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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年末，半夏跟着方维，回到了美利坚。
而陆励成，因这个案子一举成名，不到半年便荣登投资总监宝座，这一年，他还不到三十岁。
Helen说的过去，叶蓁都知道，因为是她在庭上的失误，造成了难以收场的局面。
半夏后来说，她什么时候都能理智淡定，唯独见到陆励成除外。
那个人就像她的一个魔咒，动辄将她的心揉碎重塑，变得比以前更坚硬。
叶蓁一直记得，上海不大的法庭里，她和陆励成相对而立，他一身修身西装，证据确凿侃侃而谈，不看她一眼，而她却形神恍惚不知所言，最终败诉。
这是叶蓁在做律师五年来第一次输的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那天她喝了很多酒，抱着半夏哭的伤心欲绝，方维在一旁自斟自饮，抚摸她的脊背安慰。
“学长，我害了你，你不要安慰我了。”她泣不成声地说。
方维却一笑：“我知道是这个结局，所以无所谓你害不害我，蓁蓁，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他喝下一杯白酒，“我都知道。”
他面容淡然，笑容却苦涩。
这个本来还有一丝希望的案子，却让他赔的倾家荡产，在金融界再也无法立足，只得远走他乡。
从此她和方维再也没见过，那个广播站招牌前说“学妹，你来加入我们社团”的少年，那个坐在车里为她系上安全带，说“我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的男子，那个每月一封电子邮件从来不曾间断过的男人，因为她的心神不安，她的失误，她面对过往的不坚定，成为了金融界的一个笑柄。
而他居然还说，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
笑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从此再没了电子邮件的问候，她再也没有他的一点消息。直到半夏对她说，她也要去美国，找到方维。
就算作为朋友，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安慰他，无关情爱，无关过往，半夏的心意一向坚定，于是偌大的北京城，又只剩下了叶蓁一人。
电话铃响起，把叶蓁从记忆中拉回，是冯晓洛打来的。
“不好好养胎，干嘛打电话骚扰我，炫耀啊？”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端咖啡杯，站起来活动筋骨。
“我家大律师让我转告你，面对日渐憔悴的我，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一条道走到黑追你到手。”冯晓洛笑嘻嘻地说。
“麻烦你转告景律师，景太太，”叶蓁忍俊不禁，“女人随着年纪增长都会是折价商品，别说生过孩子的景太太，现在的叶律师也是五折大甩卖了。”
“这么惨？”冯晓洛惊呼，“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北京户口有车有房有爹没娘那个，我觉得不错啊。”
“他做妇科医生的，我不觉得看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之后，他还能对我产生兴趣。”她淡定地说，“人还不错，但嘴巴太溜了，明明是个妇科医生却非要把自己整成中老年妇女的偶像。而且，太年轻了。”
“给你介绍大叔你也不要，以为你喜欢小帅哥呢，看来你不喜欢这种？”
“我的朋友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景太太，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她笑说，“恋爱结婚的女人，潜意识里都是红娘。恭喜你已经步入了中老年妇女行列。”
“人家好心好意帮你诶！”冯晓洛炸毛。
“别别别，别动了胎气，要不景律师要和我算账的！”叶蓁看了看表，“我今天晚上有个宴会必须要去，时间不早了，先不说了。”
“记得多瞄一下帅哥！你都三十多了！条件这么好还不找个男朋友真是天理难容！”冯晓洛老妈子一样地嘟囔。
“安啦安啦。”
挂掉电话，叶蓁到卫生间去补了补妆，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律所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只有两个实习生还在加班。
“叶子姐还不走啊？”一个男孩子问。
“就走了，你们怎么还在工作？”她笑应。
“她明天上法庭，今天资料都没准备全，可别上去出岔子，这不是我就劳劳神帮她一把咯。”话刚说完，女孩子羞涩地打了他一下。
叶蓁浅笑：“那你们忙，我先走了，不要太晚哦。”
“嗯，叶子姐再见！”男孩子元气十足的声音。
叶蓁走入停车场，从自己车的后座上拿过了礼服长裙。趁着停车场没什么人，快速地换了衣服，而后开车向请帖所说的饭店走去。
Helen的丈夫算是金融界的精英，这次请来的也大多是叶蓁曾经多少打过交道的人，倒也免了她一个人在宴会上独处的尴尬。
就在她客套地和一位高管说了些政策上的变动，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的时候，突然听到Helen的声音。
“总裁？”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不少人闻声望去。
叶蓁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僵硬了，握着香槟杯子的手开始颤抖，连面部表情都不成样子了。她僵着身子去放下杯子，双手撑着桌面，手指纠缠在雪白的桌布中。
“嗯，听高总说你们今天在这边摆宴，就做了不速之客，希望没扰了各位同行的雅趣。”
声音带笑，是她最熟悉的那种宠溺的笑，就算时隔多年，她也能会想起的，他在她耳边低声嘟哝的笑意。
