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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妃君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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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簿大人再度迎上来,“柳大人留步。”
  “嗯?”
  主簿悄悄拉住她的一只袖子,低声道:“关于修墙的事,还望柳大人提醒殿下。”要是因为墙坏发生了失窃案,那么整个中书省都难逃问责。
  当然主簿大人不知道,他今日引狼入室,已经让一笔失窃案悄然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作者君,太子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嗯,那时候,他已经彻彻底底、从里到外地被柳行素吃完了。
但这是一个过程,他要先知道,柳行素是个女的。

  ☆、第33章 因思杜陵梦

  柳行素声称要拜会韩诀,但这位脾气古怪且心胸狭隘的中书令大人,却不肯见她,不但不肯见,还命人专守在门外,今日绝不放姓柳的入门。
  被拒之门外,柳行素倒挺好奇这位年轻的中书令大人。
  韩诀和白慕熙不能算外人,他是太子的表哥,都说天降神童,他以十五岁的年纪,考中了进士,为官数载后,擢拔入中书省供职,在这里,他说一,没有人敢在下面添一横。
  也是皇后早逝,若是尚在,韩诀只怕已有泼天富贵。不过他一身傲骨,脾气冲,和太子很不对付。
  她最近和白慕熙走得近,对方不待见她也是正常的。
  柳行素没讨那个没趣,在今日的记事簿上留下一道朱记,便算今日已来过。
  更深露重,秋夜深长。柳行素剪了一截烛火,在灯下映着书仔仔细细地翻看。
  “大人,沈师伯原来来时,说过,大人如能放下心结,自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查出真凶,还请务必,全身而退。”小春走过来添了点几张宣纸。
  她就是害怕见到这副模样的柳行素,冷静悲伤,却始终将自己埋入无能挽回的悲恸和后悔里,但表面,如同深海波澜一般,平静且汹涌。小春几乎可以看到,她轻微不绝的颤抖的手指,在灯火底下,单薄的影子也在轻颤。
  她在外人面前,恃才放旷也好,风流不羁也罢,不过是为了躲避,那夜里无数个噩梦惊回的夜晚,无数次,阑珊处不觉坠落的眼泪。
  小春不忍心,低声道:“大人,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柳行素让她坐过来。
  “小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像小时候怕鬼,捕风捉影,看到一点晃动的黑影就心里发毛。
  这种直觉很令她坐立难安。
  “大人有怀疑的人了么?”小春被救回贺兰山没几年,也不知道柳行素当年的状况,但她很心疼柳行素,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一类人。她的大仇,已经得报,而柳行素的大仇,至今却没有眉目。
  柳行素翻来覆去地将这卷书看了个遍,都难发现蛛丝马迹,这里有太多关于她家族的赘言,有些话甚至不惧繁冗地陈述了数遍,只找到一些关键点。
  当年,皇帝曾有心派遣禁军护送柳氏北迁,父亲坚持不受,以“禁军职责是保卫皇城”的理由拒绝了,可父亲带领族人出了上京后,陛下还是派遣了禁军出城,最后,禁军晚到一步,柳氏满门横遭飞祸。后来与刺客在落红谷狭路相逢,厮杀一场,禁军损伤数百,将柳氏尸骨埋葬于带回阴山埋葬。
  她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甚至,一个可怕的念头,仿佛阴冷的蛇钻入胸口,让她激灵了一下。
  那一年,皇帝还尚且宠幸太子,禁军的虎符握在太子手中,她父亲在政党之中一向中立,不偏不倚,也不涉足,因为她嫁给白慕熙,柳氏的心才偏到了太子这头。当年柳家被灭门时,皇帝派遣白慕熙去永州监督工造一事,虎符暂且交还。所以陛下才能轻易调动上千兵马……
  没错,正是足足一千人。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
  “小春,我……”她冷得说不出话。
  不,一定不是这样。陛下已经选择将柳氏远放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出兵暗杀,何况当年他宠幸太子,根本没有理由剪除太子身边的羽翼。
  一定是她错了。
  记载,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柳行素咬住了唇,皇城的禁军,只有白慕熙和禁卫军统帅,最清楚。
  白慕熙拿的那一半,并没有提到柳氏灭门案一点,他要的线索在断句残篇里被一个讨厌鬼的蛮力撕毁了,他有点头疼,方才一定是鬼迷心窍才没逼着她把东西交出来。
  但里面却提到了太子妃自焚,东宫过半伤亡,柳氏葬身火海。
  适逢灵珑来添香,见他峻眉横锁,似乎陷在死结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言软语道:“殿下,夜深了,还请早些歇息。”
  她要走,白慕熙在她身后唤了一声,“灵珑。”
  她从来不敢在深夜里过多逗留,因为他不喜欢女子停留在他房里太久,然而此刻,然而此刻……殿下难道要她留下来?灵珑双颊飞霞,温婉含羞,“殿下……”
