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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算不如天算。
沈账房先是被乔家大少爷撸了账房先生的位置，随后乔家自个儿也败落了，乔家大少爷夫妻俩离开了明月镇，下落不明。而乔家的大老爷中风偏瘫，一家子更是干脆搬离了明月镇，跑到乡下庄子里避世去了。
这么一来，沈家哥儿父子俩的日子却是难过了。
最开始的两个月，因为家中还有些积蓄，日子倒还不算特别困难。顶多就是出门的时候会被人指指点点，只要脸皮厚实一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毕竟，明月镇上的老百姓都还是挺遵纪守法的，动动嘴皮子嘲讽的事情他们干得出来，可更为过分的事情却是没有了。
几个月下来，沈家诸人的脸皮就厚实多了。
即便如此，现实问题还是无法逃避的。
沈账房因为无事可做，日日饮酒，他倒是不会干出酒后骂人打人的事情，只是最简单的昏睡，可这时间一长，人的身子骨就有些吃不消了，且酒钱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沈家哥儿的母亲原本身子骨就有些羸弱，那是她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这先前家里的日子好，老毛病就不显。如今，一来是因为日子艰难了，二来是沈家哥儿的亲事一直没能解决，她心里憋屈得慌，加上先前天气冷，家里没钱买炭，一来二去的就被冻病了。
至于沈家哥儿，他的身子骨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可自打二月初那天，在第二川的夜市上看到了慧娘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倘若，当初他没有退亲，那如今的日子一定不是这样。
乔家倒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可有李家大伯在，乔家倒了对于李家反而是件好事。据说，这如今的唐家商行的东家，格外的信任李家大伯，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全权处理。
要是他跟慧娘没有断，那说不定他可以谋一份更好的活计，甚至于自家弄个铺面做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儿啊，你去将棉被给当了吧，反正如今天也开始热了。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壶酒，最好弄点儿下酒菜。”
沈账房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探起身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冲着沈家哥儿吩咐道。
“又要当！我……”
沈家哥儿第一个反应是拒绝，可旋即却说不出话来。
家里的米粮早在昨个儿就已经吃完了，他饿了一早上加一中午，要是再不想方设法弄点钱买些吃食，怕是晚上都会饿的睡不着。可要是听了老父的话，将棉被给当了，怕是再也没有余钱将棉被给赎回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最初他们家是靠以往攒下的那点子积蓄过活的，之后是沈家哥儿偶尔去打点儿零工赚钱养家的。等入冬后，他母亲病倒了需要花钱买药，这家里就只能靠当东西为生了。
可他们家又能有多少东西？
先是当了母亲的首饰，随后是家里一些闲置不用的杂物，之后就是当笔墨纸砚了。
而如今，居然要开始当棉被了……
可不当又能如何？
唉，要是他没有跟慧娘退亲该有多好啊！
等等！
“阿爹，咱们上李家吧。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跟慧娘定亲是过了明路的，有媒人为证，且当时也交换了庚帖的。可退亲的时候，只是一句空口白话，啥证儿都没有留。你说，要是咱们不承认……”
沈账房忽的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之前懒散的模样，一双眼睛更是铮光瓦亮的。
“儿啊！你说得对，咱们跟李家结亲是铁板钉钉的，根本就没有退亲这回事儿！哼，有本事他们就将乔家大少爷找回来啊！当初，在场的除了咱们父子俩和乔家大少爷外，就只剩下他们李家的亲眷了。咱们不承认，他们也没法子！”
“对，慧娘是我未过门的婆娘，我记得当初慧娘的庚帖还在咱们家吧？是阿娘收着的？”
“孩儿他娘，你快醒醒，你告诉我，庚帖放在哪里了？咱们跟李家没退亲，我回头让李家老哥再给我寻摸一份好活计，让咱儿跟慧娘成亲，你快醒醒啊，你不是日盼夜盼的抱孙子吗？”
沈家哥儿见状，却没有跟着弄醒自己的母亲，而是干脆去翻家里的东西。
统共就这些地方，大不了翻个顶朝天，还怕找不到东西吗？
略微费了些功夫，沈家哥儿很快就找到了庚帖。
父子俩收拾了一番，结伴出门去李家了。
临出门前，他们还是带上了自家最厚实的那床棉被，绕路去了第三川的当铺当了个贱价。虽说这价格不好看，可手里头有了钱却是最实在的。父子俩当下快步走向了第二川，打算先将肚子填饱了再去李家。
不想，才刚走到第二川，就看到了正在铺面里头忙活的慧娘母女俩。
