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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经过两个月的锻炼,她也只能维持短暂的饱满状态。
现在这根银枪对于她来说都有些太重了,挥刺劈砍的动作多是用枪体自身的重量势头在攻击,以节省体力。
她身上汗津津,但仍凭着一股骇人的狠劲儿在坚持。
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远处,那若显然已经发现了这根银枪不如之前迅疾,他勾起唇角,手猛地落下。
长号响起,箭雨冲天。
电光火石之间,突厥骑兵整齐划一地向后奔逃。
长宁眉峰扬起,非但没有趁势追击,反而第一时间大喊:“撤!”
与她同小队的人毫不犹豫地随她后撤。
长宁也不去关心其他人,自己第一时间扯下身上破烂了的皮甲丢在地上,脚步一跃跨过一具尸体,飞也似得往城门方向逃窜。
“嗬,”那若终于提起几分兴趣,“还挺聪明。”
突厥人为了保护自己人后撤,第一波箭雨中百分之八十是瞄准突厥骑兵交战时所在位置发射的。
如此一来,箭雨落下时,射中的刚好是赶来追杀突厥人的敌军。
但长宁显然深谙此道,她高呼一声撤,非但没有强行追杀突厥骑兵,反而逃得比兔子还快,三步两步就跳出了第一波箭雨的位置。
安然无恙。
那若显然被挑起好胜心。
这一次,他拔出金刀,刀锋所向,正是长宁逃跑的方向。
突厥射手肃容,全部张弓如满月,瞄头随着王子金刀挪移,忠诚而凶悍。
长宁抬头,突厥军中那一抹亮眼的金色晃过她的眼。
“糟糕。”她暗啐。
自己这杆银枪太惹眼,被那个狷狂又记仇的那若盯上了。
这一波的箭雨分明是在以她为目标发射。
“散开!”她大喝,撵走身边众人,抬脚踹在一具尸体上,一杆银枪铿地杵地,阳光下银月勾头寒光四射。
那若就瞄着这杆枪呢。
他大刀往下一劈,山呼海啸般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长宁立身之处都被射成筛子,那地上的尸体更是血肉模糊,混似个刺猬。
长枪也在一次次利箭的撞击中栽倒下去。
那若扬了扬下巴,移开目光,发现幸存的几百人都已经跑出射程之外。
庆安县城门打开,准备接他们进城。
“王子?”身边将军低呼。
这可是个好机会,突厥铁骑冲锋,这距离片刻就到。
那若摇头:“墙上一轮箭雨足以拖慢我突厥勇士的速度,冲到城墙前的也会有滚石挡路,过不了城门,得不偿失。”
很快,几百残兵涌进城中,城门轰地一声再次合上。
“不用急,才刚到午时,继续叫阵。”那若胸有成竹,轻飘飘道。
突厥人再度骂开,那若却骑马暂时离开阵前。
他来到自己的大帐前,胯下骏马动了动鼻子,扑棱扑棱地摇头。
那若摸了摸骏马的鬃毛,翻身下马。
“王子,”身边侍从递来了一盆混着草料的生肉。
那若接过,走入大帐。
大帐面积很大,在一角还有一个半人高一丈长的小帐。
那若端着盆子走过去,里面瞬间响起呼噜呼噜的低吼。
“吼,”那若也低吼出声,里面的低吼虽然没有停止,但警告的意味明显小了几分。
那若扬了扬下巴,掀开营帐的帘子。
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什么,只有一双通红妖异的圆目眼珠,反着营帐里的光,让人发渗。
那若却浑然不惧,低低吼着,将食盆推了进去。
里面响起了进食的声音。
“小家伙,若不是那慕郎突然出现在庆安,我也不会带你出来遭这个罪,现在你已经记得我的味道了,就要永远效忠于我,明白吗。”那若拍了拍小帐的顶头,像在拍自己的骏马一样。
可惜,小帐里没有任何回应。
那若摇头失笑,要这种天生聪颖的神物认主是需要耐心和机缘的,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但此刻的庆安县军民上下,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可惜啊,那小甲士死了。”城中有人感叹。
他们站在城墙上看得分明,那挥舞银枪的小甲士以一敌众,身手不凡。
可惜却葬身在一波集火的箭雨中。
“可恶的突厥狗,就看不得我大楚的人才露头!”城墙上观战的统领们低喝。
突厥人这样针对银枪小甲士,分明就是想将这样的人才扼杀在摇篮里。
小甲士显然精通布阵,若是被他逃回城中,庆安上下再出阵必定都是这种阵法,只会给突厥骑兵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那若才会格外关照长宁。
“歹毒!”城墙上人人咒骂,但也只能认命。
“众统领先随本参将回营帐再议。”赵参将左手打着绷带,率队从城墙上下来,在转梯上就见城墙下面热闹非常。
侥幸逃生的三四百人竟然围着一个褐衣蒙面的小个子。
虽然战场上的血流成河让他们高兴不起来,但这个带领他们活下来的小个子少年依旧是他们眼中的救世主。
“他还活着?”赵参将震惊。
“怎么可能!”
