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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抗日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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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旧货商店门口,财迷看到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扶着一辆前车轮变形得很严重的自行车,在与店员讲价。他要价二十元,把车卖给商店,可店员只肯出十元。

车主说:“该部脚踏车是刚刚一个月前,阿拉老爷买把阿拉少爷咯生日礼物,今朝阿拉少爷花园里学踏车子,勿当心撞了树上。喔哟!头也出血了,手也出血了!……老爷叫我拿车子掼脱,喔,卖脱伊。否则还是新车,是英国兰灵车,……顶起码值二十元钱。”

这店员说:“侬看看侬的车子,已经掼得咯付样子,还有啥人肯要。出侬十元洋钿我都怕要亏老本。”

财迷看到这兰灵车的商标标牌是三支交叉的步枪,才知道三枪牌自行车也叫兰灵车(生产公司叫兰灵?)。当时上海的自行车都是进口的,其中有英国的美人牌、双枪牌、三枪牌、帽牌;德国的马牌、狼牌;法国的雁牌、双人牌、狮子牌,还有日喷的宫田牌、富士牌等等。最贵、也是牌子最硬的,是英国货;最便宜的是东洋货,质量也最差。

双方互不相让。车主说:“我勿卖啦。”招手叫财迷身边的阿毛,“黄包车,过来。”就把自行车往马路边拖。这时,店员说:“最多把侬十二元!”车主说:“十八元!否则拉倒。”

阿毛对财迷说:“徐先生,侬拿伊买下来算了,合算咯。我有个兄弟修车子的技术交关好!我喊伊搭侬修好!”

结果,财迷用十五元大洋买下了这辆自行车。这自行车不修是不能骑的,阿毛拉着他和自行车,走到自己住的地方,因为这修车的兄弟和他住在一个大院。

第一部1929年  第十一章 收养孤儿

阿毛住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或者说就是村庄,因为边上还有农田!这一带一起住的很多都是拉黄包车的,多数还是同乡。从马路转一条小路,不久就是这城中村了。

他们住的大院,不过是三面由泥墙茅草房,围起一块像是晒谷场样子的泥坪。大院中的男人们几乎都出车去了,一院子的都是女人和小孩。修车的叫阿德,并不是阿毛的亲兄弟,而是朋友,也就是“哥们”。他正在泥坪地上修一辆破黄包车。见到阿毛这么早回来,大家很奇怪。

阿毛把上午在外滩的事说了一通,并兴奋地掏出一大捧大洋。并介绍了“美亚化工厂的工程师徐先生”给大家,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财迷是干什么的了。当时“工程师”的社会地位看来是很高的,不是几十年后,工程师、高工的,还不如满大街都是的“经理、老总”吃香。能认识一个工程师,让阿毛在一院子的人前面感到很自豪。

阿毛的老婆是个小脚安徽妇女,才二十多岁。财迷以前不光没见过缠小脚的人,就是听说的也是“小脚老太太”。没想到这时很多年纪轻轻的妇女也是小脚的。

阿毛老婆听到阿毛被洋人欺负时,眼泪都要下来了;阿毛讲完并把钱交给老婆时,她激动地要给财迷下跪。吓得财迷慌忙阻止。最后以阿毛的三个小孩,二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给财迷行了礼了事。

修车的阿德看上去比阿毛强悍得多,他说:“咯种外国赤佬,碰着我的话,我一斧头劈煞伊!”

看到财迷没什么架子,阿德边拆自行车,边与财迷聊天。“前几年九爷还在上海时,阿拉安徽人啥人都不怕。啥人要欺负阿拉安徽人,九爷就带阿拉一帮兄弟拿上斧头,搭伊打相打……”

财迷看这阿德,就一个车夫样子,但听他说的话,好像以前是黑社会的。只不过这二年这位“九爷”回到安徽去了,他们的帮会才不行了:他们的“帮会”,没有名称,也没有严密的组织。因为兄弟们主要是安徽人,所以被称为“安徽帮”;也因为第一次行动时,临时买了一百把劈柴的斧头当武器,所以也被称为“斧头帮”。

“九爷”的大名叫王亚樵,“徐先生,侬阿听讲过?”

财迷作为一个普通的工科生,对上海滩的黑社会头只听说过黄金荣和杜月笙,还知道有个叫张什么的,对王亚樵就没有听说过。

阿德边说边干话。这车轮钢圈的调圆,在修车中算是技术要求比较高的一个活,阿德干得比较吃力。财迷手痒,上去接过工具自己干了起来。阿德开始还有点不相信这“大知识分子”还能干这个活,但毕竟是内行,看了一会就知道财迷的水平比他要高。而且一看就知道财迷是干过修车的活,一会儿功夫,财迷就把车装好了,还把前后轮子、刹车都调整了一下。阿德黄包车修得多一点,自行车还是很少修的,从财迷的修理中他还暗暗地学了几手。

在这期间,财迷也知道了一点车夫们的生活。这一片的出租屋,房子都很差,一间房子只有十平方米多一点,地是泥地或石板地,屋顶多半漏水漏光。车夫每家只租一间,大人小孩都挤在一起,晴天还可以在房外生火做饭,雨天做饭也在房里。

