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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关东-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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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折要是知道,必会惊动蔡京,蔡元长权倾朝野,他再贪婪淫糜,翻云覆雨,罔顾道德,秽妄自恣,但一旦是他儿子遇上了这种败坏伦常的事,他追究起来,“神枪会”只怕就得要翻天覆地了。

看来,山君的还未决定痛下杀手,但迟早也要下毒手了。——或者,要留她活命,吸引蔡折前来,到底有何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她不能求死。

——因为仇人是想她死、要她死。

她既不能求死,便求生。

求活命。

她要活着看见那些败坏、腐烂、堕落的人碍到报应。

她愕惶无主,小红却常给调走了,暗夜里,她忍不住伤悲,忍不住要饮泣。

她在花间哭泣,一只手搭在她的发上,这吓得她跳了起月下,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

摇红恍错间以为:爹终于要下杀手了。

可是,那张丑脸一见她受惊吓,险肌完全扭曲,像要比她还更骇怕、更痛苦。

他摇手扭头,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显然不想她受惊,伯她害怕,但又不懂如何表达,只知捶胸顿足。

摇红这时却看到一个奇景:

他呀呀嘶声,说不同一句像样的人话,五官倒错,皮绽肉烂,恐怖骇人,可是,只有一双眼睛(有一只已几近瞎了一样)但却露出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温柔来。

那是诚意。

——不,不止是诚意,而且是诚意的关怀。

极诚意的关心和关切。

——他是来“安慰”他的。

摇红心中一动。

难道“它”也通人性?

那“妖怪”竭力要使她镇静下来。她就听它的话,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怪物,好像很高兴。

高兴得还淌出了眼泪。

这使摇红想起:“它”曾因听笙而落泪的事。

——莫非,她的机会在这里?这事情?这只“怪胎”的身上!?

于是,她大胆的去尝试做一件事:

她自房里找出了笙。

她吹笙。

那一曲叫做“飘零花落”!

那“怪物”居然乖乖的坐下来,听音乐。完全陶醉。且眼中发了红光。

两点红。

奏完了音乐之后,山枭显然很感动,也很激动。

他好像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但摇红听不懂。

那一晚就到此为止。

她回“绯红轩”去,和衣躺在床上。

她知道山枭正隔着窗和帘子,一夜注视她。

那一夜,摇红思潮起伏不已:

“它”是人,还是兽?

他如果有感觉,有人性,会不会同情她?或者,他是不是已在暗里支持她?

他如果在支持她,有什么目的?其目的是不是跟袭邪一样,要得到她的身子?

她如果逃走,他会不去抓她、杀她、通知山君和大家?

他是不是杀公孙扬眉的凶手?他是否生吞了娘亲下肚?她该下该趁他疏于防范时杀了他?

她想到这里,心里头燃起了希望之光:

至少,她有了报仇的希望。

——杀了他,使可以替扬眉报仇;杀得一个是一个,报的一仇是一仇;仇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第二夜,山枭又来看守她。

她依旧把重大的事都记在“飘红手记”里,山枭就在她身旁,默默的等她写完。她记得告一段落之后,就奏笙给他听。

他又是听得很享受。

听完了之后,他又把丑脑袋埋在他的毛手里,很痛苦似的回味着。

摇红趁时做了一件事:

走!

她翻后而出,逃!

她身法好。

轻功高。

她逃得很快,走得很俐落。

但没有用。

无论她再怎么逃遁,如何施展轻功,都有一只又粗又钝又笨拙又丑陋的怪物,不即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只不过,它不叫,也不喊,就不出手阻止她。

她很快便知道:她逃不掉。

这怪物不但轻功也极好,而且,只要一动手,她就碍躺下。

于是,他知机的往回跑。

回到了“绯红轩”。

山枭仍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令人发噱的温柔。

摇红绝望了。

但另一个希望却点燃了起来:

既然逃不了,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杀了他!

又一夜,小红不在。

最近,小红常给召了出去,摇红授意她趁此打探“一言堂”里的动向,以及调班布防的情形!

她还托小红尽量把“山枭要挑战四大名捕——尤其铁手”的消息传出去、传开会,她要设法吸引他们前来,并要小红设法联系“安乐堂”的人,还打探孙巨阳的讯息。

那一夜,在花前,月下,她要做一件事,为扬眉报仇。

杀山枭!

一若以往:山枭来了,可是遍体鳞伤,大概是犯了借事,给山君他们鞭挞吧!

一如往常,她吹笙给他听,还起舞异清灯于月下,然而,她这回却动了杀机。

先杀眼前这只怪物再说!

三、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她就在山枭听得最入神、最感动、最陶然其中的时候杀他!

明显的,铁锈似断未料到她会杀他似的!