“他竟然还活着?”
众统领也受惊不小,交头接耳。
赵参将向下望,仔细辨认。
人群中灵巧地左躲右闪,成功避开周围几个壮汉伸过来的大手,灵活得像只兔子似得蒙面小个子一跃跳上了城墙根堆积的麻袋,这身手,就差手中一杆银月勾头的红缨枪了。
不是银枪小甲士,还能是谁。
赵参将赶过去,一路有人开道,他站到麻袋下问:“你怎么活下来的?”
长宁抬头,城中将官可以说都在此地。
尤其是方谦,他那双眼睛从她回来就一刻没离开过。
若是之前在城墙上还看不太清,现在长宁近在咫尺,那双他永生难忘的眸子依旧灵动精明,他岂会辨认不出:“你!”
“参将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卑职有重要军情禀报。”长宁先声夺人,跳下麻袋。
第六十六章:木生
庆安营帐中,众人颜色肃穆。
“说吧。”赵参将高坐正中,众统领分立两侧,长宁则站在中间。
对于一个连甲士都算不上的普通士兵,能进将官营帐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长宁却没有半点忐忑,而是直接绕过前堂,走到大帐后的沙盘前。
众统领面面相觑,这小甲士好像对大帐内的布置很清楚。
方谦目光更加深邃,但到底没再出声质疑长宁身份。
“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何一贯神速的突厥骑兵,今日突然围而不攻。”长宁遥指沙盘上的庆安县城。
众人相觑。
围而不攻对于庆安来说是好事,给他们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但长宁这么一提,他们也反应过味儿来了。
突厥人同大楚厮杀这么多年,哪儿会这么好心,给他们求援的时间。
但一时半会,他们还真想不出什么原因。
只有出身鹰眼关的赵参将蹙眉:“他们,难道是想骗鹰眼关援军?”
众将都是一个激灵。
若因援救庆安而导致鹰眼关失守,边疆危矣,大楚危矣。
他们庆安城上下将士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长宁摆手:“众位不必担心,李老将军熟读兵法,这伎俩想来瞒不过他。”
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忽地,方谦出声:“这就意味着,我们将很长时间得不到援军。”
场面僵住了。
长宁赞许地看了方谦一眼,不愧是跟着她父亲学过三个月兵法的人,方谦的脑子显然转得要比这群武夫快。
“还有,突厥方面不断叫阵,也是一诈。”长宁说。
众将官自觉看向她。
“他们想激将法,让参将承受不住压力,带伤出城。”长宁言简意赅,盯着已经有些躁动的赵参将。
赵参将扶着手臂哎了声。
没错,只要他一死,庆安城群龙无首,还不是那若嘴边的肉,想什么时候打下来就什么时候打下来。
就算他不死,不断消耗城中的统领,也能有效打击庆安军民士气。
“众位也不需太过悲观,突厥人向来不会多带粮草辎重,何况现在才六月,虽然水草充足,但牛羊正是长肥之时,他们的干粮仍然不会太多,只要我们坚守住三天,鹰眼关方面就会传来好消息。”长宁反手按着沙盘一侧,神色正肃。
众人下意识点头。
恍恍然有人意识到,这一营帐的参将统领,竟然在听一个小士兵的调遣?
“那我们就这么缩着?”脾气暴躁的统领喊道:“这也忒他妈窝囊了。”
“当然不能。”长宁仰头笑扫众人:“那若为人猖狂,但十分聪明,如果没有人出去领兵交战,他会立刻以攻城相要挟,将在座诸位在庆安军民心中的形象拉底至懦夫,同样可以事半功倍。”
“这突厥狗,是他妈成精了吗。”荤话最多的那位急性子统领骂道。
长宁笑看他一眼:“何止,那位突厥王子不但汉话说的好,还精通兵法,对我们大楚的汉化了如指掌。”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赵参将蹙眉,突然道:“摘下你的面罩来。”
他必须要确定这人的来历。
至少,不能是突厥人。
长宁倒退一步,抱拳:“参将恕罪,卑职年少伤了面容,恐有碍瞻观。”
“都是糙人,怕什么。”急性子统领伸手去拍长宁的肩,显然挺喜欢长宁:“你这小个子身手不错脑子还好使,就到我老周这儿吧。”
方谦盯着那手,心里一急,比长宁还先一步举开周统领的爪子:“周大哥别见怪,这是我帐下小弟。”
“小方你这就不对了,哪有你这么找借口抢人的,这小个子分明是刚征上来的。”周统领说。
赵参将挑眉,接过郎官递来的名册沿着名字翻查,恍然一笑:“原来是从沈家征上来的,木生行,那就分在方谦你帐下了。对了,他身手不错,我做主,就升个甲士长吧。”
其他统领都会意。
沈家嘛。
虽然没传来方沈两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