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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周围很安静，虽偶尔有疑惑的眼神黏在他身上，好像在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外人，要知道这些当老师的，虽然教导科目并不相同，但还是互相认识的。
叶孤城就是个陌生人。
但就算是心中疑惑，考虑到这场合不会出错，而他又是同吕不韦一起来的，心中再是疑惑，都只能咽回喉咙里。
忽听见一声长鸣。
“卯时已到，纲成君司职文考，伊始——”
原来这场考试，竟然还分文试与武试。
叶孤城本人并不是很惊讶，即使他对内容一无所知，也并不影响他对嬴政所抱有的绝对信心。
十名秦国公子统一向前，皆头戴三寸少冠，身穿黑丝斗篷，英武非凡。
远远的，能看见嬴政在左边第一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叶孤城总是觉得他看上去比其他秦国公子要挺拔，看上去要帅气。
就连西门吹雪也点头附和道：“当然。”
叶孤城养大的，能不是最好的？
考试题都是保密的，在场公子没有一个知道，甚至连老师都是不知道的，每个公子都有自己的老师，在知道有这么一场校考之后，都争先恐后找自己老师商量，试图猜出一个考题范围。
嬴政比其他人争气一些，只是告诉了叶孤城要考试这件事，倒是没有试图从他这里走捷径。
毕竟，其他公子的老师再怎么说都是在宫中行走，有可能知道题目的，但是叶孤城，怎么可能知道？
一开始不抱投机取巧的指望，反而会比其他人更加踏实一点。
但叶孤城真的猜不到校考的内容？
未必。
西门吹雪现在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没有实体，不能感悟练剑，倒还不如同叶孤城一起看看发展如何。
他练得是无情道，斩情之后本来已经到了一片平坦的封神之路上，只要不断挑战强者，就能进步，并不如同叶孤城的封神路这么迂回曲折。
但是说着的，跟在叶孤城身边一起体验另一个人的道，这绝对是个不错的体验。
就比如现在，他几乎可以说是颇有兴致地问道：“校考内容为何？”
叶孤城也微笑道：“无外乎就是秦国的郡县土地人口诸如此类的民生问题。”
他道：“律法应该也会提到一二。”
几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听见了蔡泽的第一个问题。
“第一问，老题：秦国郡县几何？地几何？人口几多？”
叶孤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以说是非常沾沾自喜了。
西门吹雪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很可惜叶孤城看不见，只能听见他用虽然清冷，但是足够悦耳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提出如此问题？”
叶孤城笑道：“这次问题是由吕不韦及手下门客操刀，如果对当年他才入秦国做下的大事有点印象，就会知道对当年的秦国公子，他也有这样一番校考。”
好像从吕不韦之后，就成了一种惯例。
考试加公开处刑的惯例。
叶孤城道：“立太子，乃生民之大事，秦国又是个务实的国家，不需要了解太多天地恒常道理，最重要的是秦国的立国之本《商君书》以及百姓大事。”
《商君书》可以说是秦国谁都知道的经典著作了，这种必考题，是必须要好好复习的。
至于剩下的考题，自然是从吕不韦当年的第一次考核中套出来的，一个人出卷子，而且目的一样，内容肯定八九不离十。
他想到这里，不得不感叹于自己过去的应试教育，比起这些根本没有受过试卷洗礼的秦国人，他可是老老实实地总结了一套秦国模拟试题好吗？
当然，就算是总结出来也绝对不能让嬴政知道，只不过是他自己捧着试题，在教导学生的时候更有侧重点罢了。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捧着红宝书上课的教师而已。
除了叶孤城这个教师给力，嬴政本人也很给力。
虽然性格不是特别好，但是在叶孤城面前，绝对称得上是乖巧，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情分，除了那一点点天生的傲气之外，简直就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学生。
即使对秦国没有什么归属感，上课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加上记忆力出众，只要是叶孤城同他讲过的知识，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果然，在其他秦国公子鸦雀无声的时候，就嬴政一个人将题目完成了智能问答。
“秦国有郡一十五，有县城三百一十三……”
一连串的数字可以说是报得非常流利了。
在太子傅以及其他学馆老师瞠目结舌甚至因为题目而暴跳如雷的时候，叶孤城可以说是十分如鱼得水了。
听好学生回答问题，简直就是享受。
嬴蛟是除了嬴政之外少有能回答出几道问题的，然而同样是问题，他能说得出秦国有几条法律，嬴政却能将那些律法的内容都背出来，甚至一本商君书都倒背如流，简直就拥有特殊的碾压技巧。
