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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杏纸上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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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溜达到药庐的院中细细看了一圈,堂屋前头空地上铺了几张席子,上头一一晾晒着数味药材。
  瞧着天色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她也就懒得将那几席药材收进屋,只顺手拿小竹耙将那几张席子上的药材全都给翻了一遍。
  在她的翻动间,药草特有的清苦气息扑了她周身,却让她在外野了两个月的心倏然落地。
  她这个人,就是无论走再远,都是要回家的。
  胡乱忙完这一通后,她便出了药庐的门,不疾不徐又往家走。
  此时天色已黑,先前来时一路上连绵不绝的鸟语暗哨已全没了声息。
  顺着墙根走到拐角处,有个人正背靠墙根懒懒倚在那里,惊得顾春险些跳起来。
  待她定睛瞧清楚那人的面容后,她无比渴望自己能像话本子里的精怪一般,转身就溶进墙里消失不见。
  若她能提前预知踏出家门会遇到李崇琰,那她宁可在家里闷成肉干也不会出来的。
  不过,既已经迎面碰上,总不好当真转头就跑的。于是她只能亲切地笑着行了礼:“殿下安好。出来散步?”
  “在等你。”
  夜幕下,李崇琰那对墨黑如曜的瞳仁烁烁似繁星。
  顾春心中没来由地持续发虚,稳住隐隐发软的腿,硬着头皮继续寒暄:“找我……有事?”
  “你答应过,那杏子糖若我觉得不好吃,是可以退货的,”李崇琰颀长且硕的影子兜头将她罩了个密密实实,“对不对?敢作敢当的小旋风。”
  他每朝自己近半步,顾春就觉心头多紧一分。可脚下像被浇了铅,根本挪不动。“呃……不够甜?”
  “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甜。所以,我来退货。”
  醇美如陈年花雕般醉人的嗓音毫无意外地,再次烫红了她的耳朵。
  她索性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朝他摊开掌心:“好吧,那还来吧。”
  “吃完了。”已近在咫尺的李崇琰面色平静,可那烁如星辰的眸中却隐隐压着火气。
  “吃完了就、就没得退了。”顾春笑得僵硬而尴尬,摊开的那手讪讪往回缩。
  却被对面一只微颤的大掌握住。
  他在抖。
  当顾春忽然被他抱进怀里时,从他的颤抖中体察出有欣喜与疲惫交织,于是鬼使神差般心软地没再挣扎,安安顺顺的由着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然后,他将她困在他与墙之间,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头顶。
  这是个……什么路数呢?!
  顾春惊呆了,震惊到连抬头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又僵硬。
  可这一抬头更不得了,频密如盛夏雨幕般的亲吻趁势持续落在她的额头、鼻子、脸颊……
  铺天盖地的惊惶终于使顾春自震惊中回魂。
  腰间那只好似能挡百万兵的长臂她是没辙的,此刻她仅能做出的负隅顽抗,便是奋力将后背贴在墙上,并将头侧向一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她还是轻易地被这人用一手就按住了后脑勺……强吻了。
  微弱的挣扎只不过方便了唇舌之间的愈发深入,到末了唇齿之间的颤抖轻碰也不知是来自两人之间的谁。
  当可怜的唇终于被放过之后,顾春大口地呼吸着,手脚无力,脑袋发晕,根本无暇顾及又辗转到自己颈上点火的恶霸之唇。
  恶霸之唇恨恨在她颈间咬了一记,沉浑的呼吸贴在被咬过的那一处,闷闷的哼道:“‘殿下’是你叫的吗?找死。”
  来自这位恶霸的鲜明气息早已吞没了先才扑上她周身的淡淡药香,她无力动弹,也没法答言。
  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别人的话本子……都是骗人的……这分明……一点……都不美好……会死的吧……一定会死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坚强的第三更……
  爱你们么么哒~


第26章 
  团山势高雾深; 此时又才孟夏之季; 白日里燥热的暑气在入夜后渐渐散了。
  墨黑的天幕之下; 夜风静谧,带起阵阵凉意。
  生涩却火热的唇舌痴缠所引发的阵阵颤栗; 其间绮丽悱恻的羞耻; 无人窥见。
  只有月亮知道。
  硬朗侧脸带了灼烈的气息; 不依不饶地摩挲着姑娘柔腻的面颊; 温热濡湿的唇在纤细美好的颈畔流连。
  似要将堆叠了两个月的惊慌与彷徨全都抚慰殆尽一般,贪心又固执。
  那如冰炭置热肠似的反复煎熬对顾春来说陌生极了,往昔曾在无数话本子中熟读到叫她无动于衷的场面,与此间情景好似截然不同。
  她已懵了好半晌了。
  许是她此刻的模样实在可怜,李崇琰轻咬了她的耳珠,沙哑的嗓音中带笑带柔:“还跑不跑了?嗯?”
