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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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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之后又佻巧的一福,才甜甜地叫道:“见过表哥。”
  封荣定定看着她,忽然展颜:“表妹啊,什么时候进宫的?”
  “昨晚……今晚……”
  李芙眼波盈水,半是羞半是涩,斜斜地一瞥,作出了风流婉转的情态予他看。然而,却被蓦然而来被一声轻呼截断。
  “封荣!”
  李芙心猛地一抽,皇帝的名讳便是她的姑母太后李氏也不便叫的。她仰首,凉亭一侧的湖石假山上,站了一个妇人。因她背着光,身后无限光热,面貌反而看不清,只看见金丝缠枝的簪子,锤压的金叶间串串珍珠及一颗蓝宝石微微摇晃。
  封荣恍惚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神情,李芙已然猜出那女子的身份,心中一股酸涩刚刚涌起,封荣的手臂就象蛇缠住她的颈项,唇贴住了她的耳鬓诉着别人听不见的话语。
  “得走了,晚上我们再说。”
  池岸的如盘大的重瓣一丈红随着湿润的风微微摇曳,明明都走开了,他却信手摘了一枝并蒂红花,在一片蔚蓝的不见浮云的天空和艳红厚重之间,封荣折身至她面前,并蒂花拆为两朵,一枝亲自簪在她的如云髻上,另一朵白晰的指尖捻着,然后悠然而笑,在指尖一丈红花落下轻吻。秋日里的阳光落在封荣漾着笑意的眉目间,仿佛连他的笑都漾着光华,耀目地让人睁不开眼。
  而后,离去。举止如行云流水,不落半分留恋。
  目送封荣离去,李芙痴痴的抚上鬓上红花,只觉得心跳得一阵又快似一阵,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一旁侍女见此情此景,便知情识意的轻轻笑道:“娘娘好福气呢,陛下很欢喜您的样子。”
  李芙面颊晕得如一丈红花,低低呓语,对自己如是说着:“欢喜吗?”
  待到了坤泰宫时已是晌午,侍女引了李芙进侧殿,好半晌才有女官姗姗而来,微微行了一礼,道:“芙嫔娘娘,您可来的不巧,主子刚服了药睡下。”
  李芙仍是盈盈笑道:“没事,那我就等等吧。”
  那女官斜睨了她一眼,便径自去了。
  因到了晌午,微凉的日头就现了晴暖,碎金的光透过轻薄的烟霞窗纱照进侧殿,朦朦晕晕望去窗外木芙蓉绽得正好。其中一株三醉芙蓉,大篷大篷如霞光的桃红,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可坐的久了,连脖子都有些僵硬,那浓冽的香气更是熏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李芙不耐的起身,侍女急忙提醒道:“娘娘!”
  李芙并不理会,掀了帘子出来,走到廊下,正看见一行衣饰绚烂的侍婢簇拥着一名肤色若蜜的妇人走来。她发上的金簪近乎与阳光同色,灿灿的反照到垂在鬓间珍珠与蓝宝石上,晃得李芙微微眩目。
  年轻妇人已经看见了李芙,廊下两层青玉台阶一共六阶,两名侍婢搀着她,依礼上三阶,微微一福。
  李芙忙下台阶,亲自扶住她,笑道:“墨国夫人可免礼,妹妹年轻刚进宫,担不起这么重的礼。”
  香墨就势起身,避开李芙的手,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讽:“芙嫔娘娘您身份尊贵,哪里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
  李芙眼眸飞快一转,以袖掩面就几乎哭出来似的:“姐姐这么说,就是在气妹妹了!家父就是那个脾气,小妹几次劝了都不听。但凡家父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看在妹妹的面上,不要怪罪才好。”
  说着就福下身去,她这一举动惊得香墨身的侍女们大为失色,刚要出言相阻却被香墨伸手止住。香墨也不侧身相避开,更不搀扶,生生受了李芙这一礼。
  “你倒比你爹识相。”看着半弯着身的李芙,香墨眯起了眼,轻声细语地道:“只可惜,你这小心眼儿里想的,也不过是怎么把我踩在脚下罢了。”
  随后软软地加了一句:“扮猪吃老虎?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这样张狂,让李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仍勉力露出笑容刚要开口再说,坤泰宫的女官就已迎了出来,相别与之前对李芙的淡漠,此时满面堆欢的道:“夫人来了,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转眼似没看见李芙的福礼,只客客气气道:“芙嫔娘娘请。”
  李芙在香墨一众侍婢的轻笑中起了身,跟在她们身后,胭脂红唇就凝了一抹冷笑。
  一掀湘妃帘进了内殿,便觉有馥郁香气扑面而来,却不是薰香的气味,细看时才看清,飞凤绕柱,珠屏锦幛卷晶帘的殿中,四角的花瓶皆是新摘的木芙蓉,簇簇如霞色。皇后杜子溪午睡刚过,坐在床榻之上一手支着床几。几上是一尊琉璃朱鸟轻衔莲花灯,宫婢捧着茶点侍奉于床畔。她穿着家常的真红穿花凤锦衣裙,发上只贯一支玉钗,本过于削瘦冷漠的面容,此时难得午醉未醒全带艳,妆罢尚含羞。
  李芙抢在香墨之前问安罢之后,未语先盈盈而笑,眉目弯弯十分天真柔和的模样又道:“娘娘伺候陛下的时间最长,小妹有什么不对不该的,以后的日子还得请您指教。”
  杜子溪并不起身,只微微一抬下颌,就有宫婢上前搀起李芙,并让了座位。
  杜子溪脸上依旧淡淡的神色:“有什么指教不指教的,不过都是伺候陛下的姐妹罢了,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谁都不好说。”
  李芙用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杜子溪,带着艳羡又带着些许俏皮地说:“进宫前就听人说皇后娘娘谦和恭谨,今日一见果然实更盛传,宫里宫外谁不知道陛下和皇后是鹣鹣鲽鲽,比目双飞。”
  这样的模样话语都是极为讨喜的,杜子溪也忍不住带了淡淡笑意,对身旁的女官道:“瞧这嘴甜的,比阿四更像是我的亲妹妹。”
  然而只是片刻功夫,杜子溪眼扫过李芙鬓上娇嫩的一丈红花,就现出了一丝阴云似的黯然和自嘲,伸手扶一扶头上的白玉簪,道:“不过也别说什么鹣鹣鲽鲽,不过是鲽离鹣背罢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又透过窗纱落在她的面上,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庸散与无奈,眼中也微微闪过一丝伤怀:“倒是妹妹你趁着还年轻,早早开支散叶才好,别像我这病如朽木的身子,这样不争气就好了。”
  李芙忙以袖掩唇,适时做出羞涩恭谨交加的神色:“是……”
  杜子溪此时方转眼对冷坐了半晌的香墨,淡淡道:夫人今日来是?”
