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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在水一方-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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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早已忘了他在长安的一切,忘了他并非如我一般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毕竟,这又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面对周彦华,又不想令他难堪。
  我胡乱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正要下床,周彦华已从背后贴了上来,一手扶着我的腰身,一手从后圈住了我的前胸,埋头在我肩头,低声乞求道:“美珠,我只是想起了在长安的日子,并非单独思念她。那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悲喜,有哭笑,不能说忘便能忘的。”
  我多多少少能明白他这份心绪,听他说得低沉伤感,我又软了下来:“你想回长安么?”
  周彦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长安已没了家,回了只是徒增烦恼。如今,我在这里有了你,还有了孩子,长安也只是脑海中的一份记忆。这是一份重要的记忆,我无法抛却……美珠,我说出来定惹你不高兴了。我偶尔想到长安时,从不敢与你说,这次说出来,心里倒畅快了许多。你若是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因此与我生分了。”
  如此说来,他将这份心思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每次思念故里,又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丝毫异样,内心又是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总说我善良体贴,又何曾体贴过他?
  我握住他圈住我前胸的手,笑着说道:“周彦华,我没有生气。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像个妒妇么?”
  周彦华微愣了愣,低声:“不是,你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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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流水落花意难猜
  周炤与赫连平一夜未归,周彦华焦急不安地等了一夜,天色未亮透,他便出门去寻了。
  我洗漱后,因忧心昨夜彻夜未归的两人,我也没什么胃口,就着阿娘送来的汤粥,我简单吃了些垫了垫肚子,喝过药后,便与阿娘一道回了娘家。
  今日花表姨会带着小表妹来家做客。说是做客,其实也就是双方家长替儿女定下亲事的日子,阿娘早已准备多日。
  阿娘看我心情欠佳,本想让我在家歇息歇息。
  这样重要的日子,我并不想错过。
  我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那两人那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只需在家等消息便可。
  再说,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
  我可不想错过福多的好日子。
  在白水乡,男女双方相面的日子也只是两家人的事,并不会惊动邻里乡亲,也不会太过隆重。原本是男方托媒人或家长亲自上门向女方做媒,双方家长同意便算是成了一半。然,家长总想要孩子自个儿满意,即便家长已达成了协议,仍旧会由一方领着孩子去另一方相看,孩子彼此中意,那是皆大欢喜,若是孩子不中意,家长劝劝或强制结亲也不是没有。
  见到福多,我看到他一平如素的模样,便知晓他对今日的相面不甚在意。虽说是远房亲戚家的表妹,也见过,然,他这副态度却令阿娘十分不喜。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福多才勉为其难地换上了阿娘特意为他赶制出来的新衣衫。
  衣衫即便是寻常麻布粗线缝制而成,样式却十分精巧,再由我替他认真梳洗一番,果真换了个样儿。
  星目剑眉,明眸皓齿,倒有了几分风流之韵,细看下,也是清秀少年郎。早些年,他又跟着周彦华读过一些书,若是做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倒真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我又从衣袖内摸出一条前段日子编织的银灰色流苏,系在他的腰侧,配上那一身浅灰色绣纹长衫,更添几分清雅。
  无论是阿姊,还是福多,这样貌还是随了阿娘,总给人温暖亲切之感。
  我与阿娘看着焕然一新的人,皆是满意地点头微笑。福多不明所以,微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腼腼腆腆地问道:“娘和姊姊怎么就看着我一直笑呢?”
  我从梳妆台上拿出铜镜举到他眼前,笑道:“你看看,是不是变了个样儿?”
  福多看过一眼后,便不再看,一张脸变得通红一片,似乎仍旧有些难为情:“以前那个样子又不是没见过,何必扮成这副模样?遭人笑话。”
  阿娘正替他抚着身上的褶子,听闻他这话,便拉下了脸:“今日虽不是什么大日子,你可是代表着咱们鱼家的脸面,自然要体面一些。日后,旁人也不会因此事嚼舌根。”
  福多不以为意地瘪瘪嘴,神色间却仍旧有些紧张,他又小声问道:“娘,应该只有花表姨和表妹过来吧?”
  阿娘知晓他心里紧张不安,却是笑着说道:“也指不定有闻风来此凑热闹的乡亲呢!在人面前,你别乱说话,让着你表妹些。”
  福多却是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她哪次见了面不是黏着我,赶也赶不走,还总是哭。”
  阿娘却嗔怪道:“娘可没见她还爱黏着谁。小丫头哪是你说的那般,听话乖巧的很,娘就没见她动不动哭鼻子。”
  福多苦不堪言,还欲再言,却是阿娘打断了他的话:“她爱黏着你,可不是喜欢你么?”
