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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今晚在此见面的“她”,依旧没有现身。
在乘坐缆车时,我确实已经接到了“她”的电话呀。
就是诗夜里责备我的恋爱观的时候。
当时,为了不让诗夜里察觉,我糊弄了过去。
因为我必须避免让“目标”和“委托人”之间发生麻烦和接触……
我取出红色手机,播放声音记录。在通话时我已事先录下了和“她”的对话。
见面地点已经明确。
确是这间公厕没错。
应该是对方迟到了。
还差一点儿。
在这里与“她”见面,我这次的工作便完成了。
十九
我叫火请爱子。
用俗不可耐的说法讲,是个侦探。
不过,和一般的侦探明显不同,我是个专门处理恋爱问题的侦探——“离间者”。
因为这种工作题材的电视剧曾在电视上播过,所以认知度明显提高。
所谓“离间者”,就是专门解决恋人间矛盾的人。
比如,正在交往的男人有了外遇,委托人为此烦恼时,我们的任务便是让男人与外遇分手。之后,会设法令委托人与那男人和好如初。
问题解决后,我们会让委托人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不向任何人泄露本次工作的事。因为“离间者”的存在一旦过于广为人知,会令我们的工作举步维艰。因此,我们的事务所对外打出的招牌只是“侦探事务所”。
工作的大致流程为:担当“离间者”的女侦探接近定为目标的男人,让他们心向女侦探这边,从而让男人与外遇分手。
这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的和目标交往。
当然,既有约会,也会上床。
只不过,我们这边并非真心爱他……
惟有这点与本来的恋爱不同。
接触时间为两到三个月。
一般的男人都会在这期间被拿下。
但是,我们并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为让目标与外遇分手而使用窃听等犯罪手段。这便是虚构与现实的差别。
当然,与目标交往的“离间者”,在面相和气质上必须趋近完美。身高和胸围等则不是问题。因为每个人的喜好各有不同,所以事务所会事先对目标进行调查,之后决定派遣所内的哪个“离间者”出动。
总而言之,潜入者必须是人见人爱、美丽漂亮的女子。
不过,事务所里有很多男女搜查员并不符合这条要求。
这些人当中既有让人笑掉大牙的丑八怪,也有随处可见、毫不提气的男人。年龄分布十分广泛,为二十岁到六十岁后半不等。
他(她)们的任务,就是出席目标和“离间者”见面的宴会或联谊会。
他(她)们充当“离间者”的亲朋好友,为目标和潜入者加深关系奠定基础。根据情况的不同,出席宴会的全体男女,除目标外,大多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整个事务所都会参与这场骗局。
实际上,他(她)们的工作甚为重要。说他(她)们是事成与否的决定因素,一点也不过分。
而目标,则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然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圈套。
目标顺利与外遇分手后,“离间者”则会与他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
在分手工作中,几乎没有目标对“离间者”死死纠缠的先例。
因为男人这种生物只是单纯的傻子,所以摆脱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我们故意惹他讨厌,就能轻易遭他厌恶。
详细的事就毋庸赘言了。不刷牙就去和目标见面;见面前强迫自己不去洗澡……这些手段就已足够。因为只需不讲卫生,就能让对方在生理上无法接受自己。五成的男人仅需这些手段就能让他们收手。剩下的五成,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至于“离间者”的工资,普通人每项工作的委托费大约为四十五万到五十万日元。事务所会从中抽取两成。扣除最低限度的经费,几乎挣不到什么钱。
如果下手目标是名人,则费用还要上涨两到三倍。
工作期限为两到三个月,按月均计算,纯收入要比普通工作低很多。因此,兼职者(同时和多个目标交往)日趋增多。
我也是兼职者,现在正同时和“三个男人”交往,正值工作的关键时期。
我并没有罪恶感。
下身胡乱“放枪”的风流男人才有错。这也算是对他们的报应吧。
我当“离间者”的动机,就是为了追求刺激。若光想挣钱,也可以去做些风俗业的工作。(注:日语中的“风俗”与汉语有所不同。“风俗业”多指色情行业。)
每天都与各种各样的男人做片刻间的“恋爱捉迷藏”,十分刺激。当然,有时也会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途与别的潜入者交班,但工作进展顺利时的满足感却妙不可言。
事情会按我的想法进行。
不,之所以这样,全是我的实力。
开动脑筋,用心计算,进行游戏。
进行这样的工作,我会感觉自己就像冷眼旁观人类愚蠢行为的神。
我过去曾被同一男人欺骗过三次。我很想相信他,最后却被背叛,真是凄惨得要死。
