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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谢幕（中）
隔日，清晨。
山间带着湿润的空气还在大竹峰上飘荡的时候，大竹峰众人却都已经起来了。
田不易整束停当，与苏茹一起缓步走到守静堂前的空地上，只见众人都已经在此等候，张小凡站在众人中最后的位置。
田不易淡淡道：“天豪，你带着老七，其他人就不用去了。”
刘天豪点头应了一声，其他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神色，唯独田灵儿却站了出来，向着田不易道：“爹，我也要去。”
田不易皱眉道：“你去做什么，添乱！”
田灵儿贝齿紧咬，以哀求的目光看了苏茹一眼，叫了一声：“娘。”
苏茹叹息一声，对田不易道：“算了，就让她去吧！”
田不易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看她，向着远处的张小凡看了一眼，道：“走吧！”
说着，袖袍一甩，驭起了仙剑，当先飞走了，苏茹随即跟了上去。
地面之上，众弟子围了过来，何大智咳嗽一声，对张小凡道：“嗯，小师弟，你、你自己当心点。”
张小凡这些天来，头一次见到众位师兄脸上都有关怀神色，心中一阵感动，低声道：“是。”
刘天豪看了眼其他师兄们，道：“各位师兄，相信七师兄定然不会有事的。”
众师兄们也是默然，心里纵使也想如此，可他们却更加清楚张小凡这次犯的错可不是一丁点的小错误，一个不好，那可就是足以令他身死道消的。
见大家都不说话，刘天豪也是微微摇头，跟着道：“七师兄，我们走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走到刘天豪身边，忍不住向站在旁边的田灵儿看去，却见她也正好向他看来。一双眼中满是关切之意，但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通天峰，高耸入云，巍峨屹立。依然那么仙气缥缈，依然那么不曾沾染半分人间俗气，仿佛也张开怀抱，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刘天豪带着张小凡，与田灵儿一起落在云海之上。远处山颠的玉清殿上，还飘荡传出悠远的钟鸣声。
田不易与苏茹此刻都已看不到人影，多半已经先上玉清殿去了，倒是云海之上，聚集了许多长门和其他各脉的弟子，此时一看到刘天豪等人到来，登时一阵骚动，许多目光，便转到了站在后边的张小凡身上。
无数的窃窃私语，在云海之上。如那些飘荡的云气一般，飘来荡去。
“七师兄，灵儿，我们走吧。”刘天豪目光扫过这些人，眼神淡漠，跟着便是朝玉清殿走去。
这时，前方也是迎来一人，却是长门弟子常箭。
“刘师弟，刚才田不易田师叔已经先到了此处，特地嘱咐小弟。一旦几位到此，就让我引着直接到玉清殿去。”
刘天豪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常师兄了。”
常箭淡淡一笑，侧身道：“那几位请跟我来吧！”
说着他当先走去。刘天豪、田灵儿和张小凡跟在他的后面，穿过云海，穿过无数青云弟子的目光，来到了虹桥边上，走了上去。
这时，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终于射向了人间。柔和的洒在通天峰上，虹桥两边清澈的水波，又在层层荡漾的涟漪中，浮现出美丽的彩虹。
走在前面的刘天豪，脚步微微一缓，走到了张小凡的身侧，道：“七师兄，有些事情注定了要发生，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大竹峰的，都是我的七师兄。”
张小凡抬起头看向他，黯淡的目光隐隐多出了一分神采，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芥蒂，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原先，因为田灵儿的事情，尽管张小凡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始终是有些介意，对于刘天豪也是隐隐带着一些敌意的。
可如今，见到此刻八师弟还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自己、相信着自己，张小凡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肚鸡肠了？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理，师姐和八师弟，那是你情我愿，并非有人逼迫。从始至终，八师弟也不曾亏欠过他，他又凭什么去怨恨对方呢？
“也许，师姐的选择是正确的吧。”这一刻，他心中想道。
‘铛……’
山顶的玉清殿里，又传来一下清脆的钟鼎之声。
常箭向他们笑了笑，道：“快到了，我们走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魔教包括鬼王宗、长生堂、合欢派等魔门中人也已经抵达了青云门山下，就等着时机一到，便是攻上山门。
跨过门槛，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中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气势雄伟，让人惊叹。
巨大的大殿之上，站着坐着有许多人，但不知怎么，张小凡第一眼望去的，却都不是这些人们，而是在这个大殿的最深处，看去那么遥远的在阴影中的三清神像。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桌面上摆放着的，赫然正是张小凡的法宝烧火棍。
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青云门各脉的座，包括田不易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坐在那里。而青云门其余各脉的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至于他们熟悉的齐昊、林惊羽等人也都在场，而陆雪琪此刻也默默地站在水月大师的身后，旁边站着宋大仁思慕的文敏，一双明眸中眼波流动，凝视着张小凡的身影。
