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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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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烈凝神思索片刻,又问道:“曾经,风晋皇朝回赠南漠国一副画,听使者回来描述,称献画之人便是当时的楼婉仪。听闻楼婉仪边画边舞,舞姿精湛,画工超绝,一柱香内毕罢,不知是否如此,亦不知是否是姑娘本人?”    

烟落讶异他竟是知晓得如此清楚,心中不免怀疑起他的身份来,口中仍是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不植一提。风晋皇朝才女辈出,会此雕虫小技之人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雕虫小技……”南宫烈轻喃道,眸中原本暗沉的辉色,突然如星波浩浩流转。一曲画舞,怎会是雕虫小技呢,普天之下,他只见过司凝霜作此一舞。一舞如惊鸿,惊破当空皓月的辉映,他犹记得,那时的她秀发飞扬,裙摆如旋开的花,舞于那冰凉的万人台之上,一任秋露侵染她月白的罗抹。玉绫罩纱,如烟雾一般,婉如游龙,翩若惊鸿,待舞毕,脚下一幅巨大的牡丹百花图已是成就。惊艳全场,震惊全场。而楼婉仪相赠南漠国的山河落日图,他亲眼见过,那行云流水般的大气,精湛绝伦的技艺,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盛况,会是多么令人震惊。    

夜色渐渐褪去,似一分分紧迫的催促,天,就快亮了。    

烟落敛一敛衣裙,含着得体大方的微笑福身道:“月亮西沉,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我先告辞了,烦请告知东仪殿如何走。”    

南宫烈怔怔自回忆之中回神,轻轻一笑,遥遥一指指向西南方向道:“你顺着湖边一直往前走,在第一处岔口左拐,再穿过落叶林,便到了。这个还你。”他将手中玉箫交还至烟落手中,神色已然是恢复身侧潺潺湖水般的宁静。    

烟落浅笑着转身,随着她的走动,衣裙飘摆纷飞,在夜风之中,翩翩如一只晶莹亮翼的蝶儿,静夜里落花芬芳簌然,那样的婉转委地,轻扬飘逸,偶尔落下一片至她纤弱的肩头,却又立即翩飞而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南宫烈久久站立,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不复可见。心中却有一念愈发强烈,那样清晰的强烈使得他的心簌簌跳动着,几乎克制不住要跃出喉。    

关于风晋皇朝这位传哥皇后的来历,他自是听过不少,自从澈儿将她从风晋皇朝带回,各种流言纷飞,传的是沸佛扬扬。好似听闻她的母亲是歌伶出身,一名风尘歌姬能生出这般不凡的女儿来么?  

她长的这般像司凝霜,甚至连那淡漠疏离的气质也十分相似,同样的多才多艺,同样的画舞,会是巧合么?还有那支玉萧“相守”,又怎会在她手中,当如何解释呢?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那名歌伶的女儿?她,会不会是司凝霜的女儿?会么?    

长眉深深拧起来,有些事,他需要去确认清楚,方才他忘了问她的年龄,澈儿要娶她为王后,应当会知晓她的生辰八字。    

转身离去,波光潋滟的湖水流光之中清晰地倒影着他略显沧桑的浮影……    

数日后的一夜,天空中正下着泠泠细雨,秋衣更浓。    

深广的殿宇之中有清冷的寒香,似乎是远远廊下的玉蕊菊花开了,疏冷的香气被冷风冷雨一浸,愈加有冷艳的气息。    

烟落静静坐于长窗之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中早已是凉透了的茶水,心神不宁,神情怔忪,昨天她听宫女私下议论,道是风晋皇朝那边,风离御已是兵临晋都城下,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凉州与灵州亦是兵起,一时间是战火纷飞,异常激烈,成败皆在此一举。身处南漠的深宫,她不知外边的战况巨细,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怔忪的瞬间,只听得“吱呀”一声悠长,殿门似被缓缓推开,死深而来,风离澈不过是着家常青缎锦袍,绣着缠绕延伸的云龙纹,他一步一步走进来,落地声声闷如惊雷,他便是带着殿外那样疏冷的香气缓步踏进。    

那样凝重暗沉的脸色,令烟落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风离澈轻轻“嗯”了一声,侧首,冷眸向身后的宫女一觑,身后一名随侍的宫女立即毕恭毕敬地端上一盏玉盘,玉盘之中似是盛放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那名宫女将药端至烟落的面前的案几之上,随即敛衣福身退出了殿外,并将殿门轻轻合上,可那样轻合而上的搭扣声,却令烟落的心中根狠一震。

她的心,一分,一分,冷了下去。    

面前的白玉瓷碗,玲珑剔透,黑白分明,里面的药汁,漆黑不见底,偶尔有一两点尚未过滤去的渣滓漂浮其上,刺鼻浓郁的气息,几欲另人作呕。    

隐隐知道他要做什么,烟落缓缓垂下双手,紧紧绞住衣摆下角,呼吸渐渐沉重而急促起来,那声音如一击接着一击的鼓拍,绝望地敲打在耳边,晃得她耳上银线流苏的耳坠亦是轻微晃动,细看之下,整个人竟是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风离澈在她对面座椅之上坐定,深刻的五官此刻已是平静如止水,激不起一丝一毫涟漪,他淡淡道:“这是一碗堕胎药,你喝下它。下个月初,我们大婚,你还是我的王后。”    

