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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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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也没看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

这句话她想问,却没问出来。

她实在不想问了,实在不忍再伤沈璧君的心。

“那天我虽然跟着他定了,却一直没有找到他。”

这句话沈璧君也没有说出来。

她的声音已嘶哑,喉头已哽咽。

萧十一郎,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两个痴情的女人,想你想得心都碎成千万片了。

—萧十一郎。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屋子还在动,动得更快。

风四娘忽然笑了,道:“别人是到这里来方便的,我们却到这里来流眼泪,你说滑稽不滑稽。”

她笑得声音很大,就好像一辈子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这笑声里,藏着多少辛酸?多少服泪?

一个人在真正悲伤时本就该想个法子笑一笑的,只可惜世上能有这种勇气的人并不多。

沈璧君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她。

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已不像是在看着个疯子,她已知道她现在看着的,是个多么可爱、多么可敬的女人。

风四娘也在看着她忽然通“这么好笑的事你为什么不陪我笑一笑?”

沈璧君垂下头道:“我……我也想笑的,可是我笑不出。”

她的可爱,正因为她笑不出。

风四娘的可爱,也正因为风四娘能笑得出。

她们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可是她们的情感却同样真挚,同样伟大。

一个女人若能为了爱情而不惜牺牲一切,她就已是个伟大的女人。

风四娘心里在叹息。

她若是萧十一郎她也会为这个美丽而痴情的女人死的。

她以不住伸出手,轻摸着沈璧君的柔发,柔声通“你用不着难受,我们一定很快就会看见他的。”

沈璧君又不禁抬起头“真的?”

风四娘道:“花如玉一定是想利用我们去挟持萧十一郎,所以她一定会让萧十一郎知道我们已在她的手里。”

沈璧君道:“你想他会不会来找我们?”

风四娟道:“他一定会来的。”

沈经君道:“可是那个花如玉…。.”风四娘笑了笑,道:“你用不着担心她,她又能对我们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她脸上在笑,心却在往下沉。

因为她知道女人对女人,有时比男人更可怕。

她实在想不出花如玉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她们,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就在这时,这个会走路的屋子忽然停了下来。

屋子终于不动了。

但外面却还是没有声音。

屋子里更闷,本来嵌在墙壁上的一盏灯,也突然熄灭。

四下忽然变得一片黑暗,连对面的人都看不见。

风四娘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到了一个不通风的坟墓里,闷得几乎已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反而希望这屋子能再动一动了。

可是这要命的屋子,不该动的时候偏偏要动,该动的时侯反而一动也不动。

风四娘忽然又笑了,别人连哭都哭不出的时候,她居然还能笑得出。

她笑着道:“现在我已看不见你了,你总可以松口气了吧。”

沈璧君不出声。

风四娘道:“你若是再这样憋下去,说不定会憋出病来的。”

沈璧君还是不出声。

风四娘叹了口气.突听一个人吃吃地笑道:“这真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人家不急你急伸么?”

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风也吹了进来。

屋顶上居然开了个小窗子,窗子外有一双发亮的眼睛。

“心心”心心还在吃吃地笑个不停。

风四娘简直恨不得跳起来,挖出她这双眼珠子。

心心笑道:“这上面的风好大,你们在下面一定暖和得很。”

风四娘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也愿下来暖和暖和?”

心心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下不去。”

风四娘道:“你不会开门么?”

心心道:“钥匙在公子那里,除了他之外谁也开不了门。”

风四娘忍住气,道:“他的人呢?”

心心道:“人还没有回来。”

风四娘道:“为什么还不回来?”

心心道:“因为他还要陪着别人找你们,他总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要你们走的。”

风四娘道:“他究竟想对我们怎么样?”

心心道:“他要我先送你们回家去。”

风四娘道:“回家?回谁的家?”

心心道:“当然是我们的家。”

风四娘道:“我们的家?”

心心轻笑道:“公子的家,岂非也就是夫人你的家?”

风四娘道:“我们怎么去?”

心心道:“坐车去。”

风四娘道:“你不放我们出去,我们怎么坐得上车呢?”

心心道:“现在我们就已经在车上了。”

风四娘道:“你们已将这屋子抬上了车?”

心心道:“一辆八匹马拉的大车又快又稳,不出三天,我们就可以到家了。”

风四娘道:“要三天才能到得了?”

心心道“最多三天。”

沈璧君突然呻吟了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没有人能够憋三天的,但若要她在别人面前方便也简直等于要她的命。

风四娘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难道要我们在这铁笼子里待三天?”