陆励成……
是陆励成……
她手指越缠越紧，眼泪无意识地在眶中打转，最终还是掉落下来，砸在桌布边缘。
“哪里是打扰，真是深感荣幸呀！”Helen的丈夫笑说，“上海一别居然还能相见，陆总，真是有缘！”
“恰巧出差来北京，也是碰巧，有缘自然相见。”陆励成说，“这次你们是主角，可别让我再做什么证婚人了，人家一听我这么大年纪还没个定数，指不定下来怎么说我呢。”
他这句说完，引得在场的人纷纷大笑。
叶蓁听他话里有话，原本流泪却憋不住笑出了声。
宴会恢复了平静，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叶蓁身边的人也都走开了，只有她因为刚哭过，不敢直面周围的人，还留在香槟桌前盯着桌布发呆。
有人从她身侧拿了一杯香槟走，她感觉了半晌，却不见那人走开。
转身去看，正对上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好久不见，蓁蓁。”陆励成微笑着说。
叶蓁的脸上都僵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妆可能有些花掉，但还是尽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并伸出了右手。
“嗯，好久不见，陆励成。”她轻声说。
掌心相碰，那么温暖，却那么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见面了QAQ不容易啊
☆、第五十八章
所幸气氛并没有尴尬多久，Helen和丈夫就在台上开始了宴会的流程，感谢各界人士的到来，并着重感谢了陆励成不远万里的赴宴。
叶蓁站在他身旁，看他举杯向台上示意。
“你是男方的亲友吗？”他微微侧过头来问她。
“不是，”她回答，“我是Helen的朋友，被她邀请来的。”
他挑眉：“我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过。”
“刚认识的，那时候她已经辞职了。”她说，“不过我听她说过你，顿时觉得，命运可真奇妙。”她笑。
“是啊，我从没想过还能再见你。”他低头把玩着香槟杯说，“有……五年了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强颜欢笑：“上次见面到现在……是有五年了。”
而后陆励成却没再说话，只是闷声喝酒。
上一次见面，他们站在对立的位置，他根本不用说一句话，只要站在那里，就让她丢盔弃甲。
“方维的事，很抱歉。”沉默了一分钟后他说。
“没什么可抱歉的，学长也说了，是他自己鬼迷心窍，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我没想到他会从北京把你请过去，所以……没有留一点余地。”他说，“对不起，我……”
“这不就是你的性格吗？”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杯子，巧笑倩兮，“不管对手是谁，都会坚持你自己的方式，所以不需要道歉，是我作为辩护律师的失职，我本来是能挽回一点余地的。”
“蓁蓁……”
“别说了，都过去了，今天是Helen的日子，我们……可不可以不再谈过去的事。”她抬头看他的脸，愕然发现他正盯着她，蓦然对上他幽深的双眸。
他的眼眸中，是她熟悉的温和，和她不熟悉的成熟。
她的声音突然就遏制在了喉咙。
想说什么，却发现除了寒暄，彼此留下的只有伤害。
“我……”她颤声开口，“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转身放下杯子，抓着手包便逃离开去。
冲进洗手间关上门，她背靠着门咬住了下唇。
抑制的呼吸逐渐放开，化作了哽咽。
果然啊，无论分开多久，无论她多少次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再见面时，却依旧无法自控。
打开水龙头，她双手支撑在洗手台上，哭够了，抬头去看自己的脸。眼睛红肿一片，睫毛膏是防水的，没有糊开，反倒是眼影糊成了一片，她用手接了些水去洗掉，用纸巾擦干重新上妆，五分钟后便又是妆容精致的叶律师。
正是宴会气氛最高的时候，她一路过来都没碰到什么人，此刻拉开门出去，却被靠在墙边的人吓了一跳。
“陆总。”她打了招呼正要走，却被那人叫住。
“蓁蓁。”陆励成叫她。
“有什么事吗？”她没有回头，就那么站在那里问。
她不敢看他，一眼都不敢。
“好不容易见一次，不能多聊一会儿吗？”他问。
“有什么可说的？”她问，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十厘米的尖头银色高跟鞋，“我们……似乎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而三秒之后，她的手臂被拉住了。
“为什么？”他沉声问。
“什么为什么？”她说。
“后来为什么把号码都换掉？”他问，“就算是分手，也给我个联系你的方式不好吗？”
“那都是过去，我不想和过去有一点联系，陆励成。”她低着头，狠下心肠一句一顿地说，“我不想和你有任何联系。”
“你真的这么狠心？”他问，“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吗？”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让我怎么做朋友？”她抬眸，坚定地看着他，“明知道已经分开了，还说什么朋友，陆励成，你真的能安心和我做朋友吗？”
“蓁蓁……”
“不要这样叫我！”她说，“陆总，你是Helen的上司，我们也许就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了，那么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从此两不相欠，如何？”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