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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问到一半,乔丰眼睛瞠大鼻翼微张,再说不出口半句话。
是她吗?是他想过好几年的女人?
分开十数年,日日夜夜,她的容颜浮在他脑间。她水灵灵的大眼死盯着他,满面控诉,她的控诉总是招惹出他的好心情。
他喜欢她尖叫大吼发神经,喜欢她无助掉眼泪,喜欢她躲在角落偷偷哭,最喜欢的是——他永远能够轻易影响她控制她。
偶尔,同学凑到她身边,学自己嘲笑她,总会得到乔丰他一顿饱拳相赠。
为什么?很简单,欺负她,是他最快乐的生活经验,这经验,很抱歉,只专属于他一人。
呵呵,扑火飞蛾,不烧烧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多年思念?
'我没有恶意,我也能把钱还给你,只要和我结婚,你要什么都可以。'朱洙迅速把话说齐。
糟糕,话说快了,她把'做朋友'说成'结婚',一跺脚,好想咬去自己的舌头。
完啦完啦,她未来夫婿将死于急迫性心脏病。
谁会在第一次见面向男人求婚?时代再进步,都没听过这种例子啊!下分钟,他将找来救护车把她送入精神病院。
不行,要挽救颓势,不让一时的口误,造就一生的幸福错失。
'我的意思不是…不是…朋友…不对,是结…'要命,她越急着解释,突如其来的大舌症,就越害她解释不清楚。
'我同意。'他双手横胸,白白的牙齿露在红唇外,笑得让人发呆。
很好,是她自己'亲口要求'的,怨不得他,朱洙啊朱洙,看来他们还真是缘深,这个婚不结,他太对不起月下老人。
邪气的眼睛盯住她猛笑,该死的桃花在她眼前朵朵开,开得她心驰荡漾。
她有喝酒吗?是不是中餐的烧酒鸡作孽?怎么她看见他乐意结婚,听见他同意结婚?
'对不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想再次重申立场。
'我同意和你结婚。'
他再说,桃花在她眼前炸出一片粉红,结婚进行曲在她耳边回响。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这下子,换她将死于急性心脏病。
不对,她听错,他刚刚是说——'你想得美,我怎么会同意?'
没错没错,他一定不是说'我同意',而是说'你想得美,我怎么会同意'。
她欺骗起自己。
'我当然知道你不同意,我的问法太莫名其妙了。其实,结婚不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说——我同意。'凑近她的脸,在邪恶笑容问,他又重复一次。
这次,她索性当自己幻听,理都不理他的'同意'。
'男生女生嘛,都是从当朋友开始的,先培养好感情,然后再慢慢…不不行慢慢…今年年底我一定要嫁出去,否则夫妻宫不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希望我们先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如果彼此都感觉可以,我们再来详谈婚姻。'
乔丰再受不了她的聒噪,两手分别捏开她的脸颊,把她的嘴巴往外扩张,逼她住嘴。
'不必,我说——我同意,我们马上去找法院公证结婚。'他在她眼睛的正前方微笑,深邃黑眸蛊惑她的心情。
怎么怎么会…男人的笑容,怎可以是盎然春天?怎么入耳笑声会阵阵酥心?
他的骄傲呢?他的艺术家气质呢?眼前的他,和她的第一印象不搭。
他放松她的脸颊,笑着揉乱她一头长发。
'要哭了吗?我去准备卫生纸。'
好奇怪,这个动作分明熟悉,什么时候哪个无礼的人,曾经对她做过同样举动?咬唇,她努力回想。
须臾,她放弃了。
'法院,休息了。'
她缩缩头,把自己的长发缩出他的大手掌外。
'没关系,我有认识的律师,我找他们帮忙。'
笑容张扬,浓浓的两道眉往上斜飞,那是得意,是逮到猎物的骄傲。
她指天指地发誓过,绝不当他的新娘,她气得拿起板擦砸黑板,把'阿朱爱乔丰'这句话,砸出一团模糊纷乱,那时的她,大概想不到日后,自己会为了嫁他,抢走他的一日所得!
'也许我们不用那么心急。'她是冲过头的莽牛,努力想踩住牛蹄喊煞车。
几百个念头在她脑里穿梭——这个男人有精神恶疾,分不清现实与幻境?还是,他没弄懂她说的话语?
不对,看他说话的口吻姿态,分明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她想当缩头蜗牛,可惜,他对于吸田螺,有不错技术。
'可是我今天不结婚的话,要等到明年冬天才能结婚,否则,我的夫妻宫不顺,注定离婚。'他笑笑,用朱洙的话断她后路。
这句话戳上朱洙的心,她干不信万不信,就是相信鬼神相信天地,相信一个人的命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也许有选择,但选择性不多,最惨的是每个选择都将影响往后的命运。
'真的吗?'朱洙问。
'当然是真的。'他认真回答。
当真错过今天,得等明年?
然错过今年,她注定成为局外人,换言之,她今天不下嫁,明年他会去娶别的女人,从此余生,她只能当他的午妻,成不了正牌夫人?
