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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好。”
二人相视一笑。
“长公主怎么样？”茶杯捧在半空中，淳儿突然改口道，“瞧我，都问些什么呢。有尚之大哥这样的人在身边，长公主能不好吗？”
“是，展琼也很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下来，片刻无言。二人都只是淡笑着，品尝着新沏的茶水。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忙？忙倒不至于，只是闲来无事，写意作画而已。”淳儿说着起身，几步走到案台边上，“大哥来瞧瞧。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画不好那晕影。没有那几笔，又总觉得少了分味道。”
“是么？”江尚之俯身望去，几幅皆是山水画作。
“其实你的画技比起从前精进了不少。”
“是嘛，大哥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真是在夸赞你呢。”
“呵呵，只是怎么看总觉得少些了什么。大哥添几笔让我瞧瞧。”
江尚之接过淳儿递上的画笔，正犹豫着是否要动笔，身边淳儿又道：“来吧，这些不过是我画来消遣的，大哥就随意好了。”
江尚之俯身，微抬起衣袖，随即提笔而起。欣然挥毫间，层晕便渲染开来。
这笔酣墨畅的阵势，教淳儿不禁连连赞叹：“大哥非得把我教会了不可。”
“以你的资质定是不难的，不过尚需苦练时日。我当年为这寥寥数笔，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
杏儿偶尔进来为二人换个茶水。于外堂休息时，忍不住透过珠帘望去。
见淳儿在一旁细细观摩，江世子教得也是极为用心。
才子佳人，本该是众人欣羡的一双人的……
只可惜，江世子与忠信王……唉，江世子为人谦和，易于亲近。如果不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论谁也想不到野心勃勃、臭名昭著的忠信王会有这么个儒雅清风的儿子。
一直以来，江世子都是真心喜欢着小姐的。而小姐与江世子平昔相处，从来都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可惜，是有缘无份了……
而昭王爷呢，狂狷霸气、俊逸风流，还有着与他的年岁极不相称的深重城府。与江世子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人物。
小姐和昭王爷在一起，要么是铺天盖地、轰轰烈烈的针锋相对，要么就是心思算尽、毫不罢休的暗地争斗。昭王爷的心思论谁都猜不透，况且还有无数美人巧费心思、不惜一切地投怀送抱，有时候真忍不住怀疑，昭王爷会真心待小姐吗……
纵使是真心，这份真心又能保持多久？
小姐虽没有他身边的美人娇艳可人，可小姐的气韵才学何尝输予她们。正所谓“芙蓉面易得，解语花难求”，小姐这样的人儿是值得好好怜惜的。
不过，她也在琢磨着，小姐真正喜欢的，是他们中的谁呢……
茶香弥漫，江尚之小撮了一口，随即望向案台上的人儿。
“大哥好好的，这是？”她听到了，虽然只是微微一瞬的轻叹。淳儿停笔，笑望道，“是我，画得太差了？”
“怎么会。只是瞧见这画中山水光景，忍不住感时伤情了。”江尚之的目光突然落向窗外，那平淡却突然让淳儿感到陌生的不真实。
她知道江尚之眼下的处境。
忠信王暗中联合西冗，陈兵布阵，大有集结挑衅之势。她的尚之大哥，心里是苦着的吧……
“淳儿你可还信我？”
“当然信。”微风过脸，拂起淳儿额角上的发丝。四目相对下，那感觉……淳儿突然感到心悸，“我说过的，忠信王是忠信王，尚之大哥是尚之大哥。”
“谢谢你，淳儿。我有一事，始终不想你牵扯进去。但时至今日，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他英俊的面容上，翻涌着说不清楚的各色情愁。
她极少见过江尚之这般表情。
“你说。”
“淳儿在昭王爷身边可曾听闻过虎符。”
虎符？！
树林一劫，不正因虎符而起吗？
心弦绷紧，为什么她会有不好的预感……“我没见过。”平缓的语气掩盖了淳儿突起的不安。
尚之大哥，千万，千万不要为难我。
“我爹如今集结了西南的大部兵力，虎视眈眈地冲着北祈王庭而来。虽然，眼下还未探出具体动向，但凭我对他的了解，恐怕时机一到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
☆、第七十五章 旧情（2）
“大哥的意思是，那虎符是你的？而如今，虎符在北堂景昭手上？”
“是。淳儿，如果你相信大哥，大哥今日在此就恳求你，若你寻及此物，但愿能交由给我。这只虎符调动的兵力，至少能阻止我爹闯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哥。”淳儿别开眼，难耐的激动道，“兵家大事我不懂啊。这其中牵扯到的家国之争、王庭党派之争不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操纵的。我真的……”
真的办不到。
“你爱上了北堂景昭？”
“什么啊，我不明白大哥在说些什么。”