四周静谧下来,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呼吸之声,似是带着清冷而漫长的意味。    

烟落望着他,哀戚一笑,微微侧身,徐徐推开身侧的长窗,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入大殿,风吹过窗边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上前,逼上她的心间,沁凉的风随着窗子的推开涌上她渐渐惨白的脸颊,涌进她渐渐涨痛空白的头脑。    

瞧着她低眉不语他突然沉声开。道:“今日是风离御第四次攻城了,看起来他似乎很着急,急于拿下晋都。可是战争这种事,愈急愈是难以如愿,其实照他目前的实力,将晋都再围城个一年两载的,不攻而破也未尝不可能,而不会像现下这般元气大伤。”    

顿一顿,他微微冷笑起来,笑意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眼角,又道:“据我的内线密报,风离御好似病重亦或是伤重,连月来经常呕血不止。看来,他似乎是等不及要攻下晋都了。”    

烟落不动声色,暗暗屏住呼吸,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担忧,只问道:“怎么会?他一向行事稳重小心,为何此次如此急躁?”风离御素来深谋远虑,不应当这样才对,会不会是与自己有关,急欲恢复政权,再挥兵南下,夺回自己?会么?他会做这般傻的事么?    

他伸出手,突然擒住她的一只纤纤素手,握在掌心之中仔细椽捏着,他的目光有些深沉得捉摸不定,又有些惘然的飘忽,静静道:“我对他为何如此行兵打仗,并不感兴趟。我只知道,他如果这样五次、六次都攻不下晋都,必将士气大减,届时只会更加不利,更加久久攻不下晋都。”    

“不过……”他欲言又止,眸中似笑非笑的意味更加浓了,放开她的手,却是慢慢抚上了她的发髻,慢慢,一点点抚摸着。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令人看不出他究竟作何想,只缓缓道:“我不想替他养着孩子,若是让你生下再送还给他,只怕你更是不舍,长痛不如短痛,你只要喝下这碗药,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仍日是我的王后。而且,我可以速派精兵十万,相助他攻下晋都。亦算是替我自己收拾下那几个叛徒。怎样?你可要好好考虑。”    

落胎……    

烟落双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柔软的丝料,有着亲切的质感,可手却慢慢僵硬起来。心头几乎是被利刃凌乱地戳着,她的孩子,为何都这般命苦。渐渐地,她只觉胸口都要透不过气来,眼中酸涩,几乎要泛出泪来。她的孩子来到这世间尚且不及两月,可他们的母子情分却要尽了。    

窗外细雨绵绵,夜风肆意穿行而过,满园花树被风携过,轻触声激荡盖过了细雨潺潺,听在耳中已是异常烦躁。    

风离澈说的极时,如果她此生都不能再回风晋皇朝,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而且,风离澈为人言出必行,允诺出兵相助,那风离御的复国更是指日可待。    

抬眸,时上他一双深邃不可测的眸子,她明白,他在等她的答复。    

深深吸一口气,她起身复又关上长窗,晃动的烛火幽幽暗暗,她的面容在烛光里摸糊不清,像沾水化了的墨迹一般。坐定,她缓缓端起面前的药碗,鸟黑的汤药,排斥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她一口一口小心的喝着,徐徐咽下。每一口,都带着无尽的苦涩与锥心刺骨的痛,可她就要这般牢牢记住,永生不忘。    

饮毕,搁下手中药碗,她径自取出腰间绢帕,仔细拭去嘴角残余的药汁。    

随着她喝尽那碗药汁,每一滴的咽下,都仿佛将血色自风离澈深刻英俊的面容之上缓缓刻离,整个人似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拨。他几乎不敢相信她就这般轻易妥协了,为了风离御的江山,她就这般轻易的妥协了,甚至连一句恳求拒绝的话都没有,亦是没有绝望哭泣。    

其实,他给她的不过是一碗普通的安胎药而已,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究竟她时风离御,用情有几深。    

他的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说不出的窒闷,那样的窒闷渐渐被绝望取代。他突然后悔了,他不应该试探的,那样的试探,只会令他更加的无望。    

试问,如此的深情,如此的义无反顾,又岂是区区时间可以磨灭抚平的?只怕这样的爱早已是深深刻入她的骨髓之中。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她的心,却绝不是建立在她的苦痛之上。他们情深如斯,他突然觉着自己仿若是多余的,而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意义。    

烟落的面颊渐渐苍白如秋日碧湖之中已是调尽的残荷,隐隐有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窝中缓缓流出,似烛泪一般滚烫滚烫连珠般落下,烫穿了她早已是受伤的身心。    

轻轻一笑,那样的笑凄绝楚楚,她缓缓道来:“澈,你知道么?其实,他也曾经这般端了一碗红花给我。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自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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