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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知道得太多-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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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冷哼了一声,漆黑眼眸中含着狠戾,“全是废话,狗屁不通。”太子到底是皇宫教养出来的,如今这般说话,也是心里着实有气。
  刘滔在宫中或许不是最有权势的内侍,却一定是弘治帝最亲近的内侍。即便是最受皇上信重的司礼监,都不可能如刘滔这么接近弘治帝。这宫中可从来没有谁敢真的对太子说假话,如果刘滔说的是谎言那么只有可能是弘治帝要求的。
  哼,忙着西北的事情当初就连攻打哈密之时,父皇都从未有过如今的举动!
  然朱厚照即便再如何聪慧,此时还不能完全想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刚才刘滔的话语他记在心上,转身便去太医院了。
  一路上朱厚照都没怎么说话,焦适之在身后看着一直不发一言的太子,眉头微蹙,手边不自觉地握着佩剑。旁观者清,太子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焦适之心里却骤然的想起了一种可能。
  一种让人浑身发寒,毛骨悚然的可能。
  如果皇上的身体出现问题了呢?一种几乎连太医院都无法救治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何弘治帝如此着急,如此反常的希望太子随同上朝历练。也只有这样,弘治帝才骤然会有这种争分夺秒之感!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黑着脸色从太医院出来。
  朱厚照并没有在太医院得到满意的答案,那几个太医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照本宣科的话,听得太子的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他扫了一眼屋内几位瘦弱的太医,烦躁地啧了一声,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地,再逼问几句就昏倒了一个,就这样的身体还当什么治病救人的太医!
  朱厚照没有感觉,实际上是他浑身的极低气压,方才压得几位太医哆哆嗦嗦。
  站立在中央,孤身而立的太子眉宇间满是桀骜之色,面上冰冷的模样压得几个太医面色难看。或许是他从未有过如此心焦的时候,方才第一次露出如此压迫的气势。
  就在太医院内气氛即将升腾到极致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轻柔地说了一声,“殿下。”
  无功而返,太子的神色愈发的沉寂难看。
  焦适之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入了东宫还是一言不发。以太子现在的举动,怕是也联想到了同样的可能。刘滔的隐瞒,反倒让他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猜测太过可怕了,可怕到令人寒心,难以置信。
  弘治帝在晚上得知了太子来找刘滔的消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色倦怠,“刘滔,这件事情务必守住,不要走漏风声。”
  刘滔看着弘治帝这几天仿佛老了几岁的模样,轻声劝道:“皇上,您别这样。娘娘和太子迟早都会知道的,您就算瞒着,到头来还是一样呀。”
  “哈哈,刘滔啊刘滔,你这小子偶尔还是憋不住话呀。”弘治帝反倒是笑了起来,指着刘滔说话,“平日里要你说话,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现在倒是反过来了,说着也没完。”
  “皇上”
  “好啦,朕心里自有主意,你就别废话了。”弘治帝挥了挥手,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可是皇上,太子,太子殿下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刘滔委身一拜,跪倒在地,再无他言。
  弘治帝一怔,视线刘滔他身上渐渐转移到桌案上跳动的烛光,盯久了,人也走神了。
  他自己的儿子,他哪会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心有怀疑,又为何敢直接找上刘滔对峙,丝毫不惧身后的弘治帝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想借此质问弘治帝。
  以太子的心性,这并非不可能。
  宫内的烛光越来越暗淡,然而屋内两人却丝毫没有心情去想这个事情,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就仿佛被冰雪冻住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罢了,弘治帝终究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生死有命,他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到底也算不得亏。弘治帝神色恢复了平静,沉稳地说道,“去坤宁宫吧,还有,把太子也给朕带过来。”
  刘滔转瞬间明白了弘治帝的想法,猛然一个头磕到地上,大声地应了一句,“是,皇上!”声音到了极处,竟带着点点哭腔。
  弘治帝笑骂道:“多少岁数的人了,还哭呢?”刘滔的脸色埋在袖子里,声音听起来不大清楚,他说道:“皇上,小人这是高兴!”