心心悠悠道:“其实这铁笼子里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若是饿了,我还可以送点好吃的东西进去,若是渴了,车上不但有水,还有酒。”

风四娘突然又笑了,道:“有多少酒?”

心心道:“你要多少?”

风四娘道:“有些什么酒?”

心心道:“你要喝什么酒?”

风四娘道:“好,你先给我们送二十斤陈年花雕来。”

一醉解千愁。

有时醉了的确要比清醒着好。

三十斤陈年花雕,用五六个竹筒装着,从上面的小窗里送了下来,还有七八样下酒的菜。

竹筒很大,一筒最少有三斤。

风四娘给了沈璧君一筒,道:“一醉解千愁,若是不醉,三天的日子怕很不好过。”

沈璧君迟疑着终于接了下来。

风四娘道:“唱完这筒酒你会不会醉?”

沈璧君道:“不知道。”

风四娘笑道:“原来你也能喝几杯的,我倒真还看不出沈璧君勉强笑了笑,道:“我很小的时候,老太君就要我陪她喝酒了。

风四娘道:“你醉过没有?”

沈璧君点点头。

风四娘笑道:“你当然醉道的,常跟那个酒鬼在一起,想不醉都不行。”

沈璧君垂下了头心里又仿佛有根针在刺着。

她醉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萧十一郎。

她仿佛又吩见了他那凄凉而悲怆的歌声,仿佛又看见用筷子敲着酒杯,在放声高歌“暮春三月,草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萧十一郎,你不在我的身旁时,这世上还有谁能了解你的痛苦和寂寞?”

沈璧君忽然举起了竹筒.将一筒酒全都灌了下去。

一个像她这样的淑女,本不该这样子喝酒的,可是现管他的!管他什么淑女?

她这一生,岂非就是被淑女这两个字害了的,害得她既不敢爱,也不敢恨,害得她吃尽了苦受尽了委屈,也不敢在人前说一个字,她看着风四娘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不是淑女。”

风四娘承认“我不是,我根中从来也不想做淑女。”

沈璧君道:“所以你活得比我开心。”

风四娘笑道:“我活得比很多人都开心。”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问自已“我活得真比别人开心么?”

她也将一筒酒灌了下去。

酒是酸的。

一个人是不是能活得开心也许并不在她是不是淑女。

风四娘道:“一个人只要能时常想开些,他活得就会比别人开心了。”

沈劈君道:“你若是我,你也能想得开?”

风四娘道:“我。。。”

她忽然怔住,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答复。

沈璧君又吃吃地笑了,笑得比酒还酸,比泪还苦。

可是她却在直不停地笑。

风四娘忽然又问“这次你着是找到了萧十一郎,你会不会抛开切嫁给他?”

这句话她平时本来绝不会问的,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问问也无妨。

沈璧君还在吃吃地笑:“我当然要嫁给他,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为什么不能永远厮守在一起?”

她不停地笑,笑忽然变成了哭,到后来已分不清是笑是哭?

这次若是找到了萧十一郎她真的能嫁给她?

若是不能嫁,又何必去找?

找到了又如何?岂非更痛苦?

沈璧君长长叹息了一声,人生中本就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若一定要去想它,只有增加苦恼。

但你若不去想.也是同样苦恼。

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风四娘道“你醉了。”

沈璧君道:“我醉了。”

真的醉了,醉得真快一个人若是真的愿醉,醉得—定很快。因为他不醉也可以装醉。

最妙的是,个人若心想装醉,那么到后来往往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在装醉?还是真醉?

风四娘坐了下去,坐在地上“我不喜欢杨开泰,因为他太老实,太呆板。”

沈蟹君道:“我知道。”

风四娘道:“但花如玉却一点也不老实,一点也不呆板。”

沈璧君道:“他若真是个男人,你会嫁给他?”

风四娘道:“我不会。”

她忽然发现,你若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么就算有别的男人比他强十倍,你还是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他的。

爱,的确是件很奇妙的事,既不能勉强,也不能假装。

沈璧君忽然又问“你是不是也想嫁给萧十一郎?”

风四娘笑道:“你错了,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沈璧君道:“为什么?”

风四娘道:“因为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她虽然还在笑,笑得却很凄凉“所以你本来是我的情敌,我本该杀了你的。”

沈璧君也笑了。

两个人笑成了一团,两筒酒又喝了下去。然后她们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说了些什么话。

迷迷糊糊中,她们仿佛看见了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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