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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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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冷冷笑道:“你想去见他?哼,别做梦了,现在范阿姨知道了,你爸妈也在那,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心骤忽一跳,打断她:“你说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冷笑。
  我不再理他,往宗晨家走去。短短的几百米,却走的我一身汗,可我想见宗晨,我从未这么强烈的,想要见他。
  张筱猛的将我拉住,用力之大,掐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放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的拽着我的手臂,疯了似的。
  我也不再挣脱,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张筱,我叫你放手。”
  她微抬起下颌,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见到宗晨,便狠狠的抬腿踢了她一脚,趁机往楼梯跑去。
  “没人要的杂种,要不是叶老师,早不知被丢到哪了——天生的贱命!”
  我猛地止住脚步。
  “你还不知道吧?真可怜,这事谁不知道呢——可没办法,谁让你生在重男轻女又没素质的人家里,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张筱顾不得腿上的痛,什么难听见说什么。
  最初见到她时,我甚至还羡慕过她。可现在——她就像个魔鬼。
  一股血气往头上冲,我疯了似的冲回去,狠狠的拽着她的马尾,她大声尖叫,想要挣脱,却因为疼痛而无法转身。
  我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侧脸朝墙上撞去——她惊恐的眼神看起来很可笑,尖叫声不断。
  “筱筱——!”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撞开,接着,一个充满侮辱性的耳光打在我脸上——“谁家生的小□!有人生没人养,竟然打人!”
  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前一阵发黑,接近着又被什么狠狠推倒,撞在墙上。
  “爸,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缠着宗晨不放——”张筱毫不留情的,朝我腹部踢了一脚。
  “没人要的杂种!你这样的人活该有狼心狗肺的爹妈,呸!”她将一口唾沫吐到我脸上。
  “筱筱,好了,咱们回去。”又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忽然觉得不痛了,真的,比起心底巨大的空洞来说,这算什么。
  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了看那对中年夫妇,咧开嘴笑了,近乎恶毒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对,我的亲身父母,狼心狗肺,不知廉耻,阿姨叔叔,你们说,是吗?”
  扶着张筱的那对夫妇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跟见到鬼似的。
  这个世上什么最可悲,什么东西伤人最深,什么事能叫人彻底绝望?
  被亲身父母抛弃,被父亲甩耳光骂□,被姐姐当深仇大恨的敌人,算不算?

  谢谢你们曾经伤过我

  那两张因不知所措而扭曲颤抖的面孔,从十二岁时便深深植入脑海,以及那句“反正他们也不能生孩子,既然当宝就拿去好了。”
  我曾一直想忘记,可越想忘却越深刻,那面孔,那声音,就跟刻在脑海里似的,怎么都抹不去。
  而今,他们护着宝贝的姐姐,站在我面前——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条线,永远都不可能再跨过去了。
  我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你们说,抛弃孩子的父母,会不会遭天打雷劈?——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事——那么,告诉我,是哪对没良心的父母抛弃的,恩?告诉我?”
  “不,不——我不知道……”所谓的母亲颤抖着往后退。
  “我们走,别和这个疯子说话。”而那父亲终于受不了,一手拉着一个,走了。
  张筱似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做什么,只是恶狠狠的又剜了我一眼。
  我最终没有见到宗晨,回了学校,去医务室讨了药冰敷着脸,然后慢吞吞的回教室上自习。
  人生总有意外——哈哈,张筱居然是我的姐姐?
  同桌问我,你怎么哭了。
  我说,看小说感动的呗,正写着天伦之乐呢。
  晚上回家,妈妈一看我的脸就懵了,满脸的护犊之情。
  “哪家小崽子,下手这么狠,天哪,你坐好别动,我去拿冰块!”
  “疼吗?谁打的?”
  “和同学打架了。”
  她叹气,转身去拿药箱。
  “妈……”我忽然抱住她,低低道“你为什么不骂我?”
  她愣了愣,摸摸我的头:“傻孩子,骂你做什么?”
  “我又打架了,而且——你们不骂我,是不是因为——你们不爱我?”
  妈妈的手顿了顿,许久才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呢——妈妈小时候成天被外婆管着,这不准那不准,那时我就想,以后绝不会束缚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我了解你,浅浅,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有时候小吵小闹,可绝没什么坏心眼,不是吗?”
  她拍了拍我的脸蛋:“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得换换教育方式了?”
