确实一心为主,可也因着前头妹纸着实顶不起来的缘故,瞒了她不少事儿,自然这也是为谢荼糜好。
她知晓后,并没有问询一二的意思。她已然占了旁人的生机,其后的立身之本自当尽己之力。
能靠的住的从来只有记到自个儿脑中,自己学到手里的本事。
她从来这般认为。
只是没想到,她快要遗忘的时候,运伯却又好似一副要提及的模样儿,这可真是……
运伯自然听得明白,今儿来他为的便是心底之事,见大娘子有所感触,便颔首直言道:
“奴不瞒大娘子,先前夫人嫁妆里原有三百曲部不曾告知于人,夫人去前曾亲口交待奴,这三百人悉数交予大娘子,听凭差遣。”
“额……”
短短几句,谢荼糜却是听得呆住了。半响一拍脑门儿,哎呀,是啦!她记得的,前世那妹纸混到最后惨淡不已,运伯原是要跟她说些什么的,可那妹纸一心想着同归于尽,半点儿听不进去,只赶着身边儿几人尽快离开,运伯无法只得作罢,这才恰好将此事掩住。
不过,谢荼糜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么个意思,是给她送看家护院的打手么?这就好了呀,墙头放再多瓦片,也不及手里人多安心呢!
“呵,好嗯——”可笑到一半谢荼糜的脸便僵住了,她僵硬的转过脑瞧着眯着眼笑的运伯,怪到他说准备不够呢!徒然一下子蹦出这许多人,还是赶在灾前,合着不等人家出力,她就得先出血养着这几百张大嘴不成?
想象一番那样的画面,数不清的人头齐齐变成了流水一般逝去的银子,谢荼糜登时心塞的不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待哺
东芝脚步轻轻的端了用过的茶盏出来,屏气一路到了月亮门外,回头看了眼房门紧闭的院子,这才大喘气儿的吁了口气。
若不是手中端着托盘,她真想拍拍胸脯给自个儿压压惊。老天爷啊!她家大娘子也不知被谁惹着了,一张俏脸阴的哟!整个宅子里都没个敢高声说话的!
府里的沉闷闷的,没心没肺如她也觉得心口好像压了块儿大石,沉甸甸的透不过起来。
闷闷的想着,东芝脚步不停的往厨房走去,到了花园回廊下,正好同从外头回来的二郎三郎碰上。
东芝愣了下,随即连忙几步上前,躬身行礼,问候道:
“见过两位郎君。”
谢冲摆了摆手,“起来吧!”见眼前的丫头直起身子,谢冲记得她是阿姐身边儿的贴身丫头,顿了下,还是问道:
“阿姐她在屋子里呢?”
这是废话,东芝心说娘子这几日压根儿就没出过门,今儿早上出去时两位郎君不还见过呢嘛!如今又来问她。
不过,东芝到底不是个笨的,听话听音儿,这是拐着弯儿的问娘子气消没有?那当然是——
“大娘子一直在内书房,一整天都没出来,午饭都是送到里头的。”
所以啊!您就小心着可千万甭惹着大娘子!
生怕自己表达不够明白的东芝,还很生动的递了个眼神儿过去。
谢冲无语的看了东芝一眼,“哦,我知道了。”
好吧!瞧这丫头翻白眼翻的只能看见眼白了,里头要命的意思他真是不能再明白。
东芝收回快要抽筋的眼神儿,觉得自个儿干了件大好事儿的她,欢快的回道:
“那奴就不耽搁二位郎君,奴先告退了。”
谢冲点头,看着丫头一溜儿小跑的消失不见,他和谢肃结伴往阿姐常用的内书房走去。
推开门进去,见着一摞厚厚书册后头的谢荼糜,谢冲和谢肃相视一眼,谢冲上前一步,干咳了一声,对着抬眼看来的谢荼糜,清清嗓子说道:
“阿姐,太学入考的名册贴出来了。”
谢荼糜静静的瞅了眼满脸写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啊!”的谢冲,缓缓的的吐出一个字来:“哦!”
急于分享喜悦的谢冲噎了一下,一张在外人眼里端肃温文的面孔皱成包子样,可不乐意了,“阿姐,你怎么不问问我和三郎考上没有?”真是一点儿不关心他们兄弟俩!
谢荼糜仍是木着一张脸,自打运伯从正厅出去后,她就这样儿了。
没办法,知道有人想往死命里宰自个儿银子的,都得这样儿。
视线在两个蠢萌蠢萌的弟弟身上扫来扫去,瞧着平日安静的不得了的谢肃也是忍不住嘟着嘴的模样儿。
谢荼糜心里头直乐呵,面上却是顿了许久,觉得瞧够两人精彩的脸色,这才慢吞吞的道:
“都考上了。”
谢冲瞪大了眼,顿时乐了。“阿姐,你早知道了。”看看,看看,就知道阿姐心里头挂念着他们,就是嘴硬心软,
不过
“阿姐,你什么时候去问的。”他们也是刚刚从邓公府中知晓,不知阿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想了想,不等谢荼糜张口,谢冲控诉的问道:“阿姐,你都知道了,刚才故意逗我们呢?”
谢荼糜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账册,闻言挑了挑眉头,“我没出门,要去哪儿问?”
“那……”你怎么知道咱们兄弟考上了?
谢荼糜瞧着一脸表情的小弟,木然许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音调轻缓,“哪里还用出门问旁人,看着你们俩一脸的春意盎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姐,你怎的——”
谢冲谢肃齐齐一愣,随即一张小脸儿轰的涨的通红,都险些变成磕巴。
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好么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