  早痛晚痛,都是当头一刀,不过如此而已。总归是死,一个人寂寞地去死,与有人陪着你去死,总是不一样的。
  这个道理,弘治帝不会不明白。
  只是人刚站起来没多久,弘治帝的身体便摇晃了几下,正欲说些什么,就在刘滔目眦尽裂之下一头栽倒下去,昏迷不醒。
  “来人——传太医啊——”
  那道尖锐撕裂的声音传出了殿外,顺着风声,仿佛也传入了东宫,刚刚坐下,正欲端起茶盏的朱厚照,神色莫测地看着脚下破碎的瓷片。
  那是他刚刚失手跌落的。
  ——
  乾清宫急召太医,这个消息避不可避,犹如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皇宫,而此时,除了朱厚照与焦适之,即便是张皇后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人身体偶尔有点小毛病,丝毫不是什么大问题,弘治帝不过而立之年。只是张皇后心里还是担心,很快便赶了过去。
  以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原本该是张皇后先到的,然而在张皇后下了凤驾之时,正好见到太子的衣角消失在门口。张皇后疑惑了片刻,太子如何这么快便赶到了。
  紧紧跟在朱厚照身后的焦适之是最深刻感受到太子寒意的人,那勃发的惧意与暴怒的火气交织在一起,隐忍在状似冷静的面具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人直接就越过了殿内跪拜下来的宫人,越过前殿,走过偏殿,直接进入了弘治帝的寝宫,此时殿内气氛极其压抑,围在床边的一群太医们正在低声辩论着什么,刘滔正在其中给弘治帝更换额间的巾子。
  而他也是这一群人中最快发现太子来的人,刘滔赶忙起身,挤开几个太医,在太子面前跪下,“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猛然一脚踢在刘滔的心窝,狠戾的劲道顿时把人踢到墙角,吐血不止,面若白纸。那响声惊得殿内跪倒一片,只见太子声音极冷,落到刘滔身上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便是你所谓的并无大碍!若是父皇有一点差错,孤要你刘滔碎尸万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忽而暴起,吓破了一干人的胆子,也吓到了紧随着太子进来的张皇后一行人。
  张皇后愕然地看着陌生的太子,又低头看着不远处正挣扎着爬起来的刘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来。
  刘滔勉强从地面上爬起来,又重新跪下,“殿,下,皇上,原本是,想与您,与,皇后娘娘叙说,此事。”他说话时极费力气,几乎每说一句话,嘴里都有新的血水流出,含糊不清,“只是刚才,正欲前往,坤,宁宫之时,不知为何,突然,昏迷。太医正,在商议,还望,殿下息,怒,稍安,勿躁。”
  刘滔的每一句话都在简单地叙述事情,说到最后,仍未给自己求饶,只是劝太子耐心等待。
  朱厚照一言不发,抬脚往太医那处走去,焦适之随着太子过去,却是叫住了最外边的一个太医,低声说道:“还请大人给刘总管看一下,毕竟他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待会皇上醒来还是要用他的。”那太医本来便对弘治帝的治疗没什么帮助,见焦适之言之有理,又看太子没有阻拦,转身便去看刘滔的伤势。
  以太子刚才盛怒之下的力道,要是不及时医治,极容易出事。刘滔毕竟是弘治帝身边的人,打他就相当于打了弘治帝的脸面,虽事出有因,但若是刘滔因此而死,于太子声名不利。
  张皇后虽然被刚才的场面吓了一跳,但朱厚照是她的儿子,张皇后又怎么会害怕自己的爱子。她轻轻越过焦适之,径直走到内里去。从刚才太子的模样中不难看出,弘治帝的病情必定不是她之前所想的小毛病。
  然而直到太医的话出口,站在龙床前的两人也有些难以置信。
  张皇后的纤纤玉手拽住手帕,力道之大,使得手背竟露出了些许狰狞青筋来。她仍然不觉,轻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娘娘,皇上的身体虚弱,现下有些发烧。臣等已经熬好了药,可以喂服了。只是皇上的身体虚不受补,方子的药量是再三斟酌,效力不及以往。”言下之意,正常量的药对现在的弘治帝来说相当于砒霜,然分量过低的药却几乎没有效用,两难抉择。
  “别废话,把药拿来。”朱厚照冷冽一瞥,在药碗送来后,他与张皇后悉心喂着弘治帝吞服下药汁,然后守着弘治帝看太医们讨论。
  焦适之心中一片清明,把刘滔提去偏殿休息后,便站在门外候着。门内等着自然也可,只是焦适之总局的不甚自在,仿佛无意间侵入了私密空间。
  焦适之送着刘滔离开的时候,眼见着太子平静下来,伤重的刘滔松了口气,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什么的表情,但总归是落寞的。焦适之也没跟刘滔搭话,倒是马永成有过去端茶送水,顺带悄悄地探消息的,刘瑾与高凤谨慎地站在焦适之几步外。
  他站在柱子下,静静看着坤宁宫外的草木,有些神游天外。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即便是现在仍然带着凛冽寒意,树上的枝丫开始抽出绿芽,在满墙富贵色中点缀着难得鲜活的颜色。这是最令人喜欢的颜色,也是最让人厌恶的颜色。代表着复苏的气息,也代表着死亡的气息。
  熬得过冬日的,自然皆大欢喜。熬不过的……
  焦适之在门外,从黑夜等到深夜,长夜漫漫,殿内始终没半点动静。刘瑾等人有些不大安分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们心里的猜测现在倒出来,或许堆积成了一箩筐。
  刘滔也躺在偏殿内,虽然他伤势挺严重的,但刚才的那位太医救治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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