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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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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缓缓放下了举枪的手,然后睁大双目,视线随光团而落,连半秒钟的眼都舍不得眨。
  信号弹不是专用的照明弹,但在现在的环境里,其亮度基本上可以起到照明弹的作用。但据我所知,照明弹打出去后,会有一个自动开启的小型降落伞,降落伞打开,便可延长弹药在空中的照明时间。而我打出的这一发,却没有这样的设施,光团耗尽冲力后,缓缓弯落,再以自由落体的速度,飞快往下落。
  而那耀眼无比的光团,确实是照耀到了什么东西。
  首先入眼的,好像是一座铁架塔。但光团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仅在那光团耀眼中,捕捉到一些错落的铁架钢影,至于那东西的全貌,根本看不清晰。这个时候,光团已经与岩石平台上的我们,有一定的高度差了。
  我们只能弯腰低头,处于栏边,眼随光落,恨不得与光齐飞。
  铁架忽现后,耀闪的光团,终于照耀到其他东西。可是,光团的下落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距离和高度差的影响,我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个大概。但这个大概,已经够我得出信息了。不错,在平台下的那片黑暗之地中,静静堆立着一方似如地宫的水泥建筑群。
  那是一幅很奇幻的画面,奇幻到时至今日,我还能在梦中相见。
  我们,真的到了。
  真的到了,那一切的一切,那所有的所有,都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我似乎看到了随绳吊降的考察队,也好像听到了工兵班寻人的呼喊,时空似乎错乱,尽乱舞在脑袋。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惊奇,心脏,不知为何急剧的跳动起来。
  可是,就在大脑姓冯中,在光团还未落地时,卡拦胸腹的铁护栏,忽然发出一阵沉吟。而我,正探身伸脑,巴不得在光团中找到更多信息,等到发现胸腹一空时,已经晚了。
  锈迹斑斑的铁护栏,沉吟一声后,就不知哪儿传来了一声断裂的声响。随之,我前探的身子再无力量堵拦,身体被朽破的铁护栏一放,畅而无阻的落进了黑暗。下意识中,我想抓住东西,稳住身子,也像后摆身体,挽回颓势。
  头皮一紧,我听到身后有谁传来了惊呼。
  但刚才的姿势,已经是将整个重心前倾到了护栏处,无论我如何用劲儿,都侧摆不过身子。而手中除了个信号枪,哪里还能抓到什么东西。在我的惊叫中,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拉扯我,也不知道有无随我一道落下。
  呵,苏联老大哥的工业水平,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高。一句骂话还未在脑袋里蹦完全,我就感觉身体飞落了出去,那横在面前的双手,迎来了一道猛烈的撞击。撞击下,是剧痛无比。
  接着,我以为自己的身子会稳住,但谁知道这护栏外边儿,是一段奇陡的坡体。手肘的剧痛刚还传来,我就感觉自己的后半身,跟顺着力量,落了下来。我丢掉了手中的信号枪,伸手抱头,肌肉紧绷。
  再接下来,便是不停的翻滚、扑打。坡度很陡,差不多有个六七十度。抱着脑袋的我,在身体翻滚的势能下,根本无法在滚落中稳住身子。陡坡也就算了,关键那斜下的地势上,石包拱立,岩尖多生。身体的滚落之中,不知道被硌到了多少次。
  乐极生悲,失足千恨。
  石头好像被我撞断很多,我听到空灵的黑暗里,响起了石岩滚落的响声——当然,在我的主观记忆中,最响的,还是那耳边的撞击声。我也在翻滚之中,好像看到那未熄灭的信号弹,落到了地面,在使劲儿的燃烧。
  几十年前,那队工兵班的嘶吼,恐怕也压不过我现在的痛喊。什么七荤八素、翻江倒海已经不够形容这翻腾的感觉了,因为头晕只是其次,最严重的,是那每次滚腾撞击,所带来的痛感。
  半分钟前,惊喜难耐,半分钟后,生死难料。大起大落,如是而也。我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只敢抱紧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等待这段黑暗中的陡坡,早早平缓,停住身子。可结果是,我没等来那一刻。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危险
  身体紧缩、双手护头并不能彻底免除伤害,翻滚之中,我那飞落的身子,迎上了一坨岩包。尽管有双手护脑,但手掌不是安全帽,不能全方位的给予颅骨保护。坚硬的岩面,顶开我的双肘,与我的额头正上部,来了个实打实的猛烈撞击。
  耳朵里只听“咚”的一声,然后,脑袋里闪过一阵撞击的白光。漆黑的视野,在那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漆黑。瞬间,我感到痛感消减,意识涣散,手脚丢力。只能让松弛的身体,借着惯性,一路滚落下去。
