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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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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也不是高明的计谋,可有了明里那局艰深复杂的棋局为掩,付展风便再无多余的精力来发现那真正致命的死路,并不在棋盘之上。

“聪明人,就是爱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上官若愚望着朱环花枝上的枯叶,忽然自语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指把那枯叶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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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庙中一片死寂,阿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甚至忘记了右手的剑伤还在潺潺流血。

他没能挡下洛东凡随意的一剑,甚至,十二名隐狼卫联手结阵,相互配合,也没能挡过他三招。
三招!听来犹如是个笑话!

吴凡见识过他的剑法,却也绝料不到会是这样。这剑招他根本想也想不到,看也看不清,就像是留在石壁上的影子,长剑脱手,虎口流血,再看躺在地上的那十一人,个个面色惊愕,犹如见到了鬼魅。

南方更是看不清洛东凡是如何出的手,只知道银光耀眼,剑风霍霍,他似是刚拔了剑,便收了招,一阵叮当声后,便是十二人齐齐倒地,像看个妖怪似地看着洛东凡。

杜锦秋怔怔地望着洛东凡,忽然挣扎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又“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洛东凡垂眼望着他,问:“你是想求我教你?”

杜锦秋不语,面上带着冷寂和固执,然后弓下身便磕下头去。

三个头便是拜师礼成,待磕完两个的时候洛东凡忽然道:“慢着。学我的剑法,必须要忘情绝性,我已告诉过你的。日后若是再动爱念,便会如当年剑神一般发狂而死,你可想清楚了?”

杜锦秋凝身不动,他望了一眼空空的袖子,陪伴多年的袖玉剑已然不见,一个一个,哪怕是从不离身十几年的东西,也是说掉便掉了。他苦笑了一下,笑意里掺着悲凉,然后挺直了身子,重重的一头磕了下去。

丁一一直坐在草垛上,他虽武功尽失,可眼力尚在,洛东凡的剑法在他眼中只算得不错,也并不稀奇。见杜锦秋拜师,不禁喃喃道:“忘情绝性,只为这破剑法,有啥值得?”

阿蘅自草垛中爬出来,坐在他身旁整理鬓发,忽然开口道:“琵琶骨穿也并非算是废了。我能助你重获武功,你要不要?”

丁一一呆,张开嘴巴,竟是一时作答不得。






第43章 四十三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后,那时上官若愚正坐在院子里喝酒。是去年用雪露酿的桂花酒,埋在陈聪新宅的朱夕花树下,原本至少要封存到来年冬天才能开坛,可她实在是嘴馋得紧,这日趁着陈聪出门办事,便着人掘了出来。原想着偷倒上一杯,尝尝深浅便好,哪知一沾了舌头就管不住自己了,这一杯复一杯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尝掉了半坛子。一边想着手中这是最后一杯,一边又差人再去添些下酒的肉脯来。

院中紫藤开始慢慢败去,一地的残花,似铺了层厚毯,那香气掩不住即将腐烂的颓败却显得愈发馥郁,上官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皱起眉来,又把鼻子伸入了杯中,喃喃着:“再美的花,败了也是会烂,还是你好,越放越陈。”

自与白晨一别,她便刻意不再去管一方城的事,派信告诉青龙自己已然抽手,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是这天下第一大帮,白晨哪怕是打个喷嚏都会搞得路人尽知,何况是与兵部结盟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上官乍听得这消息的时候,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小小的一刺,是可以忍耐的疼痛。从前她在的时候,白晨知她与尚书府的深仇,向来与朝廷不共戴天,可如今他却与陆尚书结盟,这箭头所指是谁不言而喻。

她不懂白晨为什么这么恨她,他忘了她,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照理要恨也轮不到他。可是想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她总是不懂白晨,没有爱上他的时候是似懂非懂却不想去懂,后来爱上了,却是想懂又懂不了,至于现在……则是没有必要去懂了。

那一夜,她纵使欠他过什么,也该是都还清了,至于他欠她的,她懒得计较了。

小的时候,白晨恶作剧似的许愿说要这个天下,也许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这个胡吹大气,拍着胸脯说要满足他愿望的小姑娘,在听了他的愿望后为难尴尬的模样。可是她没有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她努力的去完成这个心愿,用了全部的力气去铸造一方城,囚禁住了白晨,也囚住了自己。后来自己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白晨害怕广袤的天地再也绑不住她,便将她关进了最深的地底,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五年,她是在潮湿和黑暗中渡过的。现在,她不想走了,她想静静地留在他身边,想动手拆了这座困住他们两人的囚笼,可笼中的白晨却不愿意了,他联合了更多的帮手,来阻止她、对抗她,俨然把她当成最可恶的敌人。

回想这一辈子走来,当真是如同一个笑话,他们二人兜兜转转,牵扯进了无数的人,却始终脱不开一个可笑的圈子。

陈聪回来的时候,上官若愚感觉自己有些醉了,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陈聪,对不起。”

陈聪瞥了眼桌上空空的酒罐,皱眉道:“偏就馋成这样!”顿了顿,又咽了口口水,“好歹给我留一杯!”

