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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万芳最近似乎没出新专辑,要不您看看别的吧?”苏荷没回头,柔声地回答,继续按照类别摆放新到的CD。“可我偏要,如果你这儿没有,我先预订怎样?总之,她迟早得出新专辑吧?”这油腔滑调的调皮劲儿,怎么就那么熟悉?苏荷一转头,看见了夏寂。
“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跟踪我?你怎么这么无耻!”她凑近他,低声说,害怕吵着其他客人。
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要有把冲锋枪,估计已经恶狠狠地开火了,直扫射得夏寂这卑鄙下流的小妖孽遍地桂花灿烂开。
“跟踪你?喂,小姐,你可别搞错了,这罗密欧事务所可是面向公众开放的啊,我今儿个心情好得千树万树梨花开,下了课就直奔顾家街,为的就是买张万芳的新碟,我错哪儿了我?行,你不给我预订也行,我买别的,怎样?”这小孩的口吻虽有点滑头,却丝毫听不出挑衅的成分,无奈店主人不在,苏荷气急败坏却无处申诉,只得继续忙碌,不理他。
两个小女生进来,问:“有王心凌的CD吗?”苏荷漠然地点头,说有,然后欲从CD架上找出给她们俩。
“小妹,王心凌的碟我买了,全买了,你们上别家淘吧!”夏寂这回绝无油腔滑调,而是认真地说,并迅速拿走架上仅存的两张。
苏荷克制自己的情绪,拍拍小女生的肩膀,说稍等,没事,仓库里还有,我去找找。
夏寂接过话说:“小姐,仓库里的,我也要,你们俩还是上别家淘吧。”两个小女生对视一眼,吐吐舌头,离开。
“你到底要怎样?”苏荷已无力还击,只得问个直接。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儿过分,”他见无旁人,竟羞涩地低下头,“我是真想和你聊聊,不仅仅是为咱们的合作,还有,我觉得咱们能成为朋友的,对吗?我想,我想只是你对我有成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希望大家能乐观地面对这些成见,然后,消灭它们,你说呢?”他旁敲侧击地小心地问。
“你先走吧,你再这样我没法工作,这工作来得不易,你不会那么狠心让我因为渎职而失业吧?”她吁一口气,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压抑住怒火,开始拿着小簿子记账。
“那咱们今天还能见着吗?”他有些委屈的模样。
“能,”她凝视他的眼睛,竟可感应到一些真挚,她倒想称称这小子的斤两,“晚上十点见吧,在学校附近的两生草,你知道怎么去吧?”“知道那儿,我跟哥们儿常去,我走了,不打扰你,还有……真抱歉,”他兴奋地点头,却又似想起什么,“对了,王心凌的CD,两张,我买了,怎能说话不算数?”他掏钱买下,苏荷笑笑,当做普通的顾客对待。
收钱,找零。
他转身离开,消失于人流中。
某句话却久久回荡。
他和他的哥们儿常去。
他的哥们儿,除了安佑宁,不就是龙泽吗?
琥珀(1)
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科普杂志上琥珀的照片,清晰而美好,我总算相信了关于“琥珀是上帝的眼泪”的说法,真是太美了。
是一只可怜的虫子,在树枝上散步时,突然上帝不知为何有点儿感触,估计要么是看偶像剧看得太入神要么是正在切洋葱,总之那一滴金黄色的眼泪跌落,把这只虫子包围,或许它在这之前还在坐着某个美梦,这一瞬间却被死死的关押进这滴巨大的眼泪当中,永不超生。
再次被人发现它,是在数万年后的今天了。
我对着这张照片出神很久,陆丹笛还以为我在偷看什么色情图片呢,一把抢过去,然后不屑的扔回来说“切,看只虫子都这么着迷,小样儿病得不轻呢”。
接着继续和她的安佑宁卿卿我我窃窃私语。
这个疯丫头怎么会懂呢?这个没心没肺的妖孽,怎么会懂嘛!她远远不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眼泪凝结成永恒的生命。
过得开心惬意的小姑娘是不会明白生命的重要性,她们往往只能等到青春消逝后才会愕然惊醒,那些承诺的天长地久在哪里,那些激动的山盟海誓为何不能兑现,那些在身边团团转的马路求爱者哪里去了。
而我,此刻就羡慕这只虫子,它就在我的眼前,这么安静的存在着。
我想,它如果还有思维,一定是万分骄傲的吧。
——《苏荷日记》“说吧,你要怎样?狗急了也会跳墙,姐姐我虽然势单力薄,但姐妹众多,而且能耐不小,你有胆量就放马过来吧,小心陆丹笛挖你家祖坟。”她还未坐稳就劈头盖脸地问,怒目圆睁,妄图在气势上先打压打压夏寂这小混混。
这似乎是她头一次在两生草厉声喝斥,喝斥完她竟开始悲哀,小小的酒吧里,她竟感觉到排山倒海的悲哀,因为一个词———物是人非。
“我真这么讨厌吗?”他也不敢正视苏荷,“你看看要喝点什么。”“我觉得奇怪了,你耗了整整一天,何苦呢?我不是说好了咱俩的合作从明天开始吗?小姐,要一壶熏衣草,不放糖。”她语气缓和了一点,本来嘛,也无怎样的深仇大恨,这小男孩挺倔强的没错,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坏心眼。