  他看着她,皱眉,“柳氏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这……”灵珑万万没想到他问的竟是太子妃,拜倒下来,“殿下,灵珑不能说。”
  “砰——”桌面上一壶茶被撞飞,砸在冰凉的地面,碎了。
  灵珑哆嗦起来,又惊又怕,她从未见过风雅得体的太子殿下失态过,她不敢欺瞒,可是,“奴婢被送入太子府邸时,便立下重誓,不得透露关于太子妃的半点消息,如若违背……”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莫玉麒他们,应该同样是受到了威胁。
  甚至,可能整个上京城,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这样的威胁,才会让所有知情人缄默不语,才会让他在六年来被蒙在鼓里,被戏耍欺瞒得如同一个傻子!
  能做这种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父皇没有别人。
  白慕熙冷峻地一声笑,“孤不勉强你,将兰子顾大人招来。”
  “诺。”
  灵珑心神不定地退下去了,原因为是一场红绡帐暖的风月,原来是梦醒雾散依旧冰冷的现实。
  可是殿下,六年了,科举里玩弄风云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陛下对你的防备和警惕越来越重,这么漫长的六年,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即便失忆了,还要想着她?
  我算什么……算什么?
  灵珑合着双眼娇躯颤抖,痛苦地用手堵住了要呜咽的红唇。她不肯说,以后殿下还会这么宠信她么,她还有贴近他靠近他的机会么?
  兰子顾来时,月光正方移步西楼,白慕熙今晚有些意乱,沉默地凝望着满湖残荷,那里,水光粼粼,将一波又一波的月光搅碎,身后传来兰子顾清澈悠长的声音,“枯死的藤,来年尤有生发的机会,殿下这是怎么了,平素不这么伤春悲秋的。”
  那声音有些戏谑,也就只有这个不正经的老师敢这么一直笑他了。
  “先生,我有些事想不透。”
  兰子顾从水榭上来,凉亭一抹,如晚烟里横出的朱砂一笔。
  他笑了笑,“殿下什么事想不透?”
  白慕熙看着平静的水面,心思却像风乍起,吹皱的一波涟漪,“譬如,我是怎么失去记忆,竟然会忘记,自己曾娶过妻,也忘记她是怎么离开的。”
  “嗯,这事,”兰子顾明显知道内情,但他同莫玉麒一样有少许迟疑,“其实,那时候,让殿下失忆,是为了殿下好。”
  “果然,我的失忆是人为的。”他终于猜透。
  “世人只道太子妃殿下一把火烧了东宫,自焚而死,却不知道,真正毁了东宫的,是殿下自己。”他说这话的时候,月光正好,双眼慈悲而明亮,一瞬不瞬地看着白慕熙,看得他胸口一紧,兰子顾拂了拂衣袖,“那东宫,前后遭了两把火。真正烧了东宫大半,令陛下再无心重建的,是殿下你。殿下手上的烧伤,就是那次留下的了。”
  原来如此。
  他下意识碰到了自己的右手手臂,那处的确有块结了痂的伤口,在他有记忆的时候,的确没有经历过火灾。
  “我,怎么会放火?”
  兰子顾侧身,“殿下,人要自焚,无非是不想活了,还要问别的做甚么。下官也不晓得了。”
  无非是,不想活了。罢了。
  柳氏不想活了,他也……
  兰子顾见状,自知言多必失,便举袖躬身告退。
  池塘里被什么溅起一串莹莹闪光的飞珠,残荷断裂时一声脆响,一泓秋水,微生毂纹。
  白慕熙微微攒着修眉,过了六年,那手臂上的伤疤还隐隐作痛。
  先生也知道内情,但同样,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说得过多,不肯再透露了,白慕熙揉了揉额头。看来全上京城,除了他,还真是少有人不知,但他相信,总有那一两个不迫于压力,敢说的。
  但现在,他需要让柳行素把那半本书拿来,或者交换。
  直接给他约莫不大可能了,最多交换,白慕熙走回书房,临着轩窗月色,将那半本残篇,但凡关于柳氏的,都一字一字地写下来。
  一边写,脑海中一边浮出一个俏生生的身影。
  袭一身海棠花色,点一副芙蓉妆面,腰间银鞭闪闪,一笑起来便让春花失色的那般娇俏。
  “殿下,人要自焚,无非是不想活了……”先生的话钻入耳中。
  难道就因为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手中临霜书写噙了一口墨香的笔,被生生顿出一个黑团,突然,他的唇掠过一抹讽刺。
  他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么?
  再度俯下目光时,他皱了皱眉将宣纸上的墨团划去了,在底下扯了一条丝绡重新书写,这一次他写得无比认真,再无杂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里埋的伏笔,太子手上烧伤的事,牵出来了。嗯,我果然好样的。
至于为啥突然想不开,嗯,答案很明显了。

  ☆、第34章 敲山以震虎

  柳行素再度求见韩诀,那人没回应。
  她一个人在秋风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那方书房的雕花木门才打开,一个身姿孱秀、宛如弱柳扶风的华袍男子,终于缓缓而出。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但和白慕熙的淡然和冷漠不同,他的眼眸透着一股阴郁顿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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