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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3-饶雪漫青春疼痛系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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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表带滑出来,我把毛衣往下拉了拉,这样,便没有人看得见。

  除却它,我几乎丢失了所有曾经的记忆。

  或者我用词不当,应该不是丢失,而是胆小的我不敢再面对的一切。所以我选择跟江辛走,那是我唯一生还的希望,否则,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他给了我新生,可我还是恨他,他容忍我的恨兴许是想还欠白然的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给自己投靠江辛这件事找寻种种〃借口〃,可越是这样做我越心慌。因为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跟他走究竟是因为我已经无助到走投无路,还是因为内心涌动的复仇血液的暗示。

  复仇这两个字是我心里时暗时明的火星,从那个冬天的11月29号,爸爸的生日,我发现那个秘密之后,它就一直跃跃欲试地燃烧,随时准备以燎原之势毁灭一切。

  人生就是这么怪,反反复复,忙忙碌碌,谁也不知道究竟最后是为了谁。

  一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他儿子。老实说,我没想到他儿子个子那么高,而且,身形面孔都跟他极为相似,我只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多看。他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出来,长途的旅行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沉。他走近,很轻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并没有我想像中热烈的拥抱和眼泪。

  他把我推上前,开始他的介绍:〃这是醒醒,在中央美术学院学服装设计。这是我儿子江爱笛生,他学摄影,在加拿大一家杂志社工作。〃

  江爱笛生,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么?

  但很快我发现江爱笛生先生本人比他的名字还要奇怪得多,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嘴角牵动算是勉强微笑了一下,就拖着他大箱子大踏步往前走了。

  〃我来替你拿吧。〃江辛跟上去说。

  〃我自己就可以了。〃江爱笛生用责备的语气对他说,〃爸,我都说了,公司会有车来接,你还专程从南京来,累不累啊?〃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北京也有家了,〃他说,〃晚上一起吃饭?〃

〃我也想,可是我约了朋友,还有些事要急着处理。〃江爱笛生看看表说,〃这样吧,你们先在家等我,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去。〃

  我很多余地跟在后面,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机场人来人往,他们父子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江爱笛生很快被一个很时尚的女人接走,她和他不仅有拥抱,我还看到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面颊。

  他真正笑起来,简直就是江辛的翻版。

  江辛帮着他把行李放着后备箱,一直看着车开走,他失落的样子让我心里拥起一种说不出的快活感,我觉得我等这种感觉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更觉得,他是故意带我来,要给我这种感觉的。他是要告诉我,他也和白然一样,为那份放纵的爱一直在买单。

  这么一想,我差不多就要为他的处心积虑而出离愤怒了。

  莫醒醒(3)

  这是离我们学校不算远的一处公寓,顶层,十九楼。整个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约摸也就七八十平米,但显得很精致。

  这应该是江辛为江爱笛生(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别扭)安排的住所。以前我并不知道他在北京有这个家。他如此用力地补偿别人却未必领情,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做何感想。但是我发现我在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地嫉妒那个冷傲的江爱笛生,嫉妒他在国外受良好的教育,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有一个替他安排好一切的老爸,比起我来,他幸运很多。

  〃醒醒,你过来。〃江辛站在阳台上招呼我。我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那里竟有一个小小的楼梯。像上看去,好像别有洞天的样子。

  虽然不似记忆里那个泛着枫叶色光芒的楼梯一样老旧,但我的眼睛还是好似被针尖轻轻刺痛了一下恍惚。

  我数了数台阶,居然也是9级。

  〃我们上去看看。〃江辛说完,径自弯腰上了楼,我跟着他上去,待他扭开门把,我们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里竟果然是一个小小的阁楼,如记忆里那个纱笼般庇护我的小小处所一模一样,但空间更大,并且,窗子是开在屋顶的流行式样。我第一眼看到,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而那张床,分明就是我的,只是换了新的床单,还有那书橱,那鞋架,甚至……我的缝纫机。

  它们怎么会统统跑到这里来了!

  更叫人惊讶的是,当我坐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时,我忽然看到了摆在枕头旁的沙漏!

