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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只避水震天吼也不是真的毫发无损,庞大的身躯之上,还是有些许地方,可见得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鳞片留下,滚落到下方的幽绿气息之中,瞬间被吞噬一空。
这些见血的伤处,都可见得一抹抹的幽绿色气息在纠缠着,让伤口不得痊愈,让鲜血流淌不止,一步步消耗着它的气力。
估计正是吃了这幽绿气息的苦头,上空中的那只避水震天吼才没有重新缩回水中,而是与场中的数百人对峙着吧!
这头巨兽虽然已经受伤,可是横亘天际,庞大的威慑还是肆无忌惮地散发了开来,不需怒吼,只要海碗大的牛眼瞥来,就能让人心中凛然,生出逃避的冲动。
下方,湖畔周围遍布的遗民,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个个面露疯狂之色,不停地高举着手臂欢呼着,好像那只是威势犹存,实力尚在的避水震天吼不过是案板上的肉一般。
在这些遗民的前方,一个血红色的东西,吸引住了张凡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仿佛红色玉石雕刻成的祭台,高约一丈,看上去古朴简陋,满是蛮荒原始的气息,无图案,无精雕,只有一股酷烈、一股苦苦挣扎,与自然挣命,与荒兽抗衡,在天地间,争得一片生机的意境与气息。
注意到这个祭台的一瞬间,张凡的瞳孔便骤然一缩,一是因为这个祭台分明不是凡品,恐怕还另有玄妙,至少至少,也是一件极强的巫道法器,这般凝结了无数生灵精神的法器,正是巫道的无上宝物。
二来,则是因为在祭台上,一片血红中的一抹凝脂雪白。
见得了这抹雪白,张凡就有点明白,归儿为什么对祭祀那般恐惧了。
那分明是一个裸裎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此时却赤条条地躺在祭台上,即便冷风拂过,也无一丝颤抖,好像已经没有了感觉一般。
那种酷烈中的凄美暂且不表,单单她的表情,就让张凡神情凛然。
那是怎样的表情啊!是沉醉、是牺牲、是满足,更多是,一种升华!
张凡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可以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仅仅通过表情,就能表露出这般的意境,而这其中,唯独少却了痛苦,这一最应该出现的表情。
祭台上的女子,胸腹间无限美妙之处,一道细不可见的划痕倍添了一分凄美。
那划痕极其的细微,以张凡的眼力,仅仅能见得头发丝粗细的鲜红,好像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从中破开一般。
看着这女子此时的模样,即便是张凡的铁石心肠,一抹不忍之色,还是在他的眼中浮现了出来,不由得微微移开目光,不愿再看。
这名女子,身为祭祀之物,这个时候,已经处在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下,哪怕是他愿意出手,也无法救回了。
她的神魂,似乎是被某种东西吸走了大半,仅仅留下了一部分纯粹,还留存在肉体中,静待着那一刻。
那一刻,很快到来了。
声声轻咳中,一个苍老无比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在身旁一个华服中年的搀扶下蹒跚而行,苍苍白头,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这样一个一看就知道离死不远的老者,一经出现,就让所有的遗民噤若寒蝉,纷纷躬身退避到两旁,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直通向湖畔处的一处祭台下。
除却数名正在挥舞着类似骨杖的法器,御使着幽绿气息纠缠住避水震天吼的老头之外,其他人等,皆注目于这个佝偻老者,不时恭敬地轻声呼唤着:
“大长老!”
每每喊出“大长老”三字的时候,遗民的脸上就露出了无穷的崇敬之意,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好像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中,蕴涵着什么奥秘的力量一般。
张凡的目光,也随之凝到了这个老头的身上。
这人虽然貌不惊人浑身死气,好像随时都可能断气一般,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见到他之初,心中便是一凛,感觉上就好像面对一只老去的雄狮,余威犹在,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轻忽之意。
不过片刻,大长老便已来到了祭台之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空中的避水震天吼,沙哑着声音,仿佛呢喃一般低声说道:
“差不多了,起祭吧!”
说着,一只颤颤巍巍,青筋毕露的枯手伸出,似是抚摩一般,按到了祭台上。
“轰……”
一股血气,骤然从祭台上腾起,朦朦胧胧模糊后,一股精神意境冲天而起,震慑所有,便是在幽绿气息纠缠下愈加愤怒,张口欲吼的避水震天吼,也不由得顿住了。
这精神意境,是这祭台诞生之日起,无数遗民以其祭祀,所有的牺牲、勇烈、挣扎、残酷……汇聚在一起形成的,是人类本质的力量之一,也是巫法的力量源泉。
脚踏虚空,若有阶梯,一副垂死模样的大长老一步一步,凌空虚渡,踏上了祭台之巅。
轻咳一声,神情陡然郑重,佝偻着的身躯也笔直挺起,好像一把利剑直插天际。
少顷,犹如吟咏的苍老声音,从祭台上传下: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惟是茫茫!”
