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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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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氏铭溪拜见皇后娘娘,谨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妹多年不见,出落的越加漂亮了。”杜子溪对着这束明亮起来的光眯了眯眼,因面向着日色,神色越发的阴暗,片刻后缓缓道:“你们,带她去御苑逛逛,难得进宫一趟。”
  杜铭溪垂下头,眉宇间毫无不快的神色,依旧那样美丽,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转身而去。
  杜江默不作声,雪白眉下的眼极快的抬起,扫过杜子溪,复又安静垂下。 “娘娘,后宫总是佳丽无数,恩宠亦不过是君王一时兴起。能让您长久依傍的,就只有孩子了。这个道理,娘娘看当今的太后,还不明白吗?”
  良久,他又说:“娘娘做不到,总得找人来做。”
  杜子溪的眼角搀杂了焦怒和讥讽,似不堪重负地伏在引枕上,忽地尖声道:“别跟那个老妖妇说一样的话,父亲!”
  仿佛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又缓缓坐起身,双手随意似的搁置在膝盖上,却带着说不清的静,望向杜江。
  “不错,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争斗似乎也永无休止。可是,也只有我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个道理,父亲看现在的李芙,就应该明白的。”
  杜江沉声道:“娘娘能把李氏的人驱逐出宫,不是因为你和那个什么墨国夫人联手,而是因为你的身后有杜氏。”
  “父亲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让四妹顺利得到皇上恩宠,从而生下孩子,那么杜氏就会舍弃我?”
  “娘娘曲解了老臣的意思。”
  “那就好。”看着杜江仍是垂眸恭谨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她一瞬间气息凝滞,但很快又笑起来:“过了年父亲就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就是再病弱,活的也会比父亲长些。”
  杜江低叹一声:“娘娘,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老臣真难以想象,您是老臣亲自教出来了。”
  杜子溪现于唇角本就极淡的笑容迅疾地敛去,眸光忽的散射出凌厉:“父亲调教的是陈国的皇后,而我现在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说,我不要杜铭溪进宫。也请您别逼我,把父亲亲手教导出来的手段,用在她和父亲的身上。”
  他惊了一下,这才抬起眼来。但见到那样年轻,却那样单薄的的她,话到了嘴边终是忍住。
  “娘娘不解老臣苦心,老臣也无话可说,告辞。”
  说完,起身重重行了一个礼。
  杜子溪淡笑受下,道:“父亲慢走。”
  
  承

  窗外偶有鸦声,冬日里的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阵阵吹拂在软烟罗上。霞色的纱被阳光透过,只不过是一层淡淡的烟雾一样的影子。宫人来去均无声无息,四处静谧的近似可怕,心中不觉压抑起来。那样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博动、血液的流动,那种安静可以让人发疯。
  杜江走了,杜子溪却越坐越觉得血肉一点点的被扯裂,痛苦在胸口开了一个洞,血液在薄薄的一层肌肤后叫嚣沸腾。殿中按照自己喜好所摆设的一事一物,看了竟觉得异常的可厌,以致不复忍耐,起身就往殿外走。
  女官一惊,忙劝道:“娘娘病体未愈,不宜见风寒,还是先歇息吧。”
  杜子溪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微微停住脚步。
  “再象这样下去,没病也真要把人闷出病了,我也只在长廊下闲步一会儿。”
  她一向似冰淡漠的声音,如今却已同秋日里落下的枯叶,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人踩住,发出满含着破碎的声音。
  女官心下一阵恍惚,终是没有再阻拦。
  转了几处长廊,就是御苑。夏日里异花满地如海外仙境一般的所在,此时虽然还是郁郁葱葱,但在杜子溪眼中已变成一片漾着青灰的枯寂了。方砖铺就的廊道宁静深长,有几处角檐下,光线分外的不足,那些内侍们无声拱立于檐下,看去只是几条面目模糊的阴影而已。
  掐金堆绣的裙摆拖曳在地面上,锦缎绣鞋踏在青砖上,竟都是无息的。
  安静的,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死其中。
  沿着长廊向下,方转过一处转角,远远就见一众彩衣侍女,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款步而来。
  待走到近前,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香墨,朝杜子溪略一屈膝,起身时描绘着金色的眼睛眯起,举止仍是宫廷女子的仪态,用袖轻轻掩了嘴唇,笑道:“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正想去给您请安呢。”
  冬日的阳光本就很淡,如一匹杂着金丝的纱缎,勾勒在她同样艳红胜火的胡服上,而那额上花钿锦石俱都荡漾着,风情到了妖冶的地步。
  杜子溪转身望向廊外,却见廊下一株象牙红新发,血凝龙胆紫。
  “冬日天冷寒重,夫人如此盛情雅意,拳拳之心,真让人铭感肺腑。”
  她仿佛有些怅然的声音从香墨耳边流淌而过,然而细细品来则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的空洞,象是从流不出血的伤口里淌出的脓水一样干涸。
  香墨微微笑了下,开口:“您又何尝不是如此?”