“对不起啊……把你们都牵扯了进来……若不是碰到我,你们该是有完全不同的人生的……”她趴在桌上,口中乱七八糟的说着。

陈聪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拍拍她:“你醒醒酒,我有大事告诉你。”

她不想听,摆了摆手:“我说的才是大事呢,有什么比这么多人的命运更大的事呢?若不是我……若没有一方城,大家该是活得怎样呢?”

陈聪的脸沉了下来,他在她面前的石凳子前坐下,倒了杯水,高举到她的头顶,顿了顿,然后兜头倒下。

水虽不汤,却惊得上官一愣,抬起湿漉漉的脸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喃喃着:“我喝了你的酒是我不对……你,你也犯不着这样吧!”

“上官若愚,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他拍了拍自己的琵琶骨,上官的脸顿时黯淡了下来。那年他为了证明向白晨证明自己与闲云山庄已无关系,自己在大殿上废了一身的武功,只为能混入宏理院,寻找救她出北司方法。

她说:“这是我欠你的,这辈子只怕是还不上了。”

“我知道。”陈聪淡淡答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觉得我为什么明知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我的恩情,却还要为你做这么多事?”

上官一怔,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你遇到我的时候,我不过是青云帮帮主的私生子,那样一个小帮派,江湖上本就没有人看得起,更何况我不过是个野种。我每天端着假笑应付着帮中的生意,青云帮哪怕经营得再好,也改变不了我母亲是□□的身份,我拼尽全力,能做的也不过是证明自己还有用,不要像母亲一样,被扫地出门结果无钱医病惨死他乡罢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我陪笑陪酒陪命挣来的银子,最终却一个子也不会落到我的口袋里。是你把瓜子壳丢在我的脑袋上,然后骂我笑得真难看,是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快活自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地方。虽然闲云山庄没了,可让我学会哭笑的不是山庄,而是庄主——你。所以山庄在不在于我根本没有影响,只要我们的庄主还在,我就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他笑了笑,拿起杯子在手中缓缓地转着,声音变得平缓了下来:“我做这些的时候,没想过要你还我恩情。我想那些愿意帮你的朋友肯定也是这样。没有遇到你,我们的确会是另一种人生,别人我不敢断言,可我是每一天都在感谢当年你的出现,你带我离开了我原本的人……那个我如今想一想,就觉得害怕的人生。若如今还有人愿意追随在你身旁,只怕他们想的也和我一样。”

上官若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拿出帕子给自己抹干净了脸,一双眼睛又恢复了光彩,问:“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大事?”

“噢是了,皇上的圣旨下来了,说陆文元位居高职,却私相授受,军机处记名人员,陆文元任意撤去,种种专擅,不可枚举;家内银两及衣服等件,数逾千万,若非纵令需索,何得如此丰饶?本次朝廷拨银万两命其铸造箭矢,他却以废铁充填精铁,致使新箭射不过五尺,欺君罔上。责令三日押解大理寺严查,府中家眷一概禁足,留待大理寺一并彻查。”

上官若愚嘴角一扬,现出一抹冷漠的笑意来。

陈聪问:“洛东凡他们怕是已准备好了,你让他们一早动身,可是要在半途……”他伸出比作刀形,在自己的脖子上虚砍了一记。

上官若愚道:“不,我不是要他们去杀人,我要他们去救人。”

“救人?”陈聪一怔,“你要救陆文元?”

“押解大理寺有什么用?大理寺可能查出来他有罪,也可能查出来他没罪,有可能是大罪,也有可能是小罪。这是非定论之权,不能落在旁人手中。”她冷冷地笑了一下。

陈聪恍然:“有人救了陆文元,便证明他确是心虚,这事传回皇上耳中,定然引得龙颜大怒,那这罪便算是落实了。”

“皇上到时定会派人搜查陆文元的下落,找不到,便更生气,他这气总得找个地方撒,你说,他会撒在哪里?”

“尚自禁足在京城的陆家家眷!”

上官若愚不再多说,只是浅浅的又为自己倒了杯茶:“这酒入口甘甜,怎么后劲却是这么大?”






第44章 四十四
上官飞鸽传书给在外的洛东凡一行,告之他们三日后把押解去大理寺的陆文元劫来。她没有说要怎么做,也根本不担心他们,因为洛东凡曾是她的下属,即使他没有剑神的剑法,她依旧相信这事难不倒他。他是难得的有勇有谋,内敛沉稳又具担当,只可惜他习了一种倒霉剑法,已立势终生不娶。但上官也不怎么担心,因为要破解也非难事,自废武功便是了。若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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