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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许茂身后的一个少女经过芊芊时，向她看了一眼，芊芊皱起眉，那人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
许济航话里话外地教训了一番许茂，他一向看不惯许茂这种经营手段，许茂再不满也只能赔笑脸，毕竟老爷子闻名遐迩，在家族里也是德高望重，他只得乖乖听训。杜世全和许茂也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几句后，许茂唤过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少女，向许济航介绍：“叔叔，这是我新收的学生，欧和娜，虽然之前没什么基础，但是很有天分，学得很快。” 许茂说着，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姓欧的，不就是那个租界官员的女儿？芊芊真是没想到许茂还好意思堂而皇之地介绍新学生，她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在场几位的脸色也明显变得难看，以杜世全为最，那脸都快比墨水还黑了。
欧和娜得体地向许济航行礼，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老师好。”
她大约18岁，明眸皓齿，身着时兴的洋装，烫着卷发，年纪不大却是个美艳佳人。
许济航勉强忍住想痛骂许茂的冲/动，抬手制止，“欧小姐多礼了，不需叫我老师，谢谢你今天光临。说起来，杜老爷，这时辰快到了吧，我们出去吧。”
这是表示不会认欧和娜做学生了。欧和娜的笑脸僵在那里，许茂叹气，叔叔这不给人面子的脾气还是如此，和娜可是欧大使的宝贝女儿啊。
杜世全颔首，“也是时候了，许老师请。”
“请。”
许茂无法，只好带着欧和娜跟在许济航后面，几位长辈先行，欧和娜落在最后，叫住了牵着小葳准备出去的芊芊，走在前面几步的汪子默听到，也停了下来。
“欧小姐有什么事？” 欧和娜明显的不友善，芊芊也不想如何礼待她。
欧和娜看看门外的汪子默，有人看着她也没所谓。欧和娜上下打量芊芊，见她皱眉，嗤笑了声：“杜芊芊，没想到你挺厉害的，许茂老师不要你，转头就找到许济航大师了。”说是称赞，却阴阳怪气的，配上她那一脸的鄙视，明显是在说反话。
芊芊淡淡道：“是老师看得起我，也是老师有眼光。”
就是说许茂没眼光了，才收她做学生。
欧和娜哼了声，“不过，今日一见，杜小姐似乎也不过如此。”
芊芊挑挑眉，正想开口，小葳突然说话了，“阿姨说得真对，姐姐可厉害了。”
“噗！” 这是门外的汪子默，他被小葳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打败了。
芊芊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绽放了笑容，嘴上斥道：“小葳，怎么这么没礼貌，不要乱插嘴。”话是这么说，语速缓缓，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小葳扁扁嘴，没再说什么。
“你！” 欧和娜什么时候被这么说过。她比芊芊大5岁，又容貌艳丽，打扮成熟，看上去是比芊芊大不少，小葳叫她阿姨，不就是说她比芊芊老吗？难道自己能对这臭小鬼说你错了，我是在贬低你姐姐吗？
欧和娜瞪了眼小葳，看向芊芊，“杜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芊芊的不满被她瞪向小葳的一眼彻底激起，她眯了眯眼，这欧和娜她从没见过，来别人家做客，还如此嚣张地挑衅她这个主人家，借晓晓的话说，是脑子有病。
只见芊芊温婉一笑，表情陈恳，“谢谢欧小姐今日有病在身仍捧场光临，” 欧和娜正想说她哪有生病，芊芊便接着说下去，“只是我看你这疯狗病挺严重的，有病应该尽早治疗，希望下次见面，欧小姐能康复。” 看上去很是担心欧和娜的病。
竟然说她像疯狗？！“你说什么？！” 欧和娜气得抬手指着芊芊。
不是疯狗，会见人就乱咬？！芊芊的笑容无懈可击。
汪子默赶紧对芊芊说：“师妹，时辰到了，快出来。”
芊芊对欧和娜微微颔首，“告辞。”牵着小葳如没事人般跟着汪子默往大厅走去。
从头至尾芊芊的礼仪完全没有受到欧和娜的话语影响，礼仪得体，显得欧和娜很是无礼。
欧和娜一口气噎在胸中，却顾忌着在杜家以及汪子默在场，生生把破口大骂的冲/动吞下，只能干瞪眼看着芊芊走远。
许济航坐在主位，在大厅众多宾客的注视下，笑眯眯地喝下芊芊递上的师傅茶，这隆重的拜师仪式说明，芊芊不同于许济航的一般学生，和汪子默一样，是他的入门弟子。
有宾客私下感叹，看来这杜小姐前途光明啊。
当然了，许济航的入门弟子寥寥可数，前面四位哪个不是功成名就啊。
☆、欧家
欧和娜是不是被气得鼻子都歪了，芊芊没兴趣知道，虽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厌恶还是她的第一次，但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有人喜欢她，便也有人厌恶她。欧和娜的恶意没有对芊芊造成什么影响，她暗暗记住欧和娜这个人，但也没把拜师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她如今全副心思除了学习外，都放在画画上了。
