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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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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乍起,墨发飞扬,簌簌杏花更如雨落。月夜暧昧光华则凝在他纤长的睫,映衬得他眸子里潋滟波光。

“二十七年前,我与惠玥被你们活生生拆散;恩师相王亦惨遭丧妻丧子之痛。 逃出牢笼的那一刻,我贺兰栖真对天发誓:定要让武宗帝永绝后嗣;定要让杨姓者报应不爽,男儿郎各个为情苦,女儿家各个为情伤!”

明明,还是张温润柔和的脸,为何没有了记忆里那种温暖人心的笑靥?绝美的五官,只笼罩着一层寒冰。

我怔怔地看看拓跋平原,旋又挪移视线去瞧贺兰栖真,千言万语涌至嘴边,化成不甘心的一句:“我…… 我两岁那年,与公子光在臭豆腐铺失散,是否你蓄意所为?”

贺兰栖真唇角微翘,略略涣散的瞳眸重新深邃起来:“爱徒,你以为呢?”

“为什么不杀我,反而收我当徒弟?”嗓音,在自己耳里听来,竟颤抖得厉害。

他眉宇间掠过一抹邪佞,波澜不惊:“第一,你该感谢自己姓半个‘杨’;第二,你该感谢自己稍具中人之姿,有本事祸害芮之、祸害杨家男儿郎。”

头,忽然觉得隐隐作痛,我话锋蓦转:“为什么,杀杨惜弱?”

拓跋平原的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真假难辨的悒郁,反倒是贺兰栖真怔了怔,语调平静:“她该死,无意偷听到了为师与怀王的对话。”

所以便草菅人命,且以《武穆遗书》的名义推卸责任?苦笑,我黯然再问:“为什么,杀三娘?”满室怵目惊心的鲜血,至今仍存于记忆,每每辗转难眠之日犹如梦魇,活生生攫住我不放。

“为师扮成家仆潜入将军府寻找《武穆遗书》,不慎,被她识破。”

所以便大开杀戒,且暗中买通杀手刺杀拓跋平原以便转移我的注意力?哑然失笑,此刻我竟头疼欲裂:“为什么,泄露军情?”杨延光浴血奋战的回报,竟是险些命丧边关。

“月儿,杨延光试图奸。污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何杨延风失忆?答案很简单,你怀了他的骨肉。”贺兰栖真弯出一抹浅笑,却笑得令我不寒而栗,“傻丫头,静华她说得有失偏颇:你不仅仅是一颗祸害狗皇帝子嗣、祸害杨家后代子孙的重要棋子,也是为师视为珍宝的开心果。”

凤目睨向表情僵硬的拓跋平原,贺兰栖真重重拍了一次他的肩膀,方才还凌厉可怕的黑眸刹那间露出一抹罕见柔和:“怀王殿下,栖真定倾尽所能,赠你一张安稳无忧的龙椅。所以,但凡与惠玥相貌有几分神似的女人,切记,勿与我争抢。”

“未必。这个女人,刚刚已被本王吃干抹净。”厚颜无耻的戏谑,竟源自于猝然挟持我入怀的拓跋信陵。

紧紧搂住我,他因贺兰栖真的言辞而眯起眼眸,更挑衅似在我额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字字笃定:“本王天赋异禀,女眷从不嫌多。所以,无论是龙椅还是她,今夜,皆归本王所有!”

“是么?”贺兰栖真面若桃花,笑得倾国倾城,“韶王既然偷亲她两回,待会,我打算索要你一双眼睛,以示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人生呐,尊像鬼……(十八自殴) 

拥君入怀

剑气蚀骨生寒,自半空中席卷而来。

宽阔的素白衣袍在风中咧咧作响,眨眼间,一张完美的面庞近距离出现在视野之中,但他双深邃眸子里散发出诡异森寒的气息,令我惊惶之余亦慌忙唤出声:“栖真,你——”

冷兵器碰撞时的清脆响动,声声惊悸,刺耳。

“老匹夫,竟然偷袭?!”拓跋信陵抱着我往后飞跃一大步。若非他反应敏捷,早被手执长剑的贺兰栖真削掉脑袋。

轻巧落于檐,贺兰栖真的墨色长发在风中飞扬。自高处俯视被丘陵君拥入怀里的我,他扬了扬剑眉,一字一句:“韶王,你偷亲她。”

“偷亲又如何?她整个人都归属本王。”揶揄冷笑。

“好说。”叠叠浪涌剑气再次袭来。

尽管招招尽落下风,拓跋信陵仍抱着我不愿放开,接连往后退避。而观战昭平静华最先按捺不住焦急、命令神武禁军竭尽所能围剿贺兰反贼,怀王拓跋平原亦即刻下令,吩咐生死追随全面进攻——

混战,提前拉开帷幕。

鲜血淋漓血肉四溅的惨象,人间界,沦为修罗炼狱。

似刻意激怒贺兰栖真,拓跋信陵带着我一路快速往后退以抵挡来势汹汹的剑招攻势,一边冷嘲热讽:“栖真老匹夫,你曾瞧见招娣娇喘微微、俏脸酡红的样子么?她欲拒还迎,却用最令男人销魂的软柔嗓音低吟着……”

放屁!

气急败坏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我,嫌恶瞪他:“拓跋信陵,你少胡说八道!”

