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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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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忐忑不安地进了大厅,只见无数陌生的面孔都正看着他,父亲脸上又呈现出他熟悉的严肃表情,心中更是胆怯。
  一见他,萧威海便要他向月凌峰认错道歉。他不肯,竭力辩解,但他十分要强,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示伤,更不愿重复月凌峰辱骂他的言语。他从小没有见过母亲,对母亲的情况又一无所知,也隐隐觉得月凌峰的话有些蹊跷,说到关键处就言语含糊,不肯明言。萧威海不由更信了月凌峰之言,喝令他马上向月哥哥赔罪。他委屈之极,犹豫不决。忽见月凌峰躲在父亲身后向他挤眉弄眼得意万分,一怒之下将所有的胆怯全抛在了脑后,冷冷道:“月哥哥,你说话不算数,我根本瞧你不起。”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脸上早多了五根指印,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只听萧威海厉声喝道:“住口!孽障,在我面前说话仍是这般狂妄!难道你月哥哥会莫名其妙冤枉你不成?你动手打人已是一错,口出狂言便是二错,当面抵赖更是错上加错。你生性顽劣,一向爱惹事,我难道还不知道?”
  冤枉挨了一掌,他更是倔性大发,说什么也不肯认错。萧威海当着众人的面几乎下不了台,最后还是月几圆出来打了圆场。萧威海便命萧石先将他带至书房跪下思过。萧石劝他向父亲认个错,以免受罚,他却问道:“石叔,你告诉我,我倒底有没有娘?我娘是谁?我是爹亲生的儿子,还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
  萧石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会问出这些话来,支吾了两句,哪敢实言?他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自思月凌峰的话必是事实了,自己本是一个“野种”,所以爹才会对他如此严厉,所以别人一说他的坏话爹才会采信,却不肯听他解释。
  萧威海哪知他心事?晚上宾客散尽,想起下午之事余怒未歇,来到书房,刚训斥了他几句,却听他大声叫道:“是,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坏孩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萧威海未料他竟说出这番话来,又惊又怒,脸色铁青,一连声地命萧石拿家法来,萧石忙对他道:“公子,你快向老爷认个错吧!”他已知今日自己是再劫难逃,心中绝望,一咬牙,亢声道:“我本没错,认什么错?”萧威海怒极,手中鞭子雨点般落下,抽在他衣衫单薄的身上。他被抽得满地乱滚,口中却兀自尖叫:“我没错,就是没错!”他叫的声音越大,萧威海抽得越重,很快他全身已布满鞭痕。最后,他缩在墙角,无力再动,忽然高声惨叫道:“娘——”
  萧威海浑身一震,心顿时揪紧,握鞭的手垂了下来。他紧缩成一团,喃喃道:“我没错,是他先骂我的!他骂我是个野杂种,连自己的娘是谁都不知道,他骂娘是个又丑又凶又坏的母夜叉,我才打他的。我没有错啊,爹,他怎么可以这样骂娘?难道,我真是你捡回来的?”他终于流下泪来,道:“爹,我想娘!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娘而偏偏我没有?呜呜,我想娘——爹,我要娘——”
  萧威海心如刀绞,皮鞭一下掉在了地上,蹲下身捧起儿子满脸泪痕的脸,轻抚他脸上指痕,目中也泛起了泪光,涩声道:“飘儿,他真是这样骂的吗?”他抽噎道:“爹,你还不相信我——”萧威海道:“不,爹相信你。爹知道,你虽然一向都很顽皮,可是绝不会编造谎言骂娘来骗爹。可是,当时爹问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说清楚了,爹又怎会怪你!”
  他泣道:“可是当时有那么多人,我若说了,别人都知道了,就会以为我真是个没娘的野孩子,我当然不肯说了!而且,我若说了就是在骂娘了,那岂非大大的不孝?”萧威海心中酸楚不已,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颤声道:“不,飘儿,你听好了,你是爹的亲生孩儿!爹虽对你严厉,其实心中却一直把你视若性命啊!”忽听他低低“哎哟”了一声,忙问道:“疼吗?很疼是不是?”