  福多翻了翻白眼,却是兀自坐着不再言语,那样子突然落寞了几分。
  阿娘因怕女方来人了楼下没人接待,便下楼去了,让我陪着福多在屋子里说说话。
  福多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的流苏,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知晓他对这门亲事本就不怎么上心在意,因此也就不怎么热心。然,这事总归要经历,我也不想看他这副落寞神伤的模样,坐在他身侧,抬手轻轻抚弄着他的发顶。
  他惊得偏头看我,向旁微微躲开了我的手掌,略显尴尬地看着我,无奈道:“姊,我都要娶媳妇了,你怎么还是摸我的头?”
  我收回手掌,揶揄一句:“娶了媳妇,这头姊姊摸不得,只有媳妇摸得么?”
  福多红着脸争辩道:“不是……这毫不相干……”
  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我也不再打趣他,随意与他聊了聊。直到听闻楼下有了动静,福多原本已放松的心情,立时变得紧张难安了。
  阿娘上楼请他下去见见那对母女,我也随着下楼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因身子不便的缘故,阿娘又打发我上了楼。
  我扶着栏杆向下看时,福多一直拘谨不安地坐着,问一句答一句,似乎总有些心思不定。
  而花表姨家的那小女儿何苗今日也是打扮得清丽可爱,因身体未长开的缘故,即便打扮得有些艳丽,也不至于庸俗。
  对这小表妹的认知,我与阿娘一般,听话乖巧,不哭不闹,哪里像是福多说的那般。
  此时,她似乎也有些局促不安,紧紧依偎在花表姨身旁,那双眼睛都不敢看人,却又总是有意无意瞟瞟福多。那模样倒有几分可爱和鬼灵精怪。
  她坐在福多对面,那双小脚不住地晃动着,时不时在桌下踢打着福多。福多起初并未在意,被她故意踢打多次后,他在阿娘耳边说了些什么。阿娘先是狐疑地看着他,随后看看对面一脸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又笑着对花表姨说了些话。
  花表姨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起身将何苗牵到福多面前,福多立马起身,笑着牵过何苗的手,便上楼了。
  我一直倚着楼栏看着楼下的一切,见他牵了何苗上楼来,也便上前将两人往福多屋子里引。福多看着我拖着笨重的身子忙前忙后,引着何苗在桌旁坐下后,接过我手中的果盘,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你歇歇吧,不用忙前忙后。这要是出了个好歹,周哥哥会心疼死。”
  我笑着掐了他一下,看了看安安静静坐着的何苗,悄声对福多叮嘱道:“对妹妹耐心一些,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姊姊回屋歇会儿,有事便叫我。”
  福多讪笑两声,将我送出屋子便关上了门。
  眼见福多的亲事顺顺利利的,我也安心了不少。
  然,我心里实在是忧心周炤与赫连平的安危,周彦华出门也未归,我更是坐立难安。推窗在窗下站了许久,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莫名地有丝烦躁。
  我突然又痛恨自己如今这副身子,事事不便,家人出了事,除了在家等待消息,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这令我愈发焦躁不安。
  我来回在屋子里走动,时不时透过窗子向外张望,期望看到周彦华的身影。反反复复,就在我焦急得想要出门寻他时,我仿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了院中。
  我回身趴在窗台边去看时,只看到匆匆而过的衣摆一角,那人显然是进了屋子。
  我赶紧开了门,扶着楼栏一路快步走到楼道口,果见周彦华正与阿娘和花表姨说着话。我在楼上发出的动静正惊动了楼下的三人,纷纷抬头向上看来;而我的眼里仿佛只有周彦华般,一双满含急色的眸子定定地瞅着他。
  我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继而他又与阿娘低声说了句话便转到楼道下,一步步踏上台阶向我走来。
  若是在家里,我会无所顾忌地扑到他怀里;此时此地,却只能微笑着看着他向我走来。
  与他进了屋子,我看他衣衫鞋履上沾了泥土草屑,替他斟过一杯茶,便问道:“你进山里了?有他们的消息么?”
  周彦华喝过茶,又自个儿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想是真的口渴了。
  看着我焦急的神情,他放下杯盏,点头笑道:“那两人没事,如今人在县城。”
  我更是不解:“炤儿不回冬青铺子里,怎么去了县城?”
  周彦华倒是不疾不徐,缓缓说着:“子舒昨晚出门后,一路都留有线索。炤儿夜里怕是径直上山想回镇子里,她不熟悉山路,夜里最易走丢。子舒一路追过去,想劝她回来,炤儿那时情绪不稳定,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也不甚清楚。”
  “我上山寻找时,正遇上了子舒派遣过来的一名衙役,说是两人已回了县城。”周彦华舒展的眉头微微拧起,幽幽地道,“那人是来传信的,说是炤儿在子舒府上养伤。”
  我不由得问道:“她受伤了?”
  再看周彦华眼底一片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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