“本王从不打诳语。”他低下脸,以炙。热深邃的目光久久打量著我,彷佛透过单薄的衣衫窥尽一切,“你挺翘浑圆的双乳、你纤细不堪盈握的腰肢、你情不自禁张开的修长双腿、还有淡淡的体香,以及婉转的甜腻媚啼…… ”

“闭嘴!”我如鲠在喉。

“闭嘴。”贺兰栖真潋涟明寐的眸子里,掠过一闪而逝的狂戾与狠决,原本迅疾且密织如网的剑气竟变得凌乱失序。而看穿破绽的拓跋信陵动作缓了一下,剑尖点地,徒然挥起,锋刃精准直袭他心脏——

雪白的衣袍渗出点点血珠,继而辗转扩散,漓魅殷红。

“师父!”怵目惊心的剑伤令我大脑瞬间空白,神思恍惚。

愣愣地看着翩翩飘逸一尘不染的长袍被寒风吹得衣摆凌乱,记忆里,拥有柔软触感薄唇微微抿成直线、渐渐血色尽失,几缕发丝拂动着缓缓抚上他好看的眉眼,掩去他明亮眸子里稍纵即逝的不舍……

爱恨情仇,算什么?卑鄙伪善阴谋算计,又算什么?

终究,敌不过生离死别间的眷顾。

“师父!”泪,如泉涌。我狂躁不安地离开拓跋信陵的怀抱,欲迈步上前迎向贺兰栖真,却被深沉的男性劲道紧紧攥住胳膊。

“小丫头,为夫亦遭受剑伤。”淡淡的嘲讽。

恐慌,如潮水般在心底一点点恣意蔓延,我用尽全力推开拓跋信陵,歇斯底里:“天煞的拓跋信陵,你杀了贺兰栖真!放开我,快放开我!”

“小丫头,听话……”

温柔劝慰,突兀歇止于一道猝然袭卷的银光。眨眼片刻,鲜血飞溅的声音,在寒风乍起的萧索北狱听来,格外沉寂。

澄亮瞳眸里所有的淡淡责备,所有似是而非的宠溺,所有暗涌流转的关怀,转瞬成灰。

我惊愕得睁大眼,不敢置信:“韶、韶王……” 你的,你的……

“为师说过,定当索取拓跋信陵一双眼睛。”阴冷叹笑从背后幽幽传来,森寒恐怖得令我不自觉瑟瑟发栗,发抖,“良心被狗吃的泼徒,乖,回为师这儿。”

“不准去!”温暖的怀抱、紧紧不放的臂弯、以及从牙缝里艰难迸出的三个字,莫名地,让脸颊泪痕尚未干透的我,心凄然。



“伤韶王者,血债血偿。”冰冷阴霾的警告,一排凌厉箭矢猝然掠过虚空,带着强劲的风唳之声射向贺兰栖真。箭气激荡狂卷,令他接连闪身往外退避才躲过生死之劫。

稳住身形落定,贺兰栖真脸色竟有些苍白。只是,他锐利如鹰的眸子盯视率近千名援兵而来的宇文昭则,目光玄奥且冰寒:“同样是良心被狗吃的徒儿,背叛为师,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事归一事。杨家人我迟早要收拾,但还轮不到你出手。”宇文昭则微微弯起的唇角散发出的杀意同样具有森寒威慑力,下一瞬,低沉没有情绪起伏的提醒倏地丢给我,“招娣,还不快带韶王离开?!”

世事,果真无常。今时今刻,我是不是该感激宇文昭则,感谢他不肯轻易画出廷尉暗道走势图,才换来仓惶逃逸的机会?

被贺兰栖真鹰一般的沉鸷目光久久攫住,我颤栗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

“想走?”贺兰栖真为我的意图而浮出讥讽嘲笑,“孙悟空尚且受制于无能唐僧,何况是你这百无一用的孕妇?月儿,你究竟是打算自己走过来?还是希望让为师抱你回来?”

“她,哪儿也不会去……”

“她哪儿也不会去。”

异口同声的两句,既源自于双目淌血的拓跋信陵,亦出于恢复本来相貌、率领右掖神机营骑兵将士围堵廷尉北狱各个出入口的威武大将军,杨延风。

他调整了半晌略显促急的呼吸,明亮透彻的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震惊。右手猛地捏紧拳,他缓缓迈步迫向贺兰栖真,一字一顿极慢道:“你刚刚说的,没有半点虚假?我父亲他……”

“你父亲,是个伪君子。他以为毁了宇文氏、毁了贺兰氏,便能荣升四大贵族之末。”贺兰栖真冷笑,“他忘了,异姓者可以‘富’,但绝不可以‘贵’,永远被拓跋皇族提防、永远是下等贱民!”

杨延风面色变得铁青。

“那些往事,我父亲或许…… 不,是的确亏欠你很多。”漆黑眸子里流露出痛苦挣。扎,杨延风蓦然侧过脸,凝向被混乱局势搅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字字笃定:“但,她肚里的孩子姓杨。因此,没人可以掳走她,掳走…… 我未来的妻子。”

“妻子?!”错愕如我,慌忙脱口而出:“你妻子不是我,是叶静……”

“排风丫头,就是你。”杨延风淡淡一笑,炯炯有神且意蕴复杂的目光,不忘多在我隆起的腹部流转几眼,“方才,韶王肆无忌惮强吻你的时候,三哥忽然想通了:只有你,没有别人。”

“唔……”我皱眉吃痛,只因左肩猝然一紧,被拓跋信陵掐得生疼。

“妻子?”贺兰栖真微微一笑,轻蔑:“毛头小子,你的贱命乃我慷慨所救。尔今要杀你,易如反掌。”

“杨延风,少与他废话!”宇文昭则岔言,蹙眉,“今夜以二敌一,不信不能诛杀他!”

“杀?”杨延风愣住。

“不杀贺兰栖真,你打算去阴曹地府结冥婚?”不屑讽刺,宇文昭则倏地跃起、提剑刺向贺兰栖真。

杨延风先是呆呆伫立于原地,继而恍然顿悟,左手蓦动掣剑在手,如虹剑气迅疾袭向贺兰栖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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