'好吧,那也没办法了。'双肩垮台,闭眼心横,她同意他。
'先把钱交给我。'
乔丰向她要盒子,盒里头有要交给阿楠的人事指令,为躲过'某人'耳目,他不得不装神秘。
盯住乔丰眉眼,朱洙花半天考虑。
'你不放心?'
'有一点。'她点头。
'手过来。'他伸出自己的手,大大的掌心朝上。
她捏捏他的手,东翻西瞧。
'你的掌心温厚饱实,是有福禄的人,祖先留给你不少产业,若用心发扬光大,前途不可限量。你的婚姻线又齐又圆,将来不易搞外遇,很难得呢,这么帅的男人不搞外遇,可以写成当今的台湾传奇…'朱洙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越算,越觉得他适合自己。
他无奈地握紧拳头,看她一眼。
'对不起,职业病,看到手掌心,忍不住替人看命。'
'你是算命师?'他问。
'不算是,我替人指点迷津。'腼腆一笑,她的工作特殊。
'你没念大学研究所?你应该很会念书。'皱眉,他问。
'你怎知道我会念书?'朱洙怀疑看他。
'猜的,你的脸看起来很聪明,应该念过不少书。'
展眉,他堆出一个大大笑意,有温煦有诚挚的笑意。至于虚伪…藏在后背…
'没错,我是台大法律系毕业,毕业后应该考律师的,可是祖传事业忙不过来,我爸妈分析了利润与前途给我听,听过以后,我决定回家帮忙。'
律师损德灵媒积阴德,两两相较,自是后者来得好。对她而言,眼前工作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就从小看惯听惯,做起来比一般入门徒弟顺手,这大概是所谓的家学渊源。
'那就对了。'他再给她打一剂强心针。
'什么东西对了?'
'算命师说我这人,官非多,往后一定要娶律师,才能帮助我。'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律师执照。'
她忘记自己刚想把婚事缓一缓,忘记她说男女应该从朋友先做起,竟然开始担心起'丈夫'的官非问题。
'以你的聪明才智,想拿张律师执照有什么困难?'
他对她信心满满,毕竟,她以往的纪录辉煌光彩。
'有道理,我回家把书翻出来念念。'她丝毫没发觉,自己已叫他牵了鼻子去。
'很好,走吧。'
他的手再次张开,这回没等她点头回应,他握起她,接过纸盒,迈开大步向前走。
偷偷地,他把纸条藏进口袋中,有些事,不打算教她知情。
远远地,艾情凝视两人背影,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道。
不会吧,哪那么幸运?第一次见面,他们就手牵手去郊游?
不,他们去哪里不重要,重点是朱洙没有被抓进警察局,而且还和'音乐乐家'牵了手。牵手耶,这代表朱洙袋子里的红包,又有一部分即将奔向她的口袋。
很好,明天打电话给朱洙,探听她需不需要下一步协助,顺便向她要牵手费一万块。
呵呵…谁说爱情顾问,不是好职业?
她结婚了,傻笑两声。
诡计成局,她有的不是欣悦,而是恐惧,不晓得怎么走到这一步,很诡异,真的诡异,好像自从他出口'我同意'之后,便由他接手主控大局,她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怪,她不是冰雪聪明,智勇兼俱?
怎地随便受控于人?这种身不由己很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他很像…
'他'?
不会啦,放心,'他'又肥又臃肿,胖到带'他'出场得先买面具遮羞。
'他'个头很小,明明比大家多几岁,个子却不比谁优越,最重要的是'他'很槌,中国字东拼西凑,ㄤㄣ不分。
哪像她的音乐家老公,又帅又聪明,才气头脑样样行,他的身高是人人羡慕的高挑型,他的体重是'他'的二分之一。
安啦,他不是'他',他没有'他'身上的恶劣基因。总而言之,她的'熟悉'缺乏理智性。
吸气吐气,她用拉梅兹呼吸法缓和自己的情绪,再用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结婚是最佳决定。
没错啊,她一定要在年底前结婚的嘛,除了他,她相信自己再碰不到第二个帅男人,而且,还是她手相中指定的'高瘦音乐家',他根本是为她量身订作的人物,若不是艾情夫人来相挺,她恐怕会错失机会。
不用犹豫,嫁了嫁了,一嫁万事了,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再不会走入错误歧途。
用力在结婚证书上签下'朱洙'两个字,笔划不多,却让她签到浑身虚脱。
'你写字很漂亮。'
点点头,他对她赞许。
就说吧,他不会认错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秒钟起,他就确定,她是他想了十几年的小女人,那个老被他逼到角落垂泪的小女生。
'轮到你了。'她把笔递给他。
'嗯。仔细看哦,这是你老公的名字。'
接过笔,他喜欢凌迟处死的感觉,缓缓的,东一笔西一划,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乔'字出现在结婚证书上时,朱洙猛倒抽气。她睨他一眼,满面惊恐;他则回给她灿烂笑颜。
'不…不…'
'是的。'
他点头,然后俐落地签下'丰'字。
看着四划落成…完了毁了,她的人生…断头了。朱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