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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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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趁着“无聊”晾换鞋袜,那下一次,不知道该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捣腾下,刺鼻的花露水下,悄然多出了一股奇怪的臭味儿。如汗发酸,也有脚臭冲鼻。抹不干净的泥渍,都还残余在每个人的脸上,花脸猫,很窘迫。
  “侦察任务要搞好,一年半月不洗澡”——我回想起,出发那天对旗娃讲的玩笑话。
  “黄班长——”旗娃这时抹了一把鼻子,打破了四人的沉默,“黄班长,我说啊,刚才那事儿对不起,当时,当时心里没个神儿,乱成了傻逼,嘴巴犯走火——”
  “我那些傻逼话,你别往心里去啊。”旗娃怀着满满的歉意,看了一眼黄班长,又低下了眉。
  黄班长转头凝视着他,露出一个如父一般的宽慰笑容:“没事。”
  当然,依照这个世界的规律,很多事情不是犯了错,事后再道歉,便能无碍解决的。很简单的例子,那一段难听的话,已经在黄班长的心里留下了伤疤。即便道歉再为真诚,再是惊动天地,感泣鬼神,也无济于事。既定事实,没有时间倒带。
  旗娃想必也懂得这个道理,但也可能不懂。毕竟年纪所限,阅历也有限。黄班长的宽慰之后,旗娃还是不停的摇头悔道:“你回去罚我也好,处分也好,我都受着。没什么开脱的理由,就算——”
  “我说了,没事,别乱想了。”黄班长伸手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谁都会说急话,这也不是黑纸白字,就当没发生过就好了。”
  旗娃侧目看向黄班长,眼睛忽而一红,埋下了头。
  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两唇一开,“这好端端的王排长——”
  “说没就没了。”他压低声音,语气呜咽。手中那玩捏着的石子,也被他顺手投进了篝火堆中。
  我点了一支烟,盯着那没入火焰中的石子,一语不发。整理着衣襟的邓鸿超,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那布着污泥的脸,呆愣的面向两人。
  黄班长无语可劝,只能再次拍拍旗娃的肩膀,无言的安慰他。
  旗娃低声啜泣,我闷声抽烟。关乎于王副班长的哀思,又悄然袭回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明天,就别往树林里走了。”邓鸿超这时打破了沉默,他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岩壁,讲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是顺着边缘,继续找路吧。”
  “嗯。”黄班长点头。
  “黄班长啊,”邓鸿超整理好衣襟,低回头,“我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黄班长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在无言的目光中表示着肯否。
  “你说,明天要是走出去了,任务是继续,还是说?”邓鸿超不等黄班长回答,就问出了口。
  嗯,果然,这待惯了书桌的大学生,已经受不住丛林的折腾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他应该是在委婉的劝解黄班长,放弃任务,打道回府。其实不只是他,我们这几个从花名册里点出来的兵,哪里又见识过今天这等状况呢?谁都想早些逃离这诡境,别说立功无望,即便是降下职务,只要能立马回到安全的军营里,这都不是羁绊。
  黄班长楞了一阵,然后摆正面目,摇头说:“没想好。”
  “哎,本来都走完一大半了,”他望着头顶那舞绕的飞虫黑团,“如果不出今天的岔子,明后天就该到了。”
  这语气听起来,明显能感觉到黄班长心中的不舍、不甘。我吐了一口烟,心说难道黄班长早前的话语,只是暂时安稳军心的?他不是说了吗,任务完不成,他去扛责任便是。
  “去他妈的傻逼越南猴儿……”旗娃好像找到了造成苦难的根源,这时插进来话。
  邓鸿超得到黄班长的回答,点点头,别头看向火光外的黑暗,不再言语。也没发表意见。
  “这些问题,恐怕没什么讨论意义。”我吸了口烟,“问题是,明天能不能走出去。走得出去,啥事儿都好说。”
  可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天呐,这是一句多么蠢的话语。这个问题,肯定是萦绕在每个人的脑袋里,哪用得着我提醒!这一提,倒还会涣散军心,加重他们的悲观情绪。
  “一定会的。”邓鸿超看着别处,立即答了我一句。这小子总是表现得很乐观,就像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对未来的态度,往往都是乐观积极。但有时候,这种乐观或许是盲目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旗娃抹了抹眼睛,仰头喝了口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真是走不出去的话,也只能按我说的那个法子来,有必要咱们挥白旗也行,越南猴儿再怎么毒,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我嚼着口里烟味儿,哼笑一声,道:“你那脑袋想问题也太简单了,就算越南人心地有那么善良,那也没戏。”