  香墨的眉尖微微地蹙了起来,似乎是一忍再忍的模样。“听闻您在找依兰,此花难得更是难开,恰巧得了一盆正值花期的,就给您送来了。”
  说罢一招手,侍婢捧上了一盆花,花土奇异的干裂,像是久未施水,而花径纤细的似一口重一点的呼气就要折断一般,而细长径上的妍丽四瓣红花,风致极为娟然。
  “依兰花只生于大漠,必须用五年的时间,才能根入泥土,第六年方才吐蕊,而花开却只有短短两天。夫人能找来正在开花的依兰确实难得,只是……”杜子溪又慢慢拢一笼鬓角的散发,如玉般双靥上浮起牵起耐人寻思的笑影,双眸炯炯看着香墨:“很不巧,我已经刚得了一盆,也正值花期。”
  香墨迎视,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片刻之后也噙着一点笑意,福身一礼:“确实很巧,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杜子溪但笑不语,待香墨走了之后,又叫人呈上新茶给李芙。李芙只轻轻一抿,就放在桌上,杜子溪看在眼中也不再让,眉微微挑着,笑意虽淡却竭力温柔:“妹妹你不用介意,那样的人,那样的出身,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气候。你也别一味的让她怕她,要知道……万事有我。”
  李芙闻言一愣,杜子溪身旁的女官提示道:“芙嫔快谢恩罢。”
  “哦……”李芙这才恍然,满面惊喜地下拜:“谢皇后娘娘。”

  承

  当晚是既没有星子也没有月亮的夜色,宫内夹道上一盏盏皆已燃起宫灯,粼粼的一道模糊的金线。从钦勤殿到庆芳宫并不需要路经御苑,可他还是绕了道。一点风也没有的夜色里,步辇行在御苑中的青石路上,只见四下阴浓细密的枝叶,丝毫不见摇摆,沉沉仿佛预见了第二日的暴雨。
  封荣在庆芳宫下了步辇时,李芙早已跪在青玉阶下。他并未去起身搀起李芙,径自入了殿中。殿内窗纱帐幔乃至桌椅都是崭新的,借着灯光发着一层油油的光晕。偏封荣还左顾右盼漫不经心,仿佛不过是无意路过,一丝动容也无。
  李芙被侍婢搀起,紧随入殿,还待再行见驾的跪拜之礼,封荣厌烦的一挥袖:“麻烦死了,免了罢。”
  “今夜,表哥别说‘死字’,怪不吉利的。”
  封荣转头,这才看见那株一丈红还簪在李芙鬓间,十六岁的少女略显青涩的芙蓉颊,经上浓艳脂粉的胭脂渲染,一时不知道嫣红的到底是人,还是花。
  封荣并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内侍进来要为封荣更衣,李芙挥手止住,亲为他解衣。
  四下除了听见衣物的窸窣摩擦声,屋子里就一片沉寂。脂粉的过于馥郁香气,夹在一丈红残余的香气中,让封荣渐渐皱起了眉,但仍忍耐着没有发作。李芙面颊上的一晕一晕的嫣红更胜,象是踌躇等待了半晌,才鼓足勇气耳语似的道:“表哥,可不可以答应臣妾一件事?”
  封荣瞌着双眼,侧了侧头恍如未闻,只是站在原地,抬着双臂等着她解扣,除袖。半晌才道:“是不是有酒?”
  说话间,顺势握住李芙的手拉过。李芙脸一红,将身子往后缩了一下,才低头轻声道:“是有酒……宫外成亲,都要喝交杯酒的,所以我亲自预备了一壶女儿红……”
  说罢,转身去了外殿捧了镶琉璃酒壶放在床几上。
  扬州有习俗,生下孩子时就埋下一坛黄酒,儿子取名为状元红,女儿取名为女儿红。李氏祖籍扬州,这项习俗也一直保存着。此时十六年陈酿的女儿红漂浮着这种清醇的香气,反到驱散了脂粉的馥郁。
  李芙亲自倒了两杯,执了一杯呈给封荣,不想脚踩在裙裾上,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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