  我好像在骂,也好像在怕,但涣散的意识,已经不停使唤了。
  这一下撞击,有如哈雷彗星撞地球,彻底将我整个人撞了垮。我不知道自己又随着坡度滚了多远,更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滚腾中,有没有二次受伤。
  直到最后,一阵落摔的猛烈痛感,将我那涣散的意识,痛得清醒了一些。脑袋不再感觉天旋地转,而是稳稳搁在石面。我好像滚完了那道陡坡,身体正侧陷在岩包中。想动动手,动动脚,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微弱的意识,也仅是清醒了那么一点儿。
  现在,我就像一个植物人那样,意识微弱,身体却不能动。
  骨头都摔碎了吧,五脏都甩裂了吧!我想,苏联老大哥的工业水平,好好摆了你一道。这不要紧,喜酿成悲,失足成全千古恨。
  微弱的意识中,万骨的疼痛似乎又消散而去,只是感觉很累,很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喊叫,但那些本不清晰的声音,又在我的主观意识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这一觉睡下去,恐怕就该起不来了。我想顶住那阵困意,却根本无能为力,重压一般的疲困,让我很快昏睡过去。我甚至还来不及回首人生,回首往事,感慨过往,散花一般的意识,就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知哪时候彻底丢了掉。
  黑布隆冬的世界里,忽然诞生出了混沌又模糊的画面。
  艳阳高照,蓝天白云。
  在越南的英勇事迹被报道后,我在师里头,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团里的领导,很重视我,想把留我在部队,继续深造。黄政委说,我算个知识青年,肚子里有墨水,是个好材料,现在又立了功,皆大欢喜。团里派发军校学习的名额,有我一份。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我说,正因为肚子里有那么点儿墨水,所以想复员回家,揽一揽高梁。
  黄政委姓黄名状,以前是我的班长,他作风优良,文武双全,深得战士们的尊敬。黄政委问我,你复员了,又打算做什么,要揽什么高梁?留在部队里不好吗,稳定,无虑,哪怕是以后转业了,也比你现在回去的身份好些。吴建国,你可考虑好了,这机会千载难逢,好多人都盼着这机会呢,可没得后悔药吃。
  我点头低眉,说,既然有人盼,那机会就留给想要的人吧。我啊,下乡参军这几年,啥也不爱干,就爱看些闲书,心头老挂着个念想。
  黄政委问我,念想啥?
  我答,想报个夜校,把以前落下的东西捡回来,看能不能考个学校。考自己想去的学校。
  “想上大学?”黄政委微微低下头。
  “嗯。”我盯着别处。
  黄政委是个明白人,是个开放人,几句话后,他就清楚我的真实想法。曹营不留关云长,最后,他们同意了我的复员申请。黄政委说,他会为我写封推荐信,争取配回地方时,要一个好点儿的工作。我谢过了他。
  别离军营,马不停蹄。那晚的攻坚任务,我立了主功,但是田荣国,却不如我光鲜。论起功绩来,他不如我大,我是通报表扬过的战斗英雄,但是一篇报道下来,都看不到“田荣国”三个字。田荣国嘴上不服气,非跟我在嘴皮子上争功论绩,自封为“战斗副英雄”。
  “要不是我的机枪打得好,你上哪儿当战斗英雄去!老吴,要我说,这个战斗英雄,咱们得三七开,你三,我七!”这总是他的说辞。
  但那也没啥,乐呵的话语罢了。我俩一道复了员,能一起回家,光光彩彩。
  部队驻地离家很远,两个“战斗正副英雄”,提着大包小包,在绿皮火车上辗转了数日。
  田荣国问我,真准备考什么大学?
  我答,瞎说的而已。
  “瞎说?那你就这样丢着铁饭碗不要了?”
  “不要了。”
  田荣国眉头一皱,大骂我道:“嚯,吴字头上一道口,我说,你还真他娘阔气啊,你不要了,写个申请信,说说我的功劳,把那什么名额转让给我也好哇!”
  我轻蔑般的讽笑着,然后继续撑着膝盖写信,答他道:“你那猪脑袋瓜子,字也不识几个,我看拿个总司令给你当,你他娘也揽不下来。”
  “我揽不下来?”田荣国脸色一变,凑过脑袋,“我认不得字?”
  说着,他就一下扯走了我垫在膝盖上的信。信正还写到一半呢。田荣国将信纸拿到火车窗边,贴到玻璃上。他一手按着想夺回信纸的我,一手按着贴窗的信纸:“我不识字?这一篇字我要是认不完,老子把田字倒着写!”
  “亲爱的董……”这混小子眯着眼,还真他娘在火车上大声念叨起来。
  字句一念,捏着笔头的我,在其他人的目光中涨红了脸。一个反手擒拿,我将田荣国的胳臂折了过来,在他连连喊痛中,总算是将信纸抢了回来。
  我愤怒的折起纸,揣进了内衣兜。那就像是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故意整理着挎包,不敢直视其他人嘲笑的目光。
  “可以啊,老吴,你小子是乌龟有肉,深藏不露啊!”田荣国甩着胳膊,又凑了过来。
  “滚远点儿!”我恼怒的骂道。
  “说吧!”田荣国不顾我的情绪,继续狐笑着,“咱们的战斗英雄,究竟是想考大学……”
  “还是取媳妇儿?”
  我翻着挎包里的东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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