——遥遥一拜,礼祭苍天,天亦不语。
“彼厚者地,哺我生灵,容我归宿!”
——再拜大地,厚德载物,地亦无言。
“人生天地,自强不息,奉我残躯,以为祭祀,与天挣命!”
——三拜为人,渺小生灵,存身天地,挣扎求生!
“天地人鬼神,赢鳞毛羽昆。”
“疾!”
苍老的声音,初始之时,低不可闻,到得后来,声振寰宇,便是避水震天吼的怒吼,亦无法掩盖分毫。
“轰隆隆……”
奔雷一般的声音,是老者三拜遥祭的余波,“疾”字一出,犹如天地人鬼神齐齐呼应,无穷的力量,从大长老的瘦弱的身躯中,从血气弥漫的祭台上,缓缓浮现。
“这是……”
看着祭台上空的变化,张凡脸色渐渐沉凝了下来,满是郑重之色。
第400章 祭祀牺牲,圣子魔神
“这是……”
大长老三拜遥祭天地人,祭台上随之生出的变化,让张凡的神情陡然沉凝了下来。
呼啸之声,充塞天地,不是风雨,不是实体,而是直接自灵魂深处响起,诡异无比,玄妙莫测。
举目望去,祭台之上,血气骤然浓郁,汇聚凝结,幻化成形,一个恐怖的虚影,借着三拜天地人的巫法神通,蓦然出现在了世间。
人首蛇身,八臂轮转,各持法器,甫一出现,一股蛮荒凶厉之气弥漫,好像每一分的气息都是他的手足,一经接触,气血涌动,恨不能仰天长啸,浴血奋战。
太古战神一般!
“倪桑恭迎圣子法驾,奉以牺牲,借汝神通,庇我圣族!”
大长老倪桑这一句话,好像某个关键的钥匙一般,一下开启了人首蛇身虚影的神智,不需作势,神目如电,横扫而过。
“嗯?糟糕!”
张凡刚刚神色一动,苦道人焦急的声音顿时响起。
“难道……”
见到这个虚影的时候,他便有了猜测,现在听得苦道人的语气,更是心中凛然,想也不想地手上一抹,乌巢笼罩,内外隔绝。
即便是在从未让他失望过的乌巢隔绝下,张凡也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神情,反而愈加的凝重,微微眯着眼睛望向天际的虚影,好像担心被其感应到他眼中的神光一般。
哪怕是面对元婴老怪,他也没有如此小心过。
少顷,八臂虚影神目扫过,在乌巢隔绝的所在略一凝了一下,似有疑惑,却又没有深究的样子,很快凝视到了祭台高处的女体之上。
到得这时,张凡方才松了一口气。
“苦老,晚辈没看错吧?”
“这个真的是……”
“圣子!”
不待张凡把话说完,苦道人便插口说出了答案。
“原来所谓的圣族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了。”
苦道人的话没头没脑,却不妨碍张凡理解。
先前在倪汉的口中,他就听闻到了圣族这个称呼,本来以为只是擦金抹粉的说法,就如魔教喜欢自称圣教一般,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所谓的圣族,指的怕是太古圣皇的后裔吧!
这样一来,他们的语言之所以有太古的痕迹,也就可以解释了。
之所以说他们是圣皇的后裔,因为的就是现在在上空中睥睨四方,享受供养的人首蛇身、八臂魔神虚像。
相传,太古之时,人类最早的大神通者,带领人族与当时天地真正的主人妖兽相抗,并挣得了一份生存空间的盖世英雄,就被称作是圣皇。
这些被称作圣皇之人,后来虽然在人类大神通者渐次崛起,而渐渐消失到了历史的长河中,但多少还是留下来些许的痕迹。
所谓的圣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超脱理念与现在不同,所谓的圣皇,更是各个荒淫无度,留下子嗣无数。
当其时,普通人类的身体还过于孱弱,不可能生下圣皇这样大神通者的后裔,真正遗留下来的圣皇后裔,皆是与化形妖兽交欢所生,故此多半带有妖兽与人类的特征。
正如现在浮现了半空中的虚像,一看就知道乃是人类与异种蛇族化形的妖兽生下的后裔。
太古妖神之役,虽然将整个人间界打破成了焦土,却也最终取得了胜利,至少,人类摆脱了妖神的控制,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自此以后,才有了上古大神通者纵横宇内的黄金时代。
这些圣皇后裔,半人半妖的所谓圣子,所谓魔神,也在这个时期,销声匿迹了,具体去了何处,再无人知晓。
由此,也可知晓这些遗民还真的是圣皇或者说是圣子后裔,恐怕也是在太古最后的灾变时迁移到这地下的吧?
否则就无法解释这个太古魔神,为何会响应大长老倪桑的巫法祭祀而降临。
“好在好在!”
“现在被召唤下来的只是一个弱小的分神而已,并不强大,否则的话,小子,你今天就死定了。”
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