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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旧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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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圣旨落下:
  先皇九女封临川公主,赐婚齐文襄皇帝四子高孝瓘。
  与此同下的还有另一道圣旨,豫川公主赐婚西城将军谢以渐,待谢将军班师回朝完婚。
  坊间传闻,是临川公主自请和亲;
  坊间又有传闻,是齐国兰陵王指名临川长公主。
  幽幽就独自站在两年年未踏足过的庭院之中,两年之后,青竹园久无人烟,院内已是杂草遍生,她推开早已布满灰尘的房门,恰好落了一室的大好春光。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宇文昔寻到了这里,她看着坐在室内床边踏板上的妹妹,眼里有盈盈泪光。
  “这些原本应该是我的事,”宇文昔凄然说道,“你应该怪我。。。”
  幽幽低头垂目,黑色的发从鬓边落下,她手中攥着昔日长恭昔年给她的朱毫,笔尖的墨迹还未干透,她紧紧攥住,恍如那是一件最为珍贵的宝,一边淡淡笑出了声,“我总在想如果他不是师父,那会怎么样?可如果他不是师父,又怎么会对我那般好?自从父亲去后,我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跟哥哥一直护着我,弄得我时常忘了我也应该为你们做些什么。。。”
  宇文昔双目颓然,顺着白皙的长袍,半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我是你姐姐,我应该护着你,不是你护着我…”
  幽幽走到宇文昔身旁,伸出双手,拉住宇文昔,继而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笑出声,“姐姐,你们都对我那样好,”她蹲下身紧紧拥着宇文昔,恍如从前宇文昔温柔拥住她一般温柔,“我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不是他是谁都是一样了,但你与二哥哥一定一定要白头到老,”她突然弯弯眼角,像是在宽慰宇文昔,又像是在宽慰自己,“兰陵王当世英雄,又是难得的好姿容,嫁与他,实在不算亏本,对吧?”
  幽幽笑着说给宇文昔,指尖却略微泛白。
  “不要担心,我会忘了他。”
  先前的四年,余生的四十年,足够她爱他,想他,忘他。
  一点点的疼痛,慢慢润满心底,扯得五脏六腑一动不动,一经撕开,便是满目的疮痍。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青竹园,从此,青竹园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婚期终至,因是国婚,办的极是隆重,长安街头,大红锦缎铺的路,从宫门一直到了城门,漫天洒下的金色礼花随风飞舞,迎亲队伍,陪嫁宫人,细细算来竟有三千,簇拥着大红鸾轿,宛如蜿蜒长龙。
  礼官诵了天子圣旨,庄严礼乐朝天齐奏,幽幽对着周帝叩首,行李完毕之后转身离开她生活了两年的周宫,一步一步走向齐国迎亲的銮舆,她低着头,低声道别,“长安,再见了,”春风乍暖,这是一场盛世婚宴。
  因是婚礼仪驾极是庞杂,到了大邺的时候已是一月之后,幽幽在轿中掀开盖巾,露出好看的双眼,隐隐有着通达的笑意,“采薇,大邺竟还不如长安繁华,”采薇低声惊呼,“公主,不可自行掀开盖头,不吉利,快点盖上!”
  幽幽仍是笑笑,却并不与采薇争辩,自顾重新盖上红巾,空中隐隐传来她对采薇的笑语,“可惜我们永远也回不了长安了。”虽是笑语,语气却带着寂寥,与四处的丝竹喜乐实在不大相称。
  幽幽被冰人引着走到喜堂,凤冠霞帔,只是这凤冠委实太重了一些,压得幽幽只好低下脖子,浑浑噩噩拜完堂,便又被引着进入了新房。
  幽幽低声唤了声静言,静言乖巧,赶忙塞进幽幽手中几个细致小点心,幽幽心满意足的吃了几口,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昏昏倒倒地便坐着闭上了眼,突然惊醒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而她又突然发现面前站立了一个男子,靴上一派大红祥纹,幽幽大惊,声音却还是平静,“王爷进来为何却不知声?”
  那男子却并未吱声,仍旧是那副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幽幽想起素日听闻的兰陵王,领兵五百,破敌三千的兰陵王,如今站在了她的面前,成了她的夫君。
  她侧眸小心翼翼看着脚下,视线却始终被遮住便也罢了,和衣卧下,并不准备再理睬齐国王爷,男子的脚步渐渐迈远,停在了桌旁,他丢了一粒莲子放入嘴中,还没有细细咀嚼,便一口吐了出来,“好苦的莲子。”
  端坐在床上的幽幽闻声蓦地颤栗,兰陵王看着她极力掩饰浑身却仍在颤抖,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重,幽幽欲伸手;扯下盖巾,却还是止住冲动,她开口,仍是止不住的颤栗,“王爷可否替我摘下盖巾,这里的凤冠压着脖子着实疼了。”
  兰陵王闻言,好脾气的笑了,徐徐走到幽幽面前,幽幽垂眼看着那双白皙纤长的手,骨节分明,说不尽的好看,已经呆了,心仿佛停了几拍,口中咽了几口口水,却还是觉得干燥的紧,她还没有开口,对面的男子已经掀开她的盖巾,看着低头的幽幽,笑意温和,“幽幽,这两年你可好?”