西餐厅，唐晓晓和芊芊在悠扬的钢琴声中吃着午餐。唐晓晓费力地切下一块牛排，她看看对面芊芊优雅的动作和切得漂亮的牛排，又低头看看自己盘子上不堪入目的牛排，忍不住哀叹：“芊芊，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用这么优雅的动作切牛排的，而且还切得这么有食欲，你看，我这盘子上像被狗咬过似的。” 说着沮丧地把自己的盘子推向桌子中央。
芊芊把叉子上的牛肉送进口中，缓缓咀嚼吞下后，才抿嘴微笑：“我都是在学校学的礼仪，你的学校肯定也有这些课程，谁让你自己不认真的。”
唐晓晓身子僵了僵，讪讪笑道：“其实，牛肉这个样子也挺有嚼劲的。” 她可是怕极芊芊了，自己期中考好不容易进了前十，芊芊今天才让自己休息一天，再说下去，芊芊很有可能还要给自己补习礼仪了，啊，天啊，为什么这么温柔的芊芊竟然是个魔鬼老师啊？！
虽然两人不同学校，但学习的主要科目都是一样的，芊芊便每个周末都给唐晓晓补课，她的成绩实在不够看，而对学习很是认真的芊芊随即摇身一变，成为了唐晓晓的魔鬼教师，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效果明显，原来成绩在中游的晓晓在开学三个月后成绩终于进了前十，芊芊这才满意地放下画笔，陪晓晓今天出来逛街。
唐晓晓想转移话题，脑子一转，突然想到拜师宴那天见到的人，赶紧兴奋地说：“对了，芊芊，你拜师宴那天有没有见到欧和娜？就是那个把你挤出许茂学生名单的女人。”
芊芊有点诧异，怎么晓晓知道这欧和娜，她很有名吗？芊芊疑惑了，便这么问唐晓晓。
“她啊，在上海还算有名，你这个只会学校、家里两点来回的家伙当然没听过她。” 唐晓晓先鄙视一下芊芊的孤陋寡闻，便向她介绍起欧和娜其人，“欧和娜的父亲欧海，是法国租界的官员，自从一年前欧和娜随她父亲回到中国后，她就常活跃在上海的社交界，算是有点名气的名媛，当然了，没有我二婶那么厉害。” 杜冠芸凭借家世和美貌、豪爽的个性在上海名媛间颇为有名。
芊芊还是疑惑，“可是，欧海不是中国人吗，他怎么会是法国租界的官员？” 现在中国人在外国混得好，地位高的并不是很多，更何况是租界的官员。
唐晓晓撇撇嘴，表情很是蔑视：“什么中国人，他才不配，” 唐晓晓望望周围，餐厅里并不是很多人，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俩，才压低声音道：“那个欧海早年留学法国，早就入籍法国了，现在还在为法国政府卖命，我爹说，他来上海后就没做什么对中国有好处的事儿，以洋鬼子马首是瞻，这家伙就是个汉奸。”
芊芊愣了愣，大概明白唐沛祁的意思了。没做对中国有益的事情，还是隐晦的说法，也就是说欧海其实是法国派来从中国捞好处的官员，却又是华人，法国那边可能认为他华人的身份在中国行事比较有利，他已经入了法国国籍，当然为法国卖命。芊芊心中也升起鄙视感，如此为他国到祖国谋取利益的人，可不是卖国贼吗。
“虽然大家私底下都看不起欧家，但架不住人家背后有人，在上海，最有权力的不是市长，也不是黄金荣、杜月笙他们，而是租界的洋鬼子，” 唐晓晓耳濡目染，对如今局势也有几分了解，她叹气，“所以大家都要捧着拿欧家呢，还有的人已经巴结上他们了，认为欧海一个华人，起码比洋人好说话，人家背后是洋鬼子撑腰，谁敢惹他们，虽然欧海的职位并不高，但不缺粘上去的人，欧和娜要挤走你，也不是难事。”
芊芊颔首，无论是不是汉奸，欧海的身份就能让人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怪不得那天欧和娜这么嚣张。” 原来是背景足够硬。
“什么什么？态度嚣张？芊芊你认识欧和娜吗？” 唐晓晓很是意外，毕竟芊芊基本不去交际宴会之类的，怎么会认识欧和娜。
芊芊便淡淡地把那天欧和娜无端挑衅的事完整客观地说出来。芊芊客观，但唐晓晓却是很主观的人，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就不会装喜欢，她听完芊芊的描述，很是气愤地拍一下桌子，噼里啪啦地便数落起来了，“那个老女人，脑子有问题吗，莫名其妙地就挑衅你，你根本就不认识她，肯定是她嫉妒你的老师是许济航，许茂和他老人家一比，真是微不足道的。欧和娜那个女人，就是个交际花，都18岁高龄了，还没有人要她，她就只好在宴会上钓金龟婿啰。我告诉你，那老女人成天仗着自己身材好，在那卖弄风骚的，人家书寓的先生①都没有她这么活跃，我们一群姐妹们都挺讨厌她，亏她自己还以为自己很有魅力，整天上蹦下窜的，跟小丑似的。” 唐泽祁对晓晓的影响是巨大滴，让她了解了不少书寓的信息，刘蓉知道的话有可能把这教坏女儿的老二给活剥了。
芊芊听着一个个“书寓”、“先生”在唐晓晓口里吐出，自己还是被晓晓给“普及知识”了，无奈地道：“晓晓，不要再说那些词了，让阿姨知道的话，你就死定了。” 刘蓉对活泼的唐晓晓实在有心无力，只好拜托芊芊管住晓晓，反正晓晓除了她小叔唐润祁，就怕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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