  一年未见,它仍然通体洋溢着柔和的光泽,像曾经停留在我身上的某个眼神。那个我最亲密无间的友人,她其实一直就住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如被雷击,摔开那个沙漏,惊讶地退后。

  〃你怎么了,醒醒?〃他说,〃不喜欢是吗?〃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我恍惚地问。

  〃当然是你家。〃他笑着说:〃我请许老师帮忙,从老家运过来的,当初买这个房子,就是看中这个阁楼,我想你会喜欢的吧。〃

  我失声尖叫:〃你告诉她我在北京?你答应过我什么?〃

  〃别激动,醒醒。〃他走近我,〃要相信,我什么都没有透露,我怎么可能忘掉对你的承诺?〃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撞在一块被晒的滚烫的石头上,倏忽烫得失去知觉,想哭哭不出,只觉得忽然生出一个又一个虚弱的水疱,让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你讨厌!〃我冲着他一面大吼一面往楼下冲,〃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讨厌,很讨厌!〃

  〃醒醒。〃他拦住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它们都弄走,我以为你会想家,所以才这样。〃

  我跌坐在地板上,捂住脸哭泣。

  我承认我失态,我也必须承认,我不能看到那个沙漏,它让我崩溃。

  〃你在这里休息休息。〃他说,〃醒醒,我还是希望你勇敢地面对过去,因为有过去的人,总比没过去好。〃说完,他退后一步,转身下楼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走到床边,重新握着那个常在我梦里出现却被我强迫着忘掉的沙漏。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我用它抵住我发烧的胃,不许自己下楼去吃东西。曾经有多少次,我希望能再把它握到手里,重温过去的一切。可是当它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无力承担这份重逢带给我的猝不及防的悲伤

 冷静些些后,我还是有些后悔跟他发火,他刚忍受完儿子的冷淡,又要承受我这个养女的不知好歹。谁给过他体谅呢?从买房,到装修,再到把那些家具一一运来,不知道他完成这一切,花了多少时间?或许在我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或许在我告诉他我决定报考中央美院的那时候,甚至更早以前,他已经在偷偷筹备着,筹备着在这里给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家,就像宫崎峻的漫画里那个会自己飞翔的城堡一样?他知道我想家吗?他知道我想念我的小阁楼吗?他知道我所有说不出口的秘密吗?他怎么连我无数次梦中的沙漏都知道?哦,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我的仇人,他这么宠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拿起我水晶般的沙漏对着最后一缕从天窗下泻下的阳光,不知道在那里呆坐了多久,直到我听到相机的咯嚓声。

  我本能地用沙漏挡住了自己的脸,没想到他还在拍。

  莫醒醒(4)

  我更没想到,拍照的人竟是江爱笛生,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别动!〃他走上前,把我的拿着沙漏的手再次举高,并飞快地退到门边,〃对,就这样,让我替你拍几张。〃

  言语间,已经听他咯嚓咯嚓又按下了无数次快门。

  我把沙漏放在地上,从地板上跳起来,要去抢他的相机。

  〃别抢!〃他的语气和他父亲一样地霸道,〃让我给你看,你再决定删不删!〃

  他端着他的相机,送到我眼前。的确,阁楼天窗里倾泻而出的黄昏日光在他的镜头下美得不可思议,我手里的沙漏更是变成了仿佛钻石般剔透光明,而我脸的轮廓也在这种奇异光线下变得格外的清晰分明,好像都不再是我。

  摄影真是个奇怪的玩艺!

  〃挺好。〃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说,〃我爸的眼光一向不错,你是他亲女儿吗?还是某个女人带来的继女?〃

  看来他对他父亲的状况一无所知。但他这种口无遮拦的说话还是伤害了我,于是我反唇相讥说:〃那你是他亲儿子吗?还是某个女人带给他的养子呢?〃

  〃哈哈。〃他笑,〃牙尖嘴利的,这点倒是跟他像。〃

  我不想再理他,把沙漏捡起来,放到我随身带的小包,站起身来下了楼,他很快也跟着我一起下来,不过他也没理我,只是捣鼓他的相机。捣鼓完了,他就自顾自泡了一杯茶,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像模像样的喝起来。其实我也渴了,但他似乎没打算关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我。是他没在国外学会怎么做一个绅士,还是所谓的摄影师都是这么拽?我对他的印象坏上加坏,所以更加坐立不安。江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我四下张望,江爱笛生说:〃你是找老爹么,他去楼下超市买点小葱,他要露一手,烧鱼给我们吃。〃

  〃我要回学校了。〃我抓起我的包,冷冷地说:〃麻烦你告诉他,我晚上有课,先走了。〃

  〃那他会失望的。〃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的门给我看说:〃你看看他做足了准备,儿女同堂,我想他等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了。〃

  有这么恶毒的儿子吗?

  〃你闭嘴!〃我大声喝断他。

  〃我知道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可是我也没想过要被谁喜欢。〃江爱笛生坐回沙发,悠闲地品了一口茶说,〃我早听说过我老爹有个私生女,他把你如此张扬地带到我面前,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老了,需要安全感,需要他的一切都被承认。我回国的时间也不长,也不想那么残忍,就依了他吧。不过我把话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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