  我指着黑暗里的夜空,继续说:“这么大把火烧着,上头要是还有人,早就一梭子子弹招呼下来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树林
  是的,括噪的虫鸣与蛙叫中,头顶上那与整片星空相接的悬崖线,仍是黑压压的一片,至今未有异动传来,更无光亮现出。这说明,我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我们的头顶上,早已是“人去崖空”。是吧,越军士兵哪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在那鸟不拉屎的绝壁悬崖上,待个一下午。
  基本也能断定,那些将我们撵进天坑的越军士兵,不是死光了,就是打道回府,放弃这地儿了。即便越军士兵们不如我印象中的那般毒辣,会充分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现在也找不着主了。旗娃这个不靠谱的办法,更是没有机会实践。
  但也说不定,这仅是我的猜想而已——谁知道天亮后,他们会不会补充好兵力,回来继续搜杀咱们呢?但不论怎么说,越军士兵都不像是会发善心的主,将希望寄托在敌国的士兵身上,总归总都是不靠谱的。这可是战争期间,两兵相接,目的无他,就是为了要敌人的命,都他娘握手相救了,哪还打个屁的仗。
  旗娃听着我的话语,顺着我的手指,盯着夜空说不出话。
  “这种事情,就别想着靠敌人了。”我抽完最后一口烟,“这事儿要说起来,也真怪李科长——”
  “背个电台多好。”我也发起了牢骚,“就能向上级通个气儿了。”
  话毕,我弹了弹烟灰,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也不自觉的瞥向黄班长。
  黄班长作为上下两级的“通气人”,并没有理会我的牢骚,他呆盯着火光,紧闭嘴巴,没有接起我的话头,对我的抱怨发表意见。当然了,他这种做政治工作的,说话懂得拿捏分寸,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对于我们的牢骚,他向来不予肯定,也不予批评。
  “是呀,我听说那绿色的电台,还能听收音机呢。”旗娃倒是接上了我的话,“你说现在要是放首歌来听,多壮胆!”
  我觉着有些好笑,一手将烟头丢进火堆,然后打趣道:“壮胆?放啥歌来给你壮胆?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是毛主席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
  “顺便把这大坑子一块儿照亮,”我哼笑了一句,“胆子我看壮不起来,倒是会把这里头的怪东西全引过来。”
  这番玩笑话,让四个人都咧嘴一笑。那紧严的气氛,似乎松了那么一点点。
  “那都不够壮胆儿,要听,当然是听《人民侦察兵》了!”旗娃嘿嘿一笑,说着就摆着手势,低声唱了起来。
  “来无影,去无踪,
  如闪电,似清风。
  单枪匹马闯敌阵,
  捕捉俘虏探敌情,
  水深千尺能泅渡,
  山高万丈敢攀登。
  思想鸿,作风硬。
  胸怀朝阳干革命!”
  “好了好了——”我伸手止住了他,“没那么神通广大,后边儿就是万丈悬崖,你要不来给我攀登攀登。”
  “唱歌嘛,壮胆嘛!”旗娃嘿嘿一笑。
  虽说这唱歌是转移注意力,也有那么点儿壮胆的作用,但这微弱的歌声,只担心会引来奇怪的玩意儿。毕竟,这不是常规的战场,歌词里写得再是神通广大,咱们在这里头也要夹着尾巴走。说起来,这天坑里的诡物,才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好了,少说点儿话好。今晚,也还是照旧,轮着睡吧,”黄班长在淡笑中说着,“就四个人了,轮着换太麻烦,岗班就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两个人一班。”
  “嗯。”我点着头。一杆烟抽完,喉咙里又是苦干得不行。
  “这多蚊子飞舞着,”旗娃抬头,扇走几只有些适应花露水、敢靠人身的飞虫,“我看今晚都别睡了!”
  但是他这一番话语中,我面对着那方黑暗,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不对!那响耳不决的括噪虫鸣,忽然降下些分贝。
  再仔细一听,篝火堆正前方的的虫鸣,好像停止了。我立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谈话。虫子停下叫唤,一般只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其周围,让其发觉了危险,便选择停口不鸣。
  下意识中,我就抓好冲锋枪,然后挺身抬头,视线越过跳动的火光,往前边望去。虫鸣的忽然停止,已经能说明情况——在火堆、四人的前边儿,一定是走来了什么东西。
  但是,之前已说,火光燃烧在前,耀眼异常。人虽然不是夜行动物,但人眼在黑暗中,本来是可以辨清那么一点儿事物的,但被亮眼的火焰一耀,这时基本啥也看不到。同时,整片夜空下的虫鸣与蛙叫仍还在继续奏鸣,干扰听觉。我有些分不清,那前方的虫鸣是真的停了,还是方才我的耳朵打岔了。
  穷尽目力的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站在前边儿,也好像没有。当然,此时更多的,是脑袋里的想象,填补了目力的短缺。
  “手电筒!”我继续盯望着那黑如漆的前方,压低声音对旗娃说。旗娃反应很迅速,立即就捡上身旁的手电筒,放到我伸出的手掌里。如果那里真有什么玩意儿站着,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这种情况,主动去找出它,以攻为守,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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