她越是彷徨、退怯，他越是看着心伤。她好像，开始变了……
“听着淳儿，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助昭王爷一力。纵使他统帅王庭千军万马，士气逼人，这番庭一战也势必会打得惨烈。三年的祁留之战，北祈虽然大胜，但也多少伤及国本。试想一两年内再掀庭番一战，北祈的日后景况可想而知。所以淳儿，大哥恳请你以大局为重。此事你量力而行就好，毕竟能否在昭王爷身边寻及此物也得看天意。”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也不过尽我所能而已，一切随天意而定。”
他是她的尚之大哥啊……可为什么，她嘴上坚定地说着相信，暗中翻滚的情绪却真真切切地泄漏了她的内心。
她会这般是因为北堂景昭么？
不是，不是的。
她为何要站在北堂景昭的立场考虑。她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根本不关北堂景昭的事……
“你的允诺，是因为北堂景昭吧。”
“跟他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么多将士因为上位者的权力之争白白流血牺牲，还有无辜的百姓，因为战火颠沛流离。”目中闪过深浅不一的忧郁，淳儿回应江尚之一个坚定的笑颜，“大哥，看画吧。”
“好。”
……
绚烂的云霞逐渐隐去，接连成片的白帐开始透出火光来。
“外边的，什么人？”
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阔而响亮，跨上之人纵身跃了下来。
“属下见过季芙少将。”
邱统领……此人，不正是分派给那女人的护卫吗？
示意来人起身，她冷沉的声音震慑而来，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随时杀人。“说。来者何事？”
“启禀少将，属下前来是想告知王爷，王妃在南钥病重，所以……”邱统领适时地想了想，后边的话到底止住了。
“知道了。王爷眼下正在议事，我会把话传给王爷。”
“属下告退。”
病重？请太医不就好了……我们王爷又不是太医，真是好笑。
“你们那边，注意警惕防范。”
“是，少将。”
主帐里一片肃静。桌上的茶碗里，余热尚存。
“王爷。”
“进来。”尔槐几步靠近了伏案之人，在他耳边低语。
浓眉拧紧，刚毅的线条在跃动的火光中又冷硬了几分，竟是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放她进来。”
“是。”
尔槐出去的同时，来人掀帐而来。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住她高挑的身段。面纱摘下，明艳细致的容颜晃入人眼帘。
“展琼，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你了。”大帐内滑过她甜美的嗓音。
伟岸的身影，勾人心目的神色。
雄霸、勇武、风流、多情……她可以想到很多很多形容他的赞语。
身为东林长公主，她何尝不知她的尊贵，她的美。世间好男儿何其多，可从未有人让她低眉。她要嫁的，定是这天上的雄鹰……
她甚至以为，高傲如她，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吧。
当多年前东林围猎场上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心就开始乱了。
只是，那双摄人心目的眸子里，始终没有她的身影。她看到的，只有痛彻心扉的淡漠。若是淡漠依旧，她便也还好。可若如传闻所言，那个女人的闯入改变了本该属于她的人……
她不要……
“够了，东林长公主，你风尘仆仆地探访本王大营，到底所求为何啊？”
“昭王爷对展琼……非得把话说得那么干净利落吗？”
“展琼，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目光一湛，北堂景昭似有似无笑意噙在嘴角，“对了，江尚之待你可好？”
“我一直想不明白，南钥能给你的，我们东林也可以，为什么你……”
“本王自有考虑。”
“好吧，我把话说完就走。有件事情，我一定要亲口告诉昭王爷。” 她眼底黯下，如坠落星辰的夜晚。
“本王洗耳恭听。”
“孙可淳，是江尚之的人。”
“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北堂景昭扬起的笑意似讥讽，又似无谓，竟是教人捉摸不透。
“如果真如传闻所言，展琼，不希望昭王爷受到伤害。”
“好了，不管真假几何，你以为这伤得了我。”
“那就好。”
面上闪过安心的光芒，展琼围上那揉得发皱的面纱。
黑影伴着一阵入帐的凉风隐了去。他知道，当年那个恣性荡漾于秋千上的小公主已经远去了……
……
“孙可淳，是江尚之的人。”
……
幽深冷沉的瞳光骤紧。
淳儿，告诉我，你不会背叛我。
淳儿……
低缓的轻喃，化作一抹甜蜜的幽思－－那个绝妙的夜晚，让他陷入了无法自控的欲海。她如绸的秀发，粉嫩的唇瓣，柔软的娇躯，欲念的低吟，她的无措到她生涩的回应，都绝美得令他反复回味。
不知道那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清影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