没看到嬴蛟坐下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吗？
嬴政姿态很好，回答问题时不卑不亢，又加上学识出色，除了那些没有教过他的老师之外，无论是秦国的宗亲还是蔡泽看他的眼神都越来越友善，甚至堤防着叶孤城的吕不韦都在心中啧啧称叹。
此子定非池中物！他终于知道，叶孤城之前为何如此自信。
有这样一个学生，他应该是自信的。
吕不韦不得不承认，他当年从赵国带出来的子楚确实没有嬴政优秀。
按照他们之前定下来的校考之法，光是从文试，便能得出太子的人选。
因为优势实在是太压倒性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除非……
有人的眼神闪了闪。
除非嬴政在成为太子之前死了。
“文考结束——”
“赵政，成蛟、公子腾三人进入武考，其余王子皆退出遴选——”
十个公子，竟然只剩下三人，而且除了赵政之外，其他两人都只回答出了个别问题，简直就是压倒性的优势。
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内心世界，叶孤城的尾巴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
武考时间定在下午，从现在开始三个时辰是休息时间，馆学的老师从森林中依次走了出来，大部分人都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因为学生的拙劣应对，还是因为他们的教育方针出现了问题。
只有叶孤城一个人面色如常，不仅如此，他不合礼数的白衣以及因为面无表情儿看上去过分高傲的脸，都让周围的学馆老师心情更加不愉快。
他们还算是君子，所以只会腹诽，不会在人附近偷偷说闲话，只不过稍微带一点不爽地看叶孤城两眼，然后再将视线移开罢了。
他们现在除了看自己的学生，还忙着看表现出众的嬴政。
一边斥责这人的老师是谁，竟然教给学生这么多邪道知识，另一方面也在心中偷偷嫉妒，有的问题他们也给学生讲过啊，怎么不见他们能够记下来。
果然是因为天资聪颖吧，如果自己有这学生……
心中全是带着点嫉妒的奇思妙想，却忽然看见天资聪颖的少年抬头，眼中绽放出光彩。
怎么回事？
看他的表情，分明是有认识的人，但是在座的老师都知道，这少年是从赵国逃回来的质子，就算他有邪道教师，应该也是在赵国才对吧？
这里有什么他认识的人？
“叶师！”
只见刚才还被他们赞许有加的少年如同见到老母鸡的小鸡一下子就投入了母鸡，不，白衣青年的怀抱。
不不不，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做，只不过是走到叶孤城身前罢了，但是因为脸上邀功的表情太明显，竟然让这些围观者产生了稚鸟归林的错觉。
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加快脚步，走到青年面前罢了。
不不不，或许不是青年。
他们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因为奇装异服而不得不多看两眼的男人，他看上去很年轻，但又不是很年轻，事实上，看他的外表不过也就30上下，但是身体周围的气势，却很难说他到底是什么年龄段的。
沧桑到通透？
可以这么说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们的眼珠子在打转。
刚才赵政叫了什么。
叶师？
所以说一直被他们腹诽的邪道老师就在他们身边？
嘿，这是开玩笑的吗？
那些人原本都在隐晦地打量叶孤城，因为嬴政的话，还隐晦什么，干脆通通转头，盯着叶孤城看。
什么君子的风度都不要了。
果然，这人的画风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叶孤城才不在乎被人盯着看。
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现在被人以各色眼光打量，对他来说反而是熟悉的。
他现在甚至还有点得意，因为嬴政的出色表现。
做老师的，尤其是头一次做老师的都会存在他这样的心态，当学习取得了喜人的成绩，他绝对是最骄傲的那一个。
不屑于在人面前大张旗鼓地炫耀，他脸上只是有点淡淡的骄傲罢了。
叶孤城道：“表现还不错，但切记不要骄傲自满。”
什么要做表现还不错！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人气愤极了，完全忘记，要是这是他们的学生，别说是夸奖了，恐怕只会绷着读书人的皮子，矜持地点点头。
所谓的老师不就是这样吧？
叶孤城的夸奖都可以说是鼓励教育了。
周围人恨得磨牙。
但是嬴政不一样啊，说实话，因为叶孤城对他的高标准严要求，他还是很少受到直白的夸奖，这一次可以说是难得的褒奖了。
表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吗？
嬴政脸上的表情与刚才问答时一点都不一样，如果说问答的时候他的脸上一派严肃，看上去比他本人还要老十岁，那现在，就与他外在表现出的年纪是一样的。
他道：“是，叶师。”
叶孤城微笑道：“武考，好好努力。”
西门吹雪看着，觉得叶孤城真有当老师的天分啊。
把嬴政教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