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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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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
  她微微一震,不明他突然说这话是何意。江留醉苦笑道:“冷剑生的掌毒,多亏你帮我解了。”
  她淡淡地道:“你在康和王府已谢过,为一碗汤药须谢几次?”蓦地语气转冷,憋住的委屈一时尽数爆发,“你和郦逊之一样,面上待我再好,也是防我的。”
  她语气哀怨,江留醉急急道:“不是!”
  “否则你何必跟来花家?”花非花冷笑,“既约好初三再会,你来,唉……”那一句“想查我底细”却再也说不出口。她心下气苦,自问从无恶意,只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对他隐瞒,这小子怎么就不知好歹。
  “我是想见你才来的!”江留醉脱口而出。花非花一呆,听他喃喃低语道:“我看不见你,就没了主意。”
  花非花背过身去,“你胡说什么!”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道:“我绝非有意防你,我是怕你会与我为敌!”花非花甩开他的手,道:“你……我好端端的地,害你作甚!”江留醉道:“我明白。你知道么,我今日在柴青山那里,见到十分楼外伤我的女子,她被人救去了郦府,正巧你不告而别。我没了主意,便想来寻你。”
  花非花木着脸不作声,也不知这话听进去了没。江留醉又道:“你且饶了我这回。”花非花淡淡地道:“谈什么饶不饶的。”她口气冰冷,江留醉一阵心伤,想,罢了罢了,又何必惹人厌,便转了话题道:“天冷,你回去吧,初三若还来,我再向你赔罪。”
  他拖着脚正想走,听到花非花幽幽地道:“赔罪?你待我,总要这般生分才称意?”他驻足,狂跳的心让嘴也结巴了,“我……不,不是……唉,我在说什么……”烦躁地踢出一脚,背着她闭上眼平静心情。
  忽然,他生出一种感应,她对他也有许多欲言又止的话。仿佛隐隐触到她心头,像那盏灯般被一个笼子罩着,内里虽望不真切,却是柔软平和的。甚至,他说话的声音响些,就会听到什么东西碎了。
  他微笑着转过身,眼里涤净迷惑,清澈见底,说道:“从前的事不去说了,我来,因我想见你,你恼我也罢,赶我也好,总之是避不开了。”
  花非花不说话,低头把灯笼朝他手中一塞,停住,抬头仔细望了他一眼,才返身回内堂去。江留醉痴痴地盯住她的背影,直至完全不见,仍呆呆立着,似乎她还在跟前望着他,透过重重屏障直穿透到他心底。
  街角处,胭脂木然凝望,身后的灯笼颓然倒地,不甘心碎作两截。
  这天腊月廿八,失银案已过了一个多月。身处江南的金无忧、江留醉对案子只有些许进展,线索也仅集中到失魂、冷剑生两人身上。返回京城的郦逊之与燕陆离经过几日行程,到达彭城,金氏一族的祖籍之地。
  一路上燕陆离不断与郦逊之切磋武功,动口动手,令郦逊之获益匪浅,与这传闻中嗜武如命的前辈成了莫逆之交。而他趁机询问父王当年之事,从揭竿而起、到平乱开国的诸多大战,听燕陆离一一道来,煞是痛快。
  这一老一少,领了嘉南王府一百名兵士,拉成一条长蛇逶迤而来。彭城幽冷森严的城楼居然灯火通明,城门外齐齐排了上千人的大军,正不怀好意地等着他们。
  行到城外一里,燕陆离和郦逊之远远瞧见城门处偌大的阵仗,当即勒马。郦逊之凝目看去,见中军旗上书了硕大的一个“金”字,忍不住狂笑出声,悠悠地对燕陆离道:“王爷,看来有人想来个下马威。”
  燕陆离满不在乎,反一拍马股迎上去,“我去瞧瞧,看他们有多厉害!”郦逊之连忙策马跟上。那百名王府家将原是燕家军中的精英之辈,在此关头当然绝不示弱,亦纵马疾驰在两人身边,马蹄踏踏如战鼓擂动,气势如虹。
  临到城门,燕府兵士分左右两排列队相候,神情肃然,毫无怯色,可见燕陆离平素治军之严谨。郦逊之不觉暗忖:“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此刻燕家军仓促遇事,却能不畏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有必战之心,殊为难得。而燕陆离能身先士卒,谈笑自若以定军心,亦有大将之风。”
  燕陆离一扫城下众人,除了雍穆王金敬外,金家其余的五个侯爷均在。遂对郦逊之笑道:“五只猴子来齐了,真是难得。”打马上前,故意拱手道,“五位大人都到了,既是如此,燕某来为各位引见廉察大人。”
  按爵位品级,金氏五兄弟均为九等开国侯,远在燕陆离这一等王之下,不得不居右侧客气地回礼,燕陆离又不下马,五人在气势上已输去一半。
  燕陆离指着郦逊之道:“这位是太后和皇上亲封的廉察郦逊之,也是康和王世子。”金氏五兄弟心下恼怒,但既是太后亲封,他们这些个姓金的也须忍让三分,只得向他行礼。
  “逊之,这是安阳侯、安乐侯、安熙侯、随喜侯、崇善侯五位大人。”
  郦逊之在马上欠了欠身,客气两句。安阳侯金政怪笑道:“廉察大人既在,那更好了。”燕陆离似未见金氏摆着阵势摆着,驾马就要往城里去,崇善侯金敞终耐不住性子,指使一队人马拦在跟前,嘿嘿一笑道:“嘉南王,下马叙叙如何?”