  宇文幽猛地抬头,便看见身着大红色喜袍的长恭,明明晃晃的烛火倒映出长恭邤长的身影,乌黑的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狭长的眉眼微微挑起,这是中原所有人都惊叹的兰陵王,也是两年前长安青竹园的持尘传人。幽幽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眼睛,却仍旧止不住大片泪水从指缝间淌出,她哽咽着嗓子,终究只有了一句清晰的话,“师父,我想你了。”
  往事突然浮上心头,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已是威慑一方的将领,她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能理解,但到了此时,却只有一句我想你,长恭心底的弦像是蓦地牵扯起来,他站在她的面前,用尽了藏起来多年的温柔,低吟浅笑,却是没有任何时候能比得上的动人,“幽幽,我娶你,你愿意吗?”说完他看着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自己倒一下子笑了出来,“不愿意也是不行了。”
  幽幽这才抬头看了周遭的布置,是传统的皇家喜事布置的装饰,帷帐之外清晰地看见案头燃烧着两支大红的龙凤喜烛,床前落地宫灯照的眼前一片荧光,她清晰看见身下是鸳鸯戏水的锦被,幽幽忽然觉得心跳的厉害,她抬头盯着长恭,良久,才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脸庞,没有任何征兆,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吸吸气,好久才又看清面前的男子,“我原来只想要一个桃子,可是天上突然砸了一篮下来,我好开心,”话还没有说完,她鼻子又酸了起来,“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姐姐说我没有可能嫁给你,因为你是我师父,我不甘心,可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过去几年的事情一下子涌现出来,她想努力地对他笑一笑,却还是没有忍住流下泪,“为什么要丢下我?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她忽然觉得这些话本不是原来他还是她师父的时候适合问出来的,语气实在太过幽怨,忽然察觉到自己已经嫁给了他,不好意思的想法一下就没了。
  长恭试图给她把眼泪擦干,却被她把手紧紧握住,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幽幽叹了口气,眼底有过眷念,“虽然一下从师父变成了夫君,但这感觉还不错。”说完自己没忍住扑哧一下破涕为笑。
  长恭也笑了出来,许久没见面的生疏氛围一下就散了好多,他拉着她坐在铜镜前,铜镜里她坐在凳上,长恭站在她的身后,细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里,他很是纠结,“这怎么戴上去的?”
  “啊,疼死了。”幽幽的一截头发给他揪了起来,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
  长恭看她瞪着自己的样子,有些懊恼地回道,“不然让她们进来给你除一下?”说完看着宇文幽已经红肿的双眼,不怀好意的抿起唇,眼里尽是笑意。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磕磕绊绊了一盏茶的功夫,发上的头饰终于都给除出了下来,二人累了一身的汗,不由相视一笑。
  成亲时一项累人的活计,长恭从早上忙到现在,已是饿的不行了,坐在外屋的桌上吃了起来,动作虽然文雅,速度确是很快。幽幽先前偷偷吃了一点东西,现在一点都没觉得饿,她披散着头发,满心欢喜地站在屋内,摸摸这个又看看这个,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长恭停下碗筷,看着幽幽,沉默不语,良久,自己脸上浮现了促狭的笑意,“我听说别人家的新嫁娘都会很害羞的。”
  “又没外人我害羞给谁看啊?”她答话答得十分快,忽然瞪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好了?”
  “没事爱生气的毛病到今天还没改,”长恭径自走到床边歪在床上,帷幔落了半边,挡住了他的表情,却还是听见了戏谑的笑意。
  幽幽见天色已晚,灭了床前烛火,除了鞋袜吭哧吭哧地侧卧在长恭的身侧,长恭半阖起眼眸,“你想干什么?”他自己恍然道,“莫不是要同床共枕?”
  幽幽脸刷地一下通红,说错话的那位倒老神在在摇头道,“娘子年纪太小,这些事要候上几年。”
  “你…”幽幽并未见过长恭这般无赖模样,如今缓和好久才能习惯,她腾腾搬来一个枕头,顺手放在长恭颈后,端坐在长恭身侧,“我一点都不困,你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为师不干。”长恭把手背在脑后,凉薄的唇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打趣着幽幽。
  “喂,”幽幽拍了他一掌,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托着下巴斜眼睨他,“为师的人有你这样的吗?你说旁人要是知道了我嫁的人是你会怎么说?”
  他终于睁开眼看了一眼幽幽,“你喜欢我我娶你,与旁人有干系吗?”
  幽幽愣了,挠挠头,然后摇摇头,“没关系。”她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盯着半睡着的某人,“谁说喜欢你了?”
  “哦,”他加长了声调,左手摆在幽幽的发尾处,闲闲说道,“那就是不喜欢了?” 
  “你。。。”幽幽嘴笨,一下又说不过他,又瞪了他一眼,将他左手抬到脑后,躺下来枕在他的手臂上,却还是顺便偏过头,温凉的唇一不小心扫过他的眉骨,脸一下通红,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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