  我眼底的泪再也把持不住。
  我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最珍贵的东西就在眼前,只是我没看见。
  “别哭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宗哥哥,”妈妈叹了口气,会错了意,以为我因为宗晨的事而难过,“你们都还是孩子,难免有些感情用事,可这也是好的……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和宗晨那孩子感情那么深了,可你得明白,浅浅,这个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妈妈我也不能陪着你走完一辈子……所以你得明白,宗晨哥哥迟早有天……”
  “妈——”我将脑袋埋进她的肩,“我……喜欢他。”
  妈妈失声笑了起来,好久后,又摸摸我的头:“喜欢,那就喜欢吧,可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得占有——如果现在宗晨不走,以后难免不会后悔,明白吗?”
  “我知道——可,还是很难过。”
  “浅浅,分离,是你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而且,属于你的东西别人夺也夺不走,不属于你的,就算抢也抢不了,明白吗?”
  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之后的几天,我依然没有见到宗晨,学校没人,家里也没人。
  我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直到一天下午,同桌捅捅我的手,“哎,那不是你家教吗?”
  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宗晨如往常一样,只要站在那,便是全部的风景。
  绚烂到一塌糊涂的阳光,晕出浅浅的碎金子,跌进我的眼底,也跌进我的心。
  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生怕走的快了,他便从梦境里跑了。
  他还笑,笑成那样,真傻——可也好看,他看起来削瘦许多,脸上的线条越发鲜明。
  “简浅,”他的声音像是黏着芝麻的糖,香甜而柔软,“下午请假吧。”
  我义正言辞的鄙视他:“请假这么掉价的事,谁做啊。”
  那天下午,我们沿着钱塘江笔直的河岸线,一直走一直走,只是,看起来那么近的水天尽头,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所谓的终点,尽头,往往只存在于人们的期许之中,更多的不过是因为到达不了而产生的寄托与美感。而最重要的是,在追寻过程中,是谁陪着你一直到最后。
  遇见某人前,不管去哪里,到什么地方,似乎都无所谓,而找到某人后,天高地远,海角天涯也不过如此。
  我很想问他——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我才留下,那么,在你心底,我是不是就是那“某人”。
  江风很大,刮在脸上像搓揉的沙烁,痒痒的撩拨人心,轮船,汽笛,细软的沙,鸬鹚,以及起伏的潮水,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宗晨脱下外套,递给我,宽大的连帽衫套着头,和着他身上温和的植物清香,很暖和。他的肩胛骨透过薄的棉恤,微微显出些棱角,削瘦的下颌微颔,眼低低垂着,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粽子,”我咧嘴一笑,“你改行当茄子了?还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转过身来,笑,眉目瞬间舒展,疲惫之色渐缓: “粽子?好久没听你这么叫了。”
  “原来你喜欢这个绰号啊。”我弯眉朝他笑。
  “简浅,”他忽地垂下眼,碎发遮住了前额,神色微郝,“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如果——”急骤的江风打过来,吹的我们衣服鼓起,也将他余下的话一并吞了进去。
  “什么?”他的声音透过风,我听的不大清楚。
  “我是说—”
  身后忽然潮声大起,咆哮而来。
  “涨潮了!”我尖叫。
  “快跑——向前跑,一直向前跑——”风声自远处而来,传入鼓膜深处,像是有谁在耳边打鼓。他紧张的拉住我的手,不顾一切的朝岸边跑去。
  他跑的很快——那样的速度,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好像真的飞起来。
  心跳很快,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那一刻,我就像是宗晨手里的风筝,高飞高飞高飞,直逼蓝天。
  我想起那句歌词,狂风和暴雨,有什么可惧——有他在身边,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待我们气喘吁吁的爬上岸,趴在桥面上往下看时,刚刚还在的河岸线已被潮水吞没。
  我们相视一望,心有余悸,明明心底怕得要死,却又大笑起来。
  他凛神皱眉:“以后不许去江边了,太危险。”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强烈谴责他。
  “简浅,我——不去英国了。”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为……为什么。”我紧张的要命。
  他偏开脸,望着白浪滔滔的江水,只是沉默,巨浪由远及近压迫而来,砌成高的雪浪,只一瞬,又跌回江面。
  半天后,他才回答:“不喜欢下雨天。”
  “那北京呢?”
  “太冷,也不喜欢。”
  “哦。”
  可是宗晨,正如这些细小的浪花,有多少次的机会,能够站在巨浪顶端,如珍珠般耀眼呢?若你不去,以后,就真的不会后悔?
  后来,我们又去看了电影——《加菲猫》。
  那只满脑袋坏念头的肥猫一下捕获了我的心——它说,嘘,不要告诉他们我又做了好事,这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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