“儿啊，咱们就去那一家吃，吃完之后，顺便跟她们谈谈你俩的婚事。”沈账房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了，当下就有了个好主意，见儿子还有些犹豫，又道，“我跟你说，你别看李家老哥对他的亲眷很好，其实他本人不怎么爱管闲事。这儿女的亲事肯定是由父母说了算的，只要慧娘的父母同意了这事，李家老哥绝对不会有二话的。”
听到老父这般说辞，沈家哥儿倒是镇定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先看了看铺面里头，确定没有当初那个在夜市里浇了他一锅汤锅底料又啐了一脸唾沫星子的老婆子后，这才放心的跟着老父走了过去。
。。。
☆、第206章 以死明志
莫家阿奶自然不在麻辣烫铺子里，因为她这会儿正跟着莫千蕊鼓捣西点铺子呢。
这西点铺子是莫千蕊规划中难度系数最高的一项，倒并不是说做西点有多困难，而是西点的做法跟中点完全不同。想要培训出个能支撑铺子的人，很不容易。
因而，莫千蕊只能选择自己上了。
她让人在后厨房砌了三个巨大的烤箱，做的倒不是最难的生日蛋糕，而是最简单的饼干和蛋挞。间或，也偶尔做上那么几个小蛋糕，就是那种杯型的蛋糕。价格不便宜，却仍是抢手得很。
其实，最初她也有考虑让阿奶继续跟着慧娘，只不过，慧娘见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好意思这么做。
再说了，这已经跟当初在夜市那会儿摆小食摊儿不同了。那会儿也许会有人来捣乱，可如今……
总之一句话，慧娘很信任李家大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真有敢直接上门触人霉头的蠢货存在。
偏生，蠢货上门了。
还一来就是俩！
“来俩招牌菜，再来一壶酒，快些！”开口叫菜的人，是沈账房。
这倒不是他故意跟慧娘捣乱，而是他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过了。因而，他并不知道麻辣烫是怎么点菜的，只以为所有的酒馆食肆都是一个模式的。
慧娘抬眼看了一眼，旋即立刻低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慧娘的阿娘则是愣了一下，等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后，忍不住冷笑起来：“哟，我当是哪个贵客上门了呢，原来是沈账房啊！哦不不，瞧我这个记性啊，你已经不是什么账房先生了，那要怎么称呼你？沈老头儿？啧，沈老头儿呀，咱们家不兴点菜，也没哟酒，想要喝酒吃菜呢，去街口的酒楼，慢走不送。”
“你！”沈账房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人这般抢白，一时间面上有些下不来台。
而更让他气愤的是，听到慧娘阿娘这些话的食客们，纷纷一脸嘲笑的对着他们父子俩指指点点。
“阿爹，先吃东西吧，旁的事儿以后再说。”沈家哥儿见状，忙上前一步在老父耳边说道。说实话，这一天没吃东西了，他这个不到二十岁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郎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沈账房虽然心里还有气，却没有再开口，而是渡着步子往里头走。
沈家哥儿见老父不再生气，忙跟慧娘阿娘道：“伯母，随便上啥都行，快些。”
慧娘阿娘森森的看了沈家哥儿一眼，道：“我家吃食，不喂畜生！”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纵是沈家哥儿先前就已经想到李家人不待见自己，却也没有料到人家的反应那么大。再看周围，那些不知情的人纷纷问周围知情的，而知情人则是绘声绘色的跟他们讲述发生在几个月前的趣事。
当下，沈家哥儿的面子挂不住了，冷哼一声：“伯母，最好别把事情做绝了！”
“老娘就是不卖给你又咋样？畜生还想吃人的东西？去后厨那边阴沟里寻些剩饭剩菜果腹吧！快滚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你简直不可理喻！”
“小畜生，滚！”
沈家哥儿涨红了脸，他本就不擅长吵架，别说莫家阿奶了，就连慧娘阿娘都没有过招的能耐。而那头，沈账房听到动静也过来了，见儿子受辱，当下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李家婆娘！你给我记住，慧娘是我沈家未过门的媳妇，我沈家可不是那样好欺负的！”
“呸！咱们俩家早就已经退亲了，这事儿当初闹得那般大，明月镇上水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父子，少跟我在这儿说有的没的，我告诉你，猪都不会看上你那小畜生儿子！”
“荒谬！定亲是过了明路的，你家慧娘的庚帖还在我手上呢，你以为不承认就好了？做梦！”
“你说什么？找打是不是！”
慧娘阿娘气急了，抡起手上的汤勺就往沈账房的脸上砸去，慌得沈账房大步往后退，这才险险的躲了过去。
这第二川本就是极为热闹的地方，麻辣烫的铺子虽不是最好的地段，不过第二川统共也就千把米的距离，这有了热闹可看，当下就围上了一堆人。
莫千蕊的西点铺子离麻辣烫的铺子并不算远，见食客纷纷往那头跑，她也出来看稀罕。
结果，阿奶抢先一步冲进了人群，莫千蕊赶紧跟了上去。
等莫千蕊跟着阿奶挤到人群最前头时，里头的沈家哥儿父子俩和慧娘母女俩已经彻底闹开了。
当然，真正敢扯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