在道玄真人左手边的，却是很多张小凡从未见过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有面色阴沉的老人。张小凡目光扫去，在那一群人中只看到几个熟悉面孔，其中天音寺法相、法善也在，都恭谨的站在一位坐在最上的老和尚身后，看来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也是天音寺的神僧。
常箭带着刘天豪、张小凡还有田灵儿走了过去，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道：“师父，大竹峰的张师弟已经到了。”
周围的人一阵耸动，目光刷的一下都移了过来。
那一双双目光，如一枚枚尖针一般，扎在张小凡的心头，令他连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困难。站在他身侧的刘天豪见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带着鼓励。
“没事的，会过去的。”刘天豪轻声说道。
第三百零五章 ：谢幕（下）
通天峰，玉清殿大殿之内。
凝重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坐在田不易旁边的苏茹皱了皱眉，对他们道：“你们站过来。”
三人应了一声，就要走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田不易上头的苍松道人忽然咳嗽了一声。
田不易脸上肌肉一动，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但终于还是冷冷地道：“老七，你站在那里，掌门真人和各位前辈有话要问你。”
张小凡刚刚迈开的脚步，却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上，生生停了下来，半晌才低声道：“是。”
刘天豪与田灵儿对望一眼，他从灵儿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之色。伸出手，轻轻地抓住那有些冰凉的小手，刘天豪微微摇头。
跟张小凡错身而过的瞬间，刘天豪小声道：“七师兄，我们都相信你！”
张小凡无神的双眼瞬间又是恢复了一些神采，原本因为方才田不易的一句话而心灰意冷的他，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刘天豪跟她说过的话。
不错，师兄弟们依然愿意相信他，师娘也一直相信着他，哪怕是严厉的师傅，也仅仅只是内冷外热。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见在两边人群之间，一个少年孤零零站在那里，眼光中有微微的紧张和畏惧，甚至连他的双手，也紧紧握拳。
这个当真便是当年草庙村里那个资质平凡的遗孤吗？
他在深心处，叹息了一声。
“张小凡。”道玄真人缓缓地叫了一声。
张小凡身子仿佛轻颤了一下，慢慢跪了下来，低声道：“弟子在。”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旁边这些前辈，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为你而来的。这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边是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还有焚香谷的上官……”
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礼数，自然要把后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说上一遍。但张小凡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一时之间，他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最前方那两个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那一身金丝贴烫的红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也正向着他看来。
普泓神僧位列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在天下素来与青云门的道玄真人，以及焚香谷谷主并列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远非他人可比。寻常修道之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但此次却意外地破了百年之例，惊动无上法驾到了青云山上。
不要说是张小凡愕然，便是得到消息的青云门也是惊讶不已，由此可见天音寺对著意外出现的“大梵般若”真法外传，竟是何等的重视！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张小凡缓缓低下了头，注视著自己面前地下的青砖。深心处忽然幽幽地想着：这些和尚，便是当年和那个普智一样的人吗？
远处，安静地躺在道玄真人旁边茶几上的烧火棍，仿佛也感应到主人心思一般，轻轻地有青光淡淡闪过。
“张小凡。”道玄真人缓缓地道：“现在我问你几件事情，你要老实作答。”
张小凡低声道：“是。”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等人细细询问开来，刘天豪站在师傅田不易身后，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张小凡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再看着那天音寺的和尚最终讲出一切实情，看着那张小凡满脸震惊以及那复杂难言的眼神。
“这一切，是必然要经历的心理历程。也算是一种洗礼吧。”刘天豪并没有想要过阻止这一切发生，虽然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能够加大任务的进度，可他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