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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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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留醉道:“若是红衣夜袭彭城府衙,要杀燕飞竹呢?”郦逊之肃然驻足:“等等,你记不记得,燕郡主说红衣只是要带走他,不是想杀她。杀了她只会让嘉南王复仇而已,但劫走郡主却能使嘉南王受制于人。”江留醉失笑:“这么说,杀手改行做绑架了?”
  郦逊之念头飞转。红衣会再来吗?牡丹、芙蓉、小童,此刻在彭城的哪一个角落?如果这四人突袭府衙,恐怕天下没人挡得住他们。
  “不好,你我得去府衙!”郦逊之暗令自己冷静。他始终在想如何去救燕飞竹,却忘了她可能有更大的危机。
  两人为甩开身后盯梢,忽地蹿入街旁的一间酒铺,三两下晃到后面厨房,出了后门。一旦脱离了盯梢的视野,两人立即纵上房顶,踏瓦疾行,不远处传来军士的呼喝声。
  驿馆离府衙隔了几条街,郦逊之和江留醉奔到时,衙门口宁静如常。两人对视一眼,足点粉墙跃进衙门内。
  府衙平静得像一块磐石,两人心知不妙,走向牢房的路上连半只鬼影也不见,守备的官兵不知去了何处。江留醉不觉取出小剑擎在手中,耳目更分外留神,着意看四周的动静。郦逊之比他走快几步,行云流水的身形忽然一阻,喝道:“留下郡主!”
  他飞尺打去,尺光如雪划出凛冽寒气,笼向对面一女子。只见她一手扶着燕飞竹,另一手拿剑,薄薄的长剑只轻轻一挑,郦逊之的攻势便轻易被化解。
  郦逊之目眩神迷,竟未看清她如何作势,一恍神间,天朗月明地破了他的招式。傍晚的霞光打在她身上,江留醉刚想从旁出剑,郦逊之看清她的模样,失声道:“是你?”
  那少女绡衣翩然,正是那日在酒馆念出“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仇”之人。她一见两人,松开手将燕飞竹送出去,郦逊之慌忙扶住,见她并无敌意,便问:“郡主怎么了?”少女歉然一笑:“我用迷香的分量多了些,一屋子全倒下了。她睡一觉便醒,不用担忧。”
  江留醉摸不着头脑,郦逊之向他解释两句,对她道:“敢问尊姓大名?”少女略一低头,微微笑道:“现下不能说,告辞!”身形疾如飞矢,飘飘然便去了。江留醉正为再见面而欣喜,但见她来无踪去无影,大感怅然,连连顿足惋惜。
  郦逊之道:“你回去找蓝飒儿赶车来,我想法子出城门。”他怕留下燕飞竹一人会有事,便背着她进了府衙内堂,摸进彭城知州金修的书房。
  金修倒在书案上,师爷趴在一边,案上有未写完的一封信。郦逊之放下燕飞竹,走到案前,扫了两行便知这信是写给金敬报喜的,“侄不辱使命”,看来下令抓捕嘉南王府中人的确是雍穆王无疑。
  郦逊之走到一旁,在书柜中翻寻片刻,找出未曾用过的驿使纸券,取来金修的大印盖上。他把过关凭证揣在怀中,带了燕飞竹走出府衙。
  府衙门口静静停着那驾华丽的马车,蓝飒儿英姿飒爽地持鞭坐在车前,江留醉从车厢里伸手招呼郦逊之。郦逊之送燕飞竹上了马车,问道:“驿馆可有人怀疑?”江留醉咳嗽了一声,这当儿马车向前开动,他尴尬地道:“蓝姑娘把他们都迷晕了,说是受那位姑娘启发,一了百了,省得有人追来。”
  郦逊之皱眉道:“她用了什么迷香?”江留醉道:“不是普通的迷香,是一大把沙子。”郦逊之奇道:“沙子?”心中暗想,迷香类暗器很难做到在瞬间迷倒一群人,就连以暗器著称的苏州吕家的“花”,也只能一朵花迷倒一个人。驿馆内有几百号人,蓝飒儿就算手脚再快也无法一下子制住所有人。
  “她说那叫千里黄沙,在几处门禁造成沙雾后,过者皆倒。果然如此,我亲眼目睹,绝无虚假,着实厉害得紧。”江留醉赞叹道。
  郦逊之默想,天下能制成这类暗器的只有一人,“灵山三魂”之一的断魂。
  断魂为当世绝无仅有的巧匠,与神出鬼没的怪医归魂、杀手之王失魂同出灵山大师门下,四大王府均出自此人手笔,因此遍布机关、固若金汤。断魂酷爱制作暗器,暗器百家中有近四分之一为他所制,其中排名前十位的暗器中就有他的三件得意之作。
  如果他的推断无错,这应是断魂近年新制的暗器。如影堂的人为什么会有断魂之物?不免令郦逊之又惊又疑。
  江留醉见他神色有异,道:“暗器有古怪?”郦逊之不欲让他烦心,道:“能不杀人就顺利逃脱,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快到城门了,不知能不能把郡主先藏起来?”