  杜子溪略一侧头,随侍女官会意,鱼贯退下。她这才转头,明澈的眼细细地看着香墨,缓缓说:“李芙到底年轻事浅,不知道轻重差点害了龙体,如此凶险的事,只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香墨微讶,随即挑起长眉,眼神清亮亮的:“我倒觉得难为她那样的心思,总比事到临头反踌躇的好。”
  语罢,轻笑了一声。
  杜子溪一瞬不瞬的望住她,缓缓伸出手来,纤瘦的筋络分明的手指,带着三条极为清新的掌纹伸展在她的面前。香墨一时愣住,不解其意。半晌,她踌躇着将手交在杜子溪的手中。
  杜子溪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温柔,手却骤然收紧。她的手指很烫,仿佛有火焰慢慢的沸腾,让香墨都有些瑟缩。慢慢的手指加大力道,似要连香墨骨头都想捏碎,而她脸上的笑容并未敛去半分,声音低如耳语,仿佛不打算让任何人听见。
  “总之,我希望别有下次,圣体万金尊贵,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我必将其人碎尸万段!”
  杜子溪寒凉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一瞬间清晰可见。
  香墨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地顿了一顿,才道:“是。”
  杜子溪这才慢慢松开她的手,满面盈着浅笑说:“走了一个李芙,宫里又清净了。”
  香墨揉了揉手,看向廊外,转眼就变成满不在意模样,道:“我听陛下说过,您的四妹似乎也曾在在选之列。天下间只有皇帝的女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到时姐妹相伴,何来冷清之说。”
  正当是时,寒风疾来,满树象牙红一时沙沙翩舞,影如血纹,映在杜子溪面上,仿若鲜血正在流淌一般的鲜明。
  “可我倒是喜欢冷清,像这样冷冷清清的,才觉得舒服。”
  闻言香墨瞳仁瞬间紧缩,可面上依旧如常笑着:“昔日伯鲧偷得息壤,以堵治水,经年不成。后大禹疏通而治。”
  象牙红树盘纠错结,一枝已伸进廊内,杜子溪慢慢摘下一株红花,并不拿在手中把玩,而是一瓣一瓣扯着。花瓣纷纷无声跌落在青砖地面上,泛起微淡的金。风起时,艳艳的一片,空气里都透着汁液滚淌的馥郁香气。她因为病弱,身上披了一件墨黑斗纹的鹤氅,三两红瓣沾于其上,不知怎的,就似带了乌黑的毒。
  “大禹疏通为主,以伯鲧堵塞为辅,方有今日之势。”
  香墨微蹙起眉,若有所思道:“倒不想娘娘如此心思。”
  杜子溪垂着眼眸,只剩了一朵残瓣的花梗和自己的手指相映衬着。只是,花枝即便残破也是浓艳,而她的手,却白得毫无光泽,亦无生气。
  嘴角那笑意愈来愈深,抬眼时,望定香墨的一双明眸在阳光下似隐约有薄红的雾流动,竟几令香墨不能逼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神。”
  说完,杜子溪慢慢靠近香墨,象牙红的气息慢慢扑到香墨脸上,愈来愈浓烈的香气。手指虚虚从香墨大红猩猩毡斗篷上滑过,落到她的袖子上。胡服宽大的袖子里香墨手交握着,杜子溪执起那双手,说道:“夫人经了丧妹之痛,子溪感同身受。害死夫人妹妹的人,就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又用另一只手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拍:“今后就请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同舟共济。不知夫人可信我否?”
  香墨已有动容,疾速闪过,复又言笑晏晏:“皇后,太抬举臣妾了。臣妾自然是信的。”
  随即抽手福礼道:“那么臣妾就先告退了。”
  垂首时望见手背上一点姹红,如血欲滴,细看却原来是沾了象牙红的花汁。
  杜子溪望着艳丽的背影消失于廊角,手中残破不堪的花梗丢在地上,弃若鄙履,难得的绽出露齿笑意来。
  转过长廊向西,便是夹珠御道。香墨款款走过,唇畔的笑意亦渐渐加深。
  御道南走是奉先殿,谁也没想到会与一架鸾舆狭路相逢。那鸾舆顶部与远处宫殿交相辉映,一般的翘起飞檐,金翠闪耀,一时让香墨以为一座小宫殿移到了御道上。
  正在香墨一时愣住,不是该如何行礼之时,只听鸾舆内几声轻响,抬舆的内侍们忙把鸾舆落地。随侍的李嬷嬷过来挑起舆帘,香墨及身后的侍女俱都齐齐跪下。
  李太后入眼就是香墨那一身的紧窄俏丽的胡服,跪在鸾舆前。一旁随侍着数名侍婢,虽不曾穿胡服,但也霓裳绚烂,全不似宫婢装扮。单从这些侍婢的服饰,也绝不难看出香墨的张狂,李太后不由微微蹙起眉端。
  早有人上前扶起香墨,她侧首,迢迢看到奉先殿香烟隐隐如水湄,一众宫婢立于琉璃金瓦之下。而眼前鸾舆一色极鲜艳杏黄色的贡缎,扎绣的八宝花样,千色万缕,只一眼就可见绣品的精良。其外又帽了金线界就的薄纱黄缎重重围裹,因此格外的华贵富丽。
  端坐舆内的李太后,一身正红金绣翟纹礼服,发上的攒珠金冠镶了九股凤钗。虽已出丧,但如此珠翠满头,华丽难言的祭祀先祖,让她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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