  燕陆离瞥他一眼,上回在太公酒楼放过他,这回又来自讨没趣,看也不看他道:“崇善侯想留我过夜不成?”
  “正有此意。”
  “可惜燕某没这心思。”
  他话既挑明,金敞终也怒了,干笑道:“想留王爷的非是我等,而是……圣旨!”他忽然朗声道:“嘉南王燕陆离听旨!”
  安阳侯金政摆足架势,施施然上前,看高傲的燕陆离、郦逊之与众将齐齐下跪,三呼万岁,心中快慰已极,随即高声诵道:
  “龙佑二年丁未十二月癸丑朔二十三日甲午,诏曰:朕闻君有一德,臣无二心,今失银案出,朕不能集资以救民,愧对天地。然燕陆离位列藩王,克己不严,生弊乱却不救,取将无术,任庸才而败事,试问何以帅下,何以事上?虽国之辅臣亦不能赦。着彭城巡检使金芮即扣燕陆离,押送回京,听候处置。如有违抗,彭城府可便宜行事。钦此!”
  燕陆离脸色顿灰,龙佑帝此诏并未定他监守自盗之罪,只骂他用人不当,已给足面子。更何况诏中先罪己,皇帝能做到如此夫复何求?五十万两银子毕竟是在他手中失去,走到这一步也是情理中事。于是,他反而平静异常,磕头谢恩道:“臣燕陆离谢主隆恩。”
  金政瞥了郦逊之一眼,又道:“廉察大人,皇上另有口谕一道,请大人听旨。”郦逊之跪拜接旨,听他说道:“着郦逊之即刻回京,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失银案,不得有误。”
  两道圣旨宣完,郦逊之心情复杂地看向燕陆离,今日之后就要于大堂之下面对这位忘年至交了。如果真正的窃银要犯尚逍遥法外,他该判燕陆离何样罪名,方能令天下满意,尤其令龙佑帝满意?
  燕陆离的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帝对燕陆离的态度究竟为何。从圣旨上揣摩,龙佑帝是宽宥得很,一上来先述己过,委实难得。但要金氏于彭城逮捕燕陆离,这一着又未免令他想不通。
  燕陆离呆呆站着,他手上有先帝御赐的金牌,然则此时拿出来,太过贻笑大方。他不想被人说成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一来龙佑帝更容不得他。唯今之计,只有到京城见了皇帝,当面表白心迹,查出真凶。于是他一动不动,任由巡检使金芮从五位侯爷的侍卫堆里钻出,向他叫了声“得罪”,带了几个捕役就要动手。
  郦逊之一看他们手中拿着铁制锁镣,立即喝道:“住手!”大步迈去,冲金芮道:“圣旨叫你拿人,没让你这个拿法!”金芮年纪比郦逊之大了十余岁,听他教训,讪讪地道:“向例如此。”
  郦逊之转头去看金政等人,道:“逊之向各位大人讨个人情,燕陆离乃朝廷重臣,当街锁扣于朝廷也是难堪。此案既是我主审,且容我说一声,免其刑具,仅着常服进京如何?”他说话丝毫不客气,在这关口气势一弱,对方便不把他瞧在眼里。
  金政微一皱眉,见其他人都在看他反应,遂道:“好说好说,廉察大人开口,还有什么不能商量?就委屈嘉南王和巡检使大人走一遭府衙,这个……,关押也不必了,你们须好生照看嘉南王,不许出任何差池!”最后一句是对那些捕役而言,余者喏喏称是,不得不前呼后拥,护着燕陆离去彭城府衙。
  金政回过头对郦逊之道:“大人可满意了?”金敞插嘴道:“我们公事公办,世子既为朝廷做事,当明白则个。”郦逊之不语,他喜怒不形于色,金氏兄弟互视一眼,心下俱大骂他端架子。
  安乐侯金致沉不住气,冷笑道:“廉察大人莫非有何不满?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郦逊之左右四顾道:“我饿了,各位大人可曾备了消夜?”他忽地就岔开了话题。
  金敞松了口气,笑道:“有,有,这边请。”让出一条道来,引郦逊之前往城内最大的酒楼鹤仙苑。燕府的百名兵士列阵跟随其后,面露愤然,却无一人贸然离队。金致见状,故意示意安阳侯金政等人拖延在后,道:“老燕的这些人,不如……”做了个一刀了断的手势。
  金政到底老成持重,凝望郦逊之的背影,压下他的手,“不可!他们如今是郦逊之的人,这小子不好惹。”郦伊杰等人在风山镇杨家庄中毒一事已惊动朝廷,嫌犯被送至京城后,虽然雍穆王咬定幕后为金氏主谋乃是诬陷,亦让龙佑帝寻事揶揄了一通,很是难堪。得此教训,金政并不想在这关头再找郦逊之的麻烦。
  金致不服,尚未开口,安熙侯金放帮腔道:“三哥是冲动了点儿,不过姓郦的小子未免太嚣张。太后偏宠着他,连少阳也有许给他的意思,我都看不下去。”
  随喜侯金敏是个胖子,缩缩脖子怨道:“天寒地冻,有什么回去商量也罢,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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