与其和他斗争到底,不如宽容一些,做个朋友。
更何况,他的模样并不讨厌,机灵与鲜嫩,也许是从未遇见过这般男生,所以她还无法适应吧,她原本就是个疲于与人沟通,少有朋友的女孩。
不管怎么样,比起当初抑郁而沉闷的龙泽,和他交流应少了许多的乌云,多了一点和煦吧。
“谢谢你能如约来。事后想想,我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擅自跟踪你去罗密欧事务所,但你可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啊,”他抿抿嘴,像只偷吃蜜枣的小浣熊,因为晚上冷,Qī。shū。ωǎng。他还换了一件灰色的牛仔外套,戴了一条红底白花的薄围巾,“不过,说真的,你干吗会去唱片行工作呢?刚刚才下班吧,不累吗?”“这是个秘密,咱俩还没到那份儿上,以后再告诉你吧,不过,我挺喜欢那儿的。”“我原以为,陆丹笛交的朋友都是杜薇薇那样的妖孽,庆功宴那天见到你,觉得你挺特别的,总之,和她们俩不太一样。”他说得绝不谄媚,而是含蓄的叙述。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陆丹笛,她可是个文韬武略飞檐走壁的绝顶妖孽,得罪她可没好下场,你等着吧,等着被她五狗分尸。”“别别别,我没丝毫诋毁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和你挺有缘的,没想到这么巧,咱们居然可以一同主持下个月的比赛,我正念叨着怎么讨好陆丹笛制造个咱俩偶遇的机会,这机会就这么从天而降了。”他得意扬扬的模样,让苏荷捏紧拳头时刻准备好扁他一顿,但这些甜言蜜语,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
虽然表面抗拒,但她暗自感激。
“我觉得,你也让我挺诧异的,”她显然已经消气,“我以为像龙泽那样哑巴的家伙,不该认识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子。”“龙泽那假模三刀的小子,就知道扮深沉欺骗你们这些无知少女。
嘿,他可比从前改变了不少呢!“”是吗?难道也跟你这样油腔……嗯,健谈?“她试探着问。
“他交了个女朋友,过得快活着呢,正盘算着开一家服装店,还放话出来说,这店子里除了卖一些时尚衣饰,还要卖他女友最喜欢的东西,这样,她就犯不着去别的店,安安静静地守候着他就行了。
这俩小妖精,真够风骚的,整天在我们面前晃荡来晃荡去,生怕咱们不知道他们恩恩爱爱,你说说,这……“他还没说完,她接过话说:”夏寂,不早了,我得走了,要不咱们明天再约吧,明天,一定。
我准备跟唱片行请长假,一个月时间,专心准备咱们的活动。
我想起还有点事儿没办完,心里不踏实,好吗?“”那行,我送你。“夏寂叫来侍应生买单。
“不用了,我挺着急的。”她拿好包,转身离开。
开门,关门。
“真是个怪诞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挽留,她已消失,剩他一人在冷清的两生草嘀咕着,“真让人……琢磨不透。”苏荷躲在街道某处,刚从两生草出来就赶上这场阵雨,真是不凑巧。
四月天,雨绵绵,在窗前。
京海市其实很少下雨,最近似乎有些反常,风起雨落,市民们都习惯了老天爷如此的善变。
琥珀(2)
怎么会这么不凑巧呢?这辈子,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凑巧———不凑巧保送到京海大学;不凑巧在开学的演讲比赛中被学校领导看中,转到传媒学院播音系;不凑巧认识了龙泽;不凑巧分手;不凑巧知道了他新的恋情。
那个默不作声的龙泽,那个骄傲的任性的内向的龙泽,那个在篮球场上奔驰、进球最多的龙泽,那个握着苏荷的手要求给予更多的时间的龙泽,现在居然懂得了如何取悦女孩、懂得了说浪漫的字眼,也懂得了世俗的快乐。
总之,那个远远的龙泽,已经更远更远了,远得站在眼前也盼不到明天了。
是的,他就是握着这只手,说那些温暖却简洁的话。
他曾说:我需要时间,了解你喜欢什么。
而现在,他正拥有更充裕的时间,去了解另一个女孩喜欢什么,然后在他承诺的那个小店里,为别人兑现诺言。
那个女孩喜欢的是什么,不知他是否已经清楚,那么,苏荷喜欢的是什么,根本就是不重要的了。
是不是这样的呢?是的,就是这样的。
她开始痛哭起来。
街角的屋檐有水滴下来,她也不躲开。
她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当他们成长了,有了更稳健而美好的心态,他们可以重新走到一起。
她是一个不奢求什么的人,但她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或许就是一种奢求。
她等的是那个人,而那个人,并没有等她。
她现在是明明白白的孤身一人了,而那个人,却已是亲密的一对。
眼泪就这样地滑落,雨水蔓延。
这样一直站下去,是不是可以看见明天呢?“我就知道你没有走远。”是焦急的夏寂,他打着一把蓝色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