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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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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眼前这位银发红袍,容貌昳丽,却面带寒煞的年轻男人不是闻之庚又是哪个?
  没想到闻之庚一头乌发褪成了银丝,竟然还没有死,昭然深悔昨晚没好好补他两刀,现如今他不死自己就要死了。
  “滚开!”闻之庚用手一拂。
  昭然一连跌出去好步,咬紧的牙关却松了,他恍悟自己的面目跟昨晚大有不同,正所谓枯木逢春,老皮换了新颜无人识。
  “是,是。”他躬身哈腰,刚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又听闻之庚冷声道,“站住!”
  昭然只得转过脸来,摆出一副小民的模样:“大人有何吩咐?”
  闻之庚的形容颇有些憔悴之色,看来昨晚的确是伤了元气,他寒若利剑似的目光上下扫了昭然一眼,略微皱了下眉头:“哪来的?”
  昭然眼珠子略略动了动,四周并没有狗奴的踪影,他哈着腰道:“小民胡三,容家庄的人,进镇来卖柴禾,顺便买点东西。”
  闻之庚慢慢地踱到他的跟前:“买点东西……这是什么?”
  昭然有些庆幸将如娘的貂皮大衣抵给了南北通货的老板,现如今他身上用得是件土麻褡裢,可是里头还放着如娘的人皮,他想着顿时背脊上生出汗来:“回大人的话,小人给儿子买的抓周礼。”
  “抓周礼,一把桃木剑?”闻之庚道。
  昭然硬着头皮面带谄媚之色:“小人家里买不起真剑,但也盼着小儿能像大人那般混出个人样,那也算是小人祖上冒青烟了。”
  他心中却龇牙地想若是我儿混成你这般人模狗样,那我坟头肯定是让狗尿给浸了,他也不去细想自己的坟头只怕比让狗尿浸了也强不到哪里去。
  闻之庚果然听罢了脸上露出嫌恶之色:“狗东西,倒是会做白日梦。”
  “是,是。”昭然弯腰应道,他在心里回了句,“狗东西骂人!”
  闻之庚突然抬出手将昭然的下巴给抬了起来,他的手指冰凉,触及令昭然的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大,大人,小人这张皮色一般。”
  闻之庚喝斥道:“闭嘴,我说一句,你跟着我念一句。”
  昭然眨巴了两下老眼哭丧着脸道:“你大人想我说什么?”
  闻之庚已经轻启红唇:“你个不孝子,敢揍你爹爹……”
  昭然吓得牙齿上下打战得几乎悉数都飞了出去,他颤声道:“大人,小人,小人家中有八十岁的老母,儿孙年幼……”
  “快说!”
  昭然只好如丧考妣地道:“你,你,你个不孝子,敢,敢揍你爹爹……”
  “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来?”
  昭然的下巴都快被闻之庚给捏碎了,他忍着疼跟着道:“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来?”
  他当时说这几句的时候何等快意,眉飞色舞,如今讲得结结巴巴,如丧家之犬形貌自然天差地别,闻之庚听了略微垂了一下眼帘,昭然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即然起了怀疑只怕自己今日要走不脱了。
  他脑子里正苦苦思索着逃命之法,却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阵铃铛声,音色隐隐,却像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间,叫人精神一振,似醍醐灌顶,犹如灵境拂尘,令人顿生智花。
  “佛子!”闻之庚低语了一声,突然弃了昭然,腾身而去。
  昭然从地上爬起来,咳了两声便往巷子外跑,等他跑出了巷子就见一群身着白色袈裟的佛门弟子正在路过,他们蓄着乌黑长发,头戴着雪笠,长衣迎风翩飞,落步却悄然无声,给人一种罗袜生尘,缥缈以仙之感。
  “原来佛子就是一群还没有剃度的小和尚啊。”昭然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心中暗道。
  队列最前面的人手中持着一只金色佛杖,杖顶是一座佛塔,四周飘动着一圈金色的小铃铛,每走一步,那些铃铛便会飞起,划出金色的弧形。
  整条长街都安静无声,哪里还有方才附马公主通过时的窃窃私语声,所到之处莫不是面带虔诚之色,跪伏于地候着佛子们通过。
  “这假和尚倒也有些门道。”昭然呶呶了嘴,心想只是比起他们修道之人那份只管降妖伏魔,却深藏功于名的仙家气度差远了。
  “哼,道不与僧谋!”昭然心里想着闻之庚还在附近,调头就急急地出城奔三囤村去了。
  出了城,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胡三的踪影,不禁心想到底山民朴实,带了路却不愿收分毫报酬,他哪里晓得胡三跟他分别之后,连柴禾都没顾得上卖,又奔上二三十里地返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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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然知道狗奴的鼻子好,至少能闻得出一里路以外的气味,因此不敢直奔三囤庄,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在身上喷洒了些在城外草市上买的土酒。
  山民自制的土酒用得都是山间的野果子,气味芬芳却不刺鼻。
  洒完了酒,昭然摇了摇手中的还剩的半坛土酒,拎起来对嘴饮了一口,顿时一股热意直冲百会,只觉得瞬时耳聪目明,远胜刚才听的佛音。
  他在山丛里扑通了一会儿,天寒地冬也没逮到半只鸡兔,但有酒无肉总归不美,因此虽然不喜欢吃鱼,也只得奔着附近的山潭而去。
  远远他便瞧见了谷底的山湖,水边菰和蒲草,顺着水生,顺着水亡,被落山的日头一照,便由深碧至浅褐,纵横阡陌,坛生在雪地里生出五样十色来。
  昭然看得心旷神怡,他拎着酒从山径上一跃而下,大喊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醉看山间色,尽笑天下人。”
  他刚嚷完,就突然发现湖旁可不是他一个人,岩石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的素履,然后转过头来,昭然顿时觉得自己错了,他看遍山间色,也不能尽笑尘中客,因为这世上有人好像他站在那处,便能令山水失尽颜色。
  昭然觉得他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也不是如何惊艳绝色,而是挑不出一处毛病,仔细想想竟然无一字可以形容,令人心生恍然。


第5章 
  昭然觉得这样的皮就算披在他的身上,也穿不出这人的气质来,不禁心中略有郁闷。
  那人起身有礼貌将路让开,他正欲走开,昭然看到此人身的装束,脑海里一闪脱口道:“佛子!”