  马车忽然慢下,蓝飒儿探头道:“你们的位子下面有一密档,把郡主先抱进去吧。”郦逊之一摸坐垫,果然有一处暗格,不由笑道:“你怎知道?”蓝飒儿道:“郡主说的。这些王府的家什呀,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嘴角扯出一缕轻笑,马车再度缓缓上路。
  不多时车到城门,郦逊之取出过关纸券交予城守,道:“金大人命我等出城。”此时城守皆换过一班,军士不认得郦逊之,但看那纸券无误,点头放行。
  城门守军让出路来,三人心中暗喜,马车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且慢!”郦逊之回头看去,正是先前捕走燕飞竹那军官。
  军官走到车前,一见郦逊之端坐车内,狐疑道:“世子要走了么?”郦逊之道:“不错,我刚拜会过知州大人,大人有要事央我带信给雍穆王。”那军官瞪着他看,郦逊之含笑回应,笃信对方不敢审查。蓝飒儿故意将马鞭轻击在辕上,神情悠然。
  军官拱手道:“小人金章,是知州大人内侄,不知家叔有何要事,小人是否可以效劳?”郦逊之看他服饰仅为八品校尉,冷笑道:“大人交托的是密函,连我也不能拆看,要雍穆王亲阅。金校尉很想打听朝廷要事?”
  金章闻言一惊,立即垂首道:“小人不敢。世子请,一切怠慢望勿在心。小人退下了。”他走到一边,对两个军士耳语两句,那两人飞也似的往府衙奔去。
  郦逊之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连忙使了个眼色给蓝飒儿。蓝飒儿会意,扬起马鞭驾马驰出城门,驷马飞快纵蹄,如一片雪没入远方。
  江留醉探头问蓝飒儿:“喂,怎地不用你的法宝千里黄沙?管叫城门守卫全倒下。”
  蓝飒儿的笑声夹着马蹄声传来:“你有解药吗?马要是倒下了,谁驮你走?不动脑子的家伙!”郦逊之忍不住大笑,江留醉不好意思地一笑,扔下帘子缩回车厢。
  行了二十里地后,众人在乡野挑了一处人家歇息。郦逊之颇为谨慎,特意寻地方将四匹白马藏起,以免太过醒目。燕飞竹昏睡不醒,蓝飒儿为她铺好床被,守着她睡了。
  晚间,明月隐进厚黑的云层中,蓦地里刮起风来。亥时有马队急速通过,郦逊之隐隐听到声响,不知是不是彭城守军在追击他们,恍惚中又睡去。
  次日天蒙蒙亮时,郦逊之睁开双目发觉漫天飘雪,四周白茫茫一片。他浮上微笑,马车积了一夜的雪,该与天地浑然一色。想到昨夜的马蹄声,彭城守军想必没料到他们只走了二十里地,连夜追不上他们应该会返回彭城。他信心十足,走出门去看望燕飞竹。
  燕飞竹睡了一夜,少许有些浑噩,记不清那少女救她之事。蓝飒儿听得有这样一位女子,甚是关切,多问了几句。江留醉笑道:“莫不是你如影堂有接应?”蓝飒儿脸色一变,道:“有我在,何须其他人插手!”江留醉怕她恼了,忙道:“你的武功自是不错,但人多好办事,若有人接应也是好的。只不过她若不是如影堂的,会是谁?”
  蓝飒儿淡淡地道:“她明明想自个儿带走郡主,见你们人多才做好人,休给她骗了。”江留醉细想那少女神态,全无作伪,不由摇头不信。蓝飒儿忽然一笑,犹如冬雪中盛放的梅花,娇艳妩媚。江留醉眼睛一亮,她知他被吸引,故意说道:“我看,你们两个定是瞧那丫头貌美,非要当她是好人。”
  江留醉道:“咦,她不如你好看,我们可不是看中她的样貌。”蓝飒儿听了,微微一笑,捧起面前的茶吹着热气,咕咕喝下一口。江留醉回想那少女清雅自若的神情,暗想,她也是很好看的,只不同于蓝飒儿,更多了出尘遗世之感。可惜缘悭一面,匆匆来了便去,姓名来历都似一个谜。
  郦逊之无心听他们聊天,为燕飞竹切脉辨伤,看那迷香的药力是否有残留。燕飞竹窘着脸,不得不撇头望雪。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急速地往地上坠落,像是情人间欢喜的相拥。
  江留醉看到雪下得急了,反倒高兴起来,冲了蓝飒儿叫道:“哎,出门看雪如何?”蓝飒儿一怔,未及应他,他又笑呵呵地道:“往常我们那里一落雪,兄弟们就扑上去打雪球、捏雪人。啊,不知道雁荡这会儿下雪不,他们三个小子一定想我得紧。”
  “你来自雁荡?”
  “是,我是乐清人氏。在酒楼登记路引时早就写了。”江留醉苦了脸叫道,“原来你根本没看!”
  蓝飒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忽地问道:“今日十几?”江留醉道:“十六了罢,昨日刚过十五。”蓝飒儿喃喃地道:“已过十五了么。”出神地持杯走到门口,看着雪花,一时间她的神思全不在此,变得缥缈难以捉摸。
  雪花坠进她的茶杯,一下便融了,蓝飒儿仰起头,清凉的雪落在脸上,湿湿的。
  江留醉瞥见她飞快地擦了下眼睛,有晶莹的水珠闪亮。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很像府衙中遇到的那少女,竟也不属于这个俗世。
  燕飞竹忧心忡忡地问郦逊之:“几时可以上路?”郦逊之沉吟道:“稳妥起见,我们最好住一两日再走,那时彭城再无追兵,走得也安心。”燕飞竹摇头:“我待不住。无论乔装改扮或是连夜赶路都好,我不想死守在此间。”郦逊之默然。
  蓝飒儿闻言,走到她身旁道:“郡主想起身,我们这就走。”故意说大了声,“彭城守军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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