  他摇摇头道:“这里不是你打的,是月哥哥打的——”萧威海一把拉下他衣服,却见他身上除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外,两肋乌黑青紫一片,不由变色道:“真是峰儿打的?他怎么下手如此之狠?”他咬着嘴唇点点头。萧威海怔怔地看了半晌,目中又泛起了泪光,低声道:“你一向都很要强,你刚才不愿在那么多人面前脱衣示伤,所以就宁可不说了是不是?”他又点点头,心中暗想:“原来爹爹不仅爱我,还这般了解我!”不由满心欢喜,对自己是爹的亲生儿子一事,再不怀疑。
  萧威海将他抱起放到床上,低下头去吮去他眼中泪水,和声道:“飘儿,好孩子,爹错了,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真的!”这一次,是他小时侯挨打挨得最惨的一次,整整三天起不了床。不过,萧威海也说到做到,以后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再未打过他。而他自此对月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次日一听说爹已为他和月丽人定下亲事,便十分反感。也幸得如此,他才把亲事一拖再拖,直到这次遇上真正让他心动之人。
  这一次,萧威海虽仍未打他,但他心中却更担忧:“如果爹真的不答应,我该怎么办?难道真去出家、让语儿空等我一辈子?”正思想间,萧威海走了进来:“你是执意要退亲?”萧雨飞道:“是,还望爹爹成全。”
  萧威海道:“你说你心中已有人了,是谁?”萧雨飞道:“——师妹!”萧威海道:“哪个师妹?”萧雨飞低声道:“小师妹!”萧威海神情一震:“秋儿?是她?她不是就要接任幻月宫主之位了么?”萧雨飞道:“不错。爹,师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还写了封信叫孩儿交给你。”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双手呈给父亲。
  萧威海接过看了,面色凝重,负手在屋中踱来踱去,低头沉思,良久不语。脚步虽轻却每一步都似踏在了萧雨飞心上。终于,他停住脚步,凝视着儿子。萧雨飞只觉一颗心已快跳出来了。萧威海神情复杂,长长叹了口气,道:“飘儿,你起来吧!”
  萧雨飞大喜道:“爹,你答应了?”萧威海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萧雨飞一下子跳了起来,双膝一麻,不由轻呼了一声“哎哟”,却毫不理会,笑道:“爹,你真好!”转身就飞也似的往外跑。萧威海道:“你去哪里?”萧雨飞大声道:“爹,我去带她来见你。她就在府外客栈里——”萧威海望着儿子的背影,目中闪过一丝忧虑:“孽缘啊孽缘——又是一段孽缘!”
  不一会儿,萧雨飞兴冲冲地回来了,道:“爹,她来了!”一面回头叫道:“语儿,你进来呀!”花溅泪低头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月光如水,斜照着她高挽的云鬓和曳地的长裙。她盈盈拜倒,低声道:“师叔!”
  这哪里是花溅泪,这分明是十七年前的叶秋烟的化身。萧威海连忙扶起她,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感情。
  扬州果然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上午,正是一天中最热闹之时。摆小摊的摊贩大声吆喝,卖拳的,耍杂的,正卖力地招徕行人。空气中混杂着酒香、饭菜香和脂粉香。
  这一切,都是在梅谷,在冷香宫中所见不到的。花溅泪开心得就象个孩子。街上小吃很多,花溅泪最喜那一串串亮晶晶的糖葫芦。她一下就买了十串,自己一手拿两串,剩下的全交给萧雨飞拿着。
  萧雨飞苦着脸道:“喂,我的大小姐,这么多就是一头猪也吃不了啊,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一下子买这么多,也不怕人笑话!”花溅泪笑道:“反正是你帮我拿着,别人就是笑话也只会笑话你啊!”
  一个酒楼墙角下蹲着一个老年乞丐,衣衫褴褛,乱发蓬松,花白的胡子犹如铁虬,正低着头晒太阳捉虱子,萧雨飞眼珠子一转,径直走了过去,道:“我家小姐想请老丈吃冰糖葫芦,不知老丈可否赏脸?”说罢将手中糖葫芦全都递了过去。老乞丐大喜,冲着花溅泪连连作揖道谢。花溅泪怔住,狠狠瞪了萧雨飞一眼,索性将手中一包点心也送给了那老丐。
  酒楼里忽然冲出一个酒保,不耐烦地指着老丐骂道:“老不死的,滚开滚开,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还不快滚!”老丐大口吃着冰糖葫芦,对他的吆喝恍若未闻。酒保叉着手道:“嗬,你耳聋了?再不滚小心我放狗咬你!”老丐“呸”的一声吐出一枚果核,又拿出一块蜜枣糕来,自顾自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将酒保的斥骂放在心上。
  花溅泪道:“小二哥,老人家不过借你这门角蹲一蹲,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酒保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一位绝色少女,口气顿时舒缓了许多:“姑娘,你不知道,我是一片好心。我们这儿马上就要出事了,他在这儿不仅碍手碍脚,弄不好还会白白丢掉一条老命!”
  花溅泪奇道:“出什么事了?”酒保犹豫了一下,道:“反正你们不相干的人还是马上离得远远的为好。”又指着老丐道:“你不走就算了,等会儿出了啥事可别怨我!”说罢又匆匆进店去了。花溅泪与萧雨飞对望了一眼,好奇心顿起,悄悄退到酒楼对面的街边,想看看这儿究竟将要发生什么事。
  长街上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只见街对面走来十一个青衣、青鞋、白袜的年轻人,腰间俱都悬着长剑,个个神色凝重,似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当头一人气势轩昂,眉宇间透出一股傲气。
  萧雨飞道:“沧州青衣门?”花溅泪道:“不错,这青衣青鞋白袜正是他们的标志。看他们这样子,似去对付某个大敌,莫非真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几翻,道:“哦,是了,是他!”
  只见所翻那面上画着一人,正是那青衣门人中领头的那个,画像旁有几行蝇头小字:“程傲然,青衣门门主风残云之得意弟子,性情高傲,武功尽得风残云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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