  “你认识我?”佛子像是细思了一遍才肯定地道,“我不认识你。”
  “我刚才见到了你们一堆的同门。”昭然比划了一下,“就在前头镇上。”
  “哦。”那人说完了这个字,便似无话可讲。
  “我叫昭然,你怎么称呼?”昭然接着问道。
  那佛子又细细沉吟了一下,才缓慢地道:“我叫九如。”这两字出唇,昭然忽觉得鼻端的味道似兰似馨,可是仔细地寻了却又了无痕迹。
  昭然见他风仪出尘,不由起了坏心眼问:“你喝酒吗?”
  “可以浅酌。”
  昭然卷起裤腿道:“那你等会儿。”
  “昭先生意欲何为?”
  “下湖捞下酒菜啊。”昭然不以为然地道。
  他抛下一句就朝着湖边奔去,哪知道刚跑到湖边却见浅草丛里趴伏着一只野兔,若非冬日草木枯槁还真是不容易发现。昭然欣喜若狂,立即舍了湖里鱼奔着兔肉而去,可是那兔子动作倒也灵活,昭然在岸边蹦跶了好些时候也扑它不着。
  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只兔子居然还有闲暇扭转头瞄了他一眼,眼里大有鄙薄之意,气得昭然牙疼,却见前方箭光一闪,那只骄狂的兔子便被钉在了地上。
  昭然起身一扭头,见身后的九如的手里拿了只约一尺来宽的小乌弓,显然是他射杀的。
  昭然跑到前面将那只兔子拎了起来,见它身上插着一支黑色的小羽箭,那箭身似铁非铁,通身黝黑,却没有丝毫分量,仿佛真是一支鸦羽倒有些类似他那半块令牌,他有些爱不释手,把玩了一番才递还给了九如:“箭法不错啊。”
  九如接过了箭支道:“阁下过奖。”他似个性腼腆,不擅主动说话,但有问必答。
  昭然从自己的褡裢里摸出闻之庚的匕首在湖边将兔子剥皮,又去掉内肠筋膜清洗干净。
  等他回过头来,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只野鸡,显然是九如又去捕了来,他不禁大喜,心中暗想九如瞧着有几分呆气,但挺上道,将来真当和尚那就实在太可惜了,不由存了要点拔点拔九如的念头。
  昭然的褡裢里放着从南北货铺里购来的各式作料,盐,川椒粉应有尽有,这兔肉烤出来倒也香气四溢,害得昭然食指大动,抬眼瞧见九如,便撕了一条兔腿给他,九如摇手道:“我有口戒吃不了荤腥。”
  “你方才都杀生了。”昭然嗤笑道。
  “我观先生面色饥黄,像是很多天没吃了……”九如说了半句,但昭然也懂他的意思,他杀生是为了救他这个一脸饿死相的人,却不是为了自己的食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谁言佛子不杀生大约是这意思。
  可是昭然存了心要带歪九如这个佛子便怂恿道:“这兔子投身于冬日,刚巧碰上我这个将饿死之人,必定是安心来给我吃的,有此大宏愿哪里能不成全,吃了它,回头把它更名叫佛子兔,自然这鸡也可以叫佛子鸡,酒也可以叫佛子酒……”他越说越高兴,手舞足蹈地道,“赶明儿我带你去吃农家猪,厚厚的大肉膘,就叫它佛子猪好了。”
  九如果然是还是个小佛子,禅心不定,被昭然一带就歪了,接过了兔腿,他的吃相很秀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昭然吃得狼吞虎咽,也没觉得自己比九如多吃到几口。
  没有其它的器皿,那小坛酒就这样轮流在他们当中递来递去,九如瞧着一尘不染,却没有半点避嫌之意,接过了酒坛便饮,昭然对九如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心里委实觉得九如当佛子实在是太也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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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正吃得香,突然山野间狼啸狗吠,层林颤动,眨眼间上百条狼犬从昭然眼前奔过,吓得昭然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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