  顾春觉得自己好像要哭; 一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紧闭双眼任由宰割。此时听得人在耳畔问一句; 便老老实实地答上一句,“不、不跑……”
  纤长的睫如雨露下轻颤的蝶翼; 甜滋滋的嗓音里再无素日的恣意飞扬; 似被拉开细丝的麦芽糖,软软黏黏,引人口齿生津; 心尖轻痒。
  “那……你的手是在做什么?”李崇琰阴测测笑哼一声,立时又将那近在咫尺、甜到恼人的柔唇细细啮过一遍,却毫不松懈地将那双正偷偷挣扎的素腕握得更紧了些。
  “真; 真不跑,”顾春颤巍巍张开盈盈水眸,诚恳的目光简直要望进谁的心里,“我只是想……抱抱你。”
  语毕,软软垂了脸,娇娇地就着他的肩头蹭了蹭满眼水气,那模样乖得要死,简直能将世间最铁石的心肠给化成一池水春。
  墨黑如曜的眸中似盛了漫天碎碎的星光,乍亮。
  片刻温柔的静默过后,她清楚地感觉到钳住自己腕间的力道略略松了些许,虽仍有淡淡迟疑与试探,并未完全放了,却算是无声默许。
  纤细的手腕小小心心地脱出钳制后,果然依言环住李崇琰的腰间。
  李崇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将发软轻颤的身躯恨恨揉进自己怀中。
  若是可以,他十分想将这动不动就跑路的混蛋捏扁了收进袖袋里。
  顾春抬臂环住他的腰间,将脸埋在他的颈侧,轻轻软软地咕囔道:“你不要难过。”
  司家的暗探似乎无孔不入,行宫之内立夏宣诏的消息怕是早已到了本寨,如今他执掌司家,不可能不知这消息。
  李崇琰先是愣了愣,片刻后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忍不住唇角与眉梢俱皆飞扬。
  不轻不重地照着怀中姑娘的腰间捏了一把,惹得她朝自己怀抱的更深处躲了躲,他才笑得欣喜又恶劣地咬着她发烫的耳廓,恶声恶气地将嗓音压得更沉。
  “只要有人别欺我不能下山,混蛋兮兮地转头就跑,那我就不会难过。”
  对那位名为他“父皇”的人,他很难生出什么孺慕之情;而他也知道,那人当亦如是。
  自他的生母过世后,那个男人仿佛一直不知该将他置于何地。多年来他在各军中辗转,空背着一个“皇子”的头衔,铁血戎马的履历却如任何一位同袍无二。
  他曾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烽火狼烟中一刀一枪拼回来的,这是他恣意立于天地之间的底气。便是“那个人”能一道口谕抹去所有,他也能再一点一点拼出新的荣光。
  立夏的行宫封王,对他来说只是遥远的京城中一次需要关注、却与己无关的动向罢了。
  真要说难过,怀中这混蛋投喂了一盒子糖之后无端潜逃,才是真真能叫他伤怀的事。
  见心虚的顾春愈发紧紧地窝进自己的怀中,环在自己腰后的柔软双臂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李崇琰心中郁结了两个月的那口老血终于化开了。
  “再说一次,”他在她发烫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带了隐约幽香的甜蜜滋味叫他忍不住舔了舔,“还跑不跑了?”
  顾春轻咬下唇侧头躲开,须臾过后,待周身轻颤已歇,这才轻声道:“不跑……”
  话音未落,有冰凉的细细刺痛同时没入李崇琰的后肩与腰侧,叫他顿失力恃。
  偷袭得手的顾春毫不犹豫地溜出他的怀抱,一口气跑出老远,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地连珠炮:“不跑才怪!王八蛋!回去我就给银针淬毒!再胡乱占人便宜你就会死得透透的!”
  ****
  顾春是光化二十六年自原州跋涉千里到的团山,那年她九岁。
  虽有她母亲临危托付的一位奶娘领着她出了原州,可当她最终在屏城见到叶逊时,是孤身一人的。
  那时叶逊只简单问了几句,她也只就着叶逊的问话答了,可当年在场的本寨大人心中都约莫有数,这妹子绝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在半道被奶娘丢下后独自一人行了两三百里,其间会遇到多少险恶与叵测……她竟硬生生凭着一半运气与一半稚嫩却机警的小聪明,全须全尾地寻到了叶逊面前。
  一开始叶逊曾担忧她心中难免愤世嫉俗,可她很快便融入了本寨的生活,像此间所有的孩子一样恣意生长,却又较那些孩子多了些柔软圆滑,这才让叶逊渐渐心安。
  叶逊曾对叶盛淮感慨过,虽只短短八、九年,可顾春的父母将她教得极好,让她在任何处境下都能向着光,活得朝气蓬勃,心思玲珑又坦荡。
  顾春是什么样的姑娘?
  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趋利避害、弃车保帅……
  老子当年就是靠这些招数才活着到了本寨的好吗!哼哼。
  成功逃回自家阁楼的顾春咬牙瞪着铜镜,面上深重的红云许久不褪。
  铜镜中,她的颈上显然有一处异样的深红,以她在医术上庸碌的造诣来看,明早起来一定是一坨显眼的印子!
  李崇琰这个王八蛋。
  恨恨地踹了几下桌脚后,顾春捂住颈子,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拿额头压在妆台边沿。
  心臆之间有烦躁、气恼如翻滚的火烧云,却又隐隐腾着些诡异的蜜味。
  手足无措。
  楼下传来叶行络的声音:“春儿,我明日要下山,和叶盛淮一同去宜阳给师父挑寿礼,你跟不跟呀?”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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