房子租金确是便宜:最低的只要八角一个月。有的房子是石板地的,或者面积大的,就要一、二元一个月。

女人、孩子一天只吃二餐饭:早上九点左右和晚上四、五点钟各一餐。车夫早上很早起,吃了早饭出车,有的带点冷饭,没有的就只带点水,就要一直到晚上回家再有饭吃了。家里好的东西(也就干一点的饭什么的)首先给男人吃,妇女小孩一天二餐还要吃差一点的。

财迷的自行车修好后,除了有几处油漆刮破了,几乎还是一辆新车。财迷正想道别回家,突然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阿毛的老婆听了,一声叹息,说道:“罪过,罪过!那隔壁破院里的五囡怕是不行了。”转头对阿毛商量说:“今天我们赚得多,送二角钱给他们好阀?”

阿毛同意,并马上拿钱过去。财迷也跟过去看看。

在一个着过火的院子里,房子都在火灾中烧毁,现在除了四面的围墙基本还在,其它已经可算是一块空地。靠着院墙根用石块、烂木板、竹子等搭了几个一米多高,像狗窝一样的窝棚。而院子中间,原来房子的地方,现在是几块一、二平方大的菜地,种了点油菜之类的。

窝棚外有五、六个小孩,最大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当时一般人的衣服上打有补丁是很正常的,而这些小孩的衣服更是破烂。这大女孩怀里抱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眼睛在流泪,但没出声音。哭的是围在旁边的三个女孩,分别是八岁、十岁和十二岁的样子。

哭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发高烧已经三天多了,要病死了。这小孩叫“五囡”。今天她们费尽心机为五囡讨来一点馄饨汤和剩饭,做成馄饨汤煮泡饭,这是她们的知道的最好吃的美食之一。可是五囡只喝了一点汤就吃不下了,所以她们哭了。

财迷看了一下五囡,这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此时脸色白得像纸,显得嘴唇鲜红,人瘦瘦的,这是另一时空的女人们要用多少化妆品和减肥药去追求的形象!

五囡自己没哭,只是眯着眼睛,没有精神地看着大家。她看到财迷时,还微微地动了一下嘴角,微笑了一下。财迷心里一阵酸痛,这么一个小生命,就要死了?

财迷模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烧得烫手。财迷说:“马上带她去看医生!”,说着,把她抱了过来,朝阿毛的黄包车方向急走。这大女孩叫大囡,是五囡的姐姐,她和阿毛也跟了上来。这时,财迷才发现这大囡的右腿是弯的,走路比左腿短了一截,应该是小儿麻痹症后遗症,是个瘸子。

阿毛问财迷:“去看哪个先生?”财迷说要看离得最近的西医。

财迷让大囡抱五囡坐车上,自己骑自行车跟在旁边。跑了一会儿,到了一个诊所。这是一个叫汉斯的年青德国医生开的诊所,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连护士都没有。

财迷与医生讲国语,汉斯好像听不懂,只好改讲英语。过一会儿,才发现汉斯会讲中文,但是只会上海话!

一量体温,“104度!”汉斯说。财迷听了吓一跳,但马上想到他说的是华氏温度。换算成摄氏,五囡发烧到40度。

财迷对汉斯说自己也懂点医学,这并不是吹牛。财迷的妈妈在家里放了不少医学书,包括第一页就是毛主席语录“最高指示”的“赤脚医生手册”,到新世纪出版的内科外科手册。家里还有一些针筒、止血钳和手术刀什么的。受妈妈和第二位女朋友的影响,财迷也看了一些医学书,懂一点医学知识。

他用汉斯的听诊器听了一下,发现五囡肺部有锣音,就说,她得的是急性肺炎。汉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财迷叫他开药,汉斯只拿出一张纸,包了三片阿斯匹林。阿斯匹林怎么能治肺炎?财迷叫他开抗菌素,汉斯听不懂。财迷说:“抗菌素,青霉素,……配尼西林!配尼西林!”汉斯还是摇头,“那么,璜胺类消炎药?……”汉斯都说没听说过。

汉斯摇着头说,他不知道财迷说的这些“土药、中药”,不过按“最先进的现代西方”医疗水平,现在五囡的病只能靠上帝才能救了。能做的只是在病人的头上凉敷,给点安慰药,最后是听天由命!看来当时除了开刀手术等方面,对有些病似乎还是中医中药更有办法一点。

财迷不知道,虽然青霉素去年在实验室被偶然发现,但有关论文要在一个月后(一九二九年六月)才发表。而且论文只是说发现这样一种可以杀菌的物质,是怎样得到的,并没有说可以临床使用。加上当时的信息传得很慢,在大华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事。璜胺类消炎药也要在明年才面世。

在疾病面前,这时人们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好在财迷是有抗菌素的!他说他要自己来医治五囡,不管汉斯怀疑的眼光,他急忙叫阿毛把五囡送到他住的旅馆去。

四个人到了旅馆,财迷从大囡的手中抱过五囡,这时,五囡轻轻地,但是很清晰地对他叫了一声“阿爸!”,并用小手抱住他的胳膊。

本来财迷准备给大囡一些钱,让她回去给小孩们买点吃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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