因为,她吹罢一曲“乱红”,山枭一如惯常,埋首地手心间呜咽不已,她就拔出了公孙扬眉送她的“水月刀”,微微“挣”的一响,那怪兽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下淌着泪,呆呆的望着她劈下来的刀,

可是,她不管了,她一刀就祈了下去。

她不管了她发了狠她一刀就斩了下去。

——杀了他!

——报仇,

——这些家伙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不是人,它只是兽!

山枭竟没有闪躲,也没有避:不知道因他是太错愕,还是太伤心,抑或摇红这一刀砍得大快了。

一刀命中。

着!

山枭身上。血如泉涌。

热血鲜活活、哗啦啦的迸喷出来,摇红看了,心都乱了。

山枭露出了白牙,长嘶,全身颤动。

摇红心知完了,她决不是他敌手,只好闭目受死。

忽听“波”的一声,一丛花树给移了开来,一个人冒出头来,正是孙氏“神枪会”中的“三大组(即”大口”、”大食”、“大色,、三队各负责刺探、猎杀、保防的人马、弟子、高手)中“食组”的“土行者”孙淡。

孙淡戟指摇红,呱呱大叫:“你下毒手杀山枭——莫非想逃……!?”

摇红这才知道:原来,山君不光遍表面找人看守他,暗底里,一直还有人盯梢。

她逃不了,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她是他的笼中鸟,飞不出去。

她正砍了山枭一刀。

刀口很深,宣砍落锁骨上。白骨翻露,皮开肉绽,血水一直溅喷不休,洒布在山枭恐怖的脸上。

山枭看着她的眼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他眼中的两点红芒。

凄楚的红光。

然后,他厉啸。

他任由血水迸溅,一动也下一动,只看着摇红,尖啸凄呼,如泣如诉。

——也许,惟有狂啸,他才能表达出他心里的感觉吧?

那是什么感觉?

摇红不知道。

但她只感觉到:

她砍了山枭,山枭不死,必定狂性大发,而她一举一动,全让孙子灰的亲信:“土行枪”孙谈看在眼里了。她完了。

——只怕,这次是求死不能,求生也不可得了。

摇红握着刀。

刀光如梦。

刀意着花。

她攥着这把刀,也不知该持刀丢拼杀、还是自尽的好?

她看苍穹,月色姣好——可为什么奇%^書*(网!&*收集整理她们命途多劫、噩梦不醒。

看到这里,铁手和猛禽突然省觉:

外面有敲门声。

“笃,笃,笃。”

两人相觑一眼,敲门声又响起了:

“笃,笃,笃。”

——来了。

——要一的,终于来了。

敲门声很轻,甚至敲得很悠闲。

敲门的人继续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没说话。

猛禽也没说什么。

可是,两人心里都非常明白: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还如此淡定的,来人必定非同凡响。

“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把“残红”剩下的两页交给猛禽,道:“我去开门.”

猛禽不同意:“我去。”

“我去应付一下。”铁手用下颔在“飘红手记”一努:”你先读完后面几页,正写到要害处。很重要。”

猛禽对这点就很合意:“看来,保护这手记,就是破案的关键,同时也正是证物。”

铁手微笑道:”所以,保护证物也是很重要的事,是不?”

猛禽甩了甩后发,“放心,这里面有好些无辜的性命作代价才换取的血泪字句,我决不让它落人他人手里。”

“那你先看完它吧!”铁手长舒了一口气,长身道:“我去开门迎客。”

他不让第五次敲门声响前,便已打开了门。

阳光,照了进来,耀眼生花。

庭院朝阳向东,正好洒满了阳光。

铁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已是上午了,阳光驱走了曙光,叶特别油绿,花特别艳红,然而山上呢?山下的人,常常会以为山下妈然阳光满地,那么,高山上阳光定必更熙照遍洒了。这大概是个错觉吧?如果是,为什么铁干抬首望去,只是阿尔泰山峰上沉浸、笼罩着蒸腾的雾,令人满目苍茫下已?

——在山上亡命的那对男女,心中阳光正好?还是愁云惨雾?

铁手开门应敌,目中先不见人,不遇敌,只先看到了山,想起了这个,这些,这一件事情。

心情已坏到了完全没有了心情。

本在虎山头的铁锈,淌着血,背着摇红,一路往岱顶冲去。

山枭当然不知道为何要去岱顶。

他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要上泰山。

他不知道,不明白,且也不间。

他不会问。

他问不出。

——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要知道,会问也不去问,因为他只想跟摇红在一起,哪怕是片到也好!

要登泰山的是摇红。

——要上岱顶的也是她。

铁锈已别无选择。

——他就像一口经风遇霜的钉子,已经长满了锈蚀,跟他血肉相连的纠缠在一起了:

摇红就好比他身上的“锈”——明知那是一种“病”,俱也刮下去、拭不掉、抹下去了。

——如果一旦刨去,恐怕连钉子都得要折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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