所以我不想再被男人骗了。男人只会动嘴,是头脑蠢笨的海绵动物,是低等生物。今后,该轮到我去欺骗他们了。
现在说说我这次分派到的工作吧。
这次我的工作是让私立大学生水野诗夜里和她的男友“朝宫”分手。为此,我要做些必要的品行调查。
因为调查阶段并不会浪费“离间者”的时间,所以在此同时,我依然可以继续现在“脚踩三条船”的兼职。
根据从女性委托人那里得到的信息,我加入了朝宫在校内所属的网球社。
社外者很容易就能加入大学社团。加入社团并不需要出示学生证。大学没有校服,因而只要不是小班讨论组或语言课这些需要点名的课堂,都可以自由出入。另外,大学里学生众多,去上不上课全凭自己决定。扮成学生简直轻而易举。这也是对自由调查最有利的一点。
加入社团的话,人际关系自然就广泛了。
我瞅准机会,在学生食堂接近诗夜里,轻松获得了朋友的地位……靠的就是“爽朗、坦诚的性格”这一武器……
这次工作的“委托人”,是与诗夜里和朝宫在同一所大学上学的某个学生。
准备工作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按照计划,我应该就朝宫和女性的交往史在校内散播谣言,甭管有无此事……
对于本就喜欢招花惹草的朝宫,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
很快,老实正派的诗夜里就单方面与他分了手。
没等我真正插手,二人的关系便告崩溃。
什么也没做,便大功告成——就等拿钱啦。
但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她”——也就是委托人,在支付酬金前,还委托了一项别的工作。
那便是让水野诗夜里去温泉旅行。
委托人对诗夜里并无直接的恨意。
也许是出于最后让诗夜里和朝宫分手的罪恶感吧,“她”委托我在精神上慰藉一下诗夜里。
我二话没说就接受了这项委托。
其实,这次等于说我没做任何工作。所以,白得一大笔委托费是以“一流离间者”自居的我的自尊所不允许的。
我马上制定了旅行计划。
我用时下流行的Imode申请了冈山县的温泉旅行,带着缺乏运动的诗夜里出发了。然而……
在这次的旅行中,钱包里的钱见了底。
虽然只要在邮局存款,在日本全国的任何地方都能用卡取钱,但我只有城市银行的账户,在乡下根本找不到一处取钱的地方,顿时陷入了窘境。
这时,委托人在昨晚给我打来电话,关心地问:
“旅行途中诗夜里的情况如何?恢复精神了吗?”
然后,“她”告诉我说“自己现在在阿鹿里温泉”。
向“她”打听位置,我才知道那个村子位于冈山和兵库的县境(在地域划分上,该村应该属于冈山境内。因为日本全国当中,兵库县没有村一级的行政单位。),从距离上看,从我们昨晚住宿的新见温泉也并非走不到那儿去。
我把手头拮据的事据实以告,委托人说:“如果你手头上还有些钱的话,到了阿鹿里村我先支付一部分报酬,你看如何?”
我没有理由拒绝。
就这样,靠着以往任性的性格,我用花言巧语说服了诗夜里,不远万里来到了阿鹿里村……
可是——
面对诗夜里,我自己竟也有了罪恶感。
毕竟我的任务是让愚蠢的男人幡然醒悟,而不是欺骗和伤害女人。
况且,诗夜里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有时会因工作而故意显出任性,可她并没有对我冷眼相待,而是平等对待,平易随和。
她的性格不是很积极,虽然有时会感情用事,但对待事物能够小心谨慎。带这样的人出来旅行,必须与她形成信赖关系。为此,我自己也和诗夜里频繁交往,最后却被她的魅力所感染。
至少诗夜里能够为我着想。
正因为明白这点,我才感觉心里痛如针扎。
虽然是借口,但我深信,与朝宫分手,对诗夜里而言绝对是有好处的。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我还不能说出实情,但总有一天我会向诗夜里坦白身份,向她谢罪。
因为毕竟是我挑唆二人分的手,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我喜欢诗夜里。
我需要这个朋友。我是打心里这样想的。虽然她可能不会原谅我,但我也认了。
这是我的真心实意,是我唯一能流露的。我第一次站到了起跑线上。我现在和诗夜里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虚伪的关系而已。
从精神层面上讲,无法用异性关系补偿的部分,我想用同性间的朋友关系来做报偿。
但是,现在不行——
倘若知道我是为了工作才接近自己的话,诗夜里一定会深受伤害的。即使不是这样,朝宫的事已经给了她很大的伤害。而且,这样一来也会给委托人添麻烦。
既然作为交易接受了委托,就要负责地完成任务。
半年来,我的业绩在事务所里可谓独领风骚,是个一流的“离间者”。
在这种工作上,我一直保持着头筹之位。现在,停留在第二名位置上的前辈与我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错,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待完成这次的工作后,我就向诗夜里坦白一切。
在公厕与委托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