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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允儿第一次参加商业聚会，丁默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只好把温老头叫来，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温老头怎么说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认识的人也比她多，有他在，万一真出什么事，也有人商量。
夏允儿坐在最后的位子上，争取做尊雕塑，过过场就行。
季明轩姗姗来迟，他未看夏允儿一眼，径直走到胡晏棠面前，跟他寒暄几句，便坐在了旁边。
胡晏棠扫了大厅一眼，见人已来齐，朗声道：“咱们的商业协会每年都会召开一次，借以解决大家平常遇到的问题，这次也不例外，谁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咱们群策群力，定能将问题解决。
夏允儿垂着眼帘，朝椅子里缩了缩，想做只鸵鸟。
季明轩扫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转头看到胡晏棠正看着自己，朝他露齿一笑，便看向远处。
大厅里一时安静至极，没有一人说话，只听到呼吸声。
夏允儿微皱眉头，这些人在做什么，来这里做冥想么？
有人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粗着声音道：“咱们听说王掌柜莫名其妙地死了，虽然他这人居心叵测，但是也罪不至死，他还有家儿老小，咱们希望胡会长，给他们家一个交代。”
莫名其妙？呵，这人倒挺会用词，我就不相信他不知道王胖子是怎么死的。
夏允儿抬起眼皮朝那人瞄了一眼，而那人正好也向她看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错开。夏允儿心中冷笑，这人的眼睛晦暗，不是好鸟，他怕是早有准备，想发难。看来胡晏棠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我还得小心应付才是。
胡晏棠道：“赵掌柜我知道你一向与王掌柜交好，他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别忘了，他挟持了夏掌故，若是他不死，那么死的就是夏掌柜，请问到时候谁又替夏掌柜说话呢？”
众人全都看向夏允儿，夏允儿只好挺直腰板，做无辜状。
赵掌柜道：“那你的意思是王掌柜就白死了？”
“依赵掌柜的意思呢？”
赵掌柜掀起嘴角，盛气凌人地道：“让夏掌柜给王掌柜一家抚养费。”
哗，好大的口气。我凭什么给？难道看我是软柿子都来捏？色男寒澈就算了，姑奶奶惹不起他，你这小掌柜也来欺负姑奶奶，你真当姑奶奶我是好欺负的么？
夏允儿站起身，朝赵掌故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赵掌柜是吧？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向您请教。”
赵掌柜根本看不起她，冷哼一声，“说。”
夏允儿暗自撇嘴，道：“敢问赵掌柜若是我现在将你挟持了，然后勒索你家人，你家人不想给钱，却将在下杀了，那么赵掌柜是不是也要给在下家人抚养费呢？”
赵掌柜的脸一黑，“休想！”
“对嘛，到了你自己身上都说不通，为何要强塞给在下呢？难道是看在下初来杭州人生地不熟，欺负在下在杭州地界没人么？”夏允儿的脸色微冷，口气也冷冰冰的。
赵掌柜怒目而视，“想不到夏掌柜还挺能言善辩的。”
夏允儿摇头，“非也，非也，在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王胖子做的那些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若是让他继续做下去，不知道要多少人倾家荡产，到时候，那些人要找谁理论？要找谁要抚养费呢？嗯？赵掌柜，你会给么？王胖子会给么？既然你同他交好，为何你不向他伸出援手，反而在商业协会向我发难，我看你这朋友也未必是真的交心，只是打个表面的幌子而已。”
“你？！哼，夏天，我赵翔还用不着你来数落。”
夏允儿抿嘴而笑，“赵掌柜误会了，在下可没有数落你的意思，在下只是有感而发。”
赵翔语塞。瞪着夏允儿，打算来个胡搅蛮缠，“哼，任你说的天花乱坠，王掌柜也是因你而死，你要给大家个交代。”
夏允儿摸了摸鼻子，好笑地看着他，“难道赵掌柜不理解在下的意思，在下已经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是我的家人为了救我，才将他杀了。这事有天地为证，当时的情况，在下不想多说，你执意要让在下为难，在下也没办法，反正他的家人一事，我很抱歉，我不是做慈善的，没有义务帮他们。王胖子做事之前，应该早就想到了，这是他咎由自取。”说完，夏允儿舔了舔嘴唇，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口干啊。
赵翔自知说不过夏允儿，便转向胡晏棠，“胡会长，这事要你裁决，这人太能狡辩。”
季明轩端起茶杯，掩住上扬的嘴角，这个丫头还挺能掰的，居然让赵翔哑口无言。
胡晏棠笑道：“夏掌柜刚才已经说清楚了，我想不管是谁，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取舍。王掌柜虽然意图叵测，但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我希望咱商业协会都能伸出援手，帮帮他家人。赵掌柜是王掌柜的好友，你应该多尽些责任才是。”
“这个不用胡会长说，在下定会尽力。在下先替大嫂一家，谢过胡会长及各位同仁。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胡会长解惑。”赵翔瞥了夏允儿一眼，意味莫名地笑起来。
胡晏棠的手在袖子里握紧，脸上却挂着笑容，“请说。”
“在下听说胡会长同夏掌柜的关系非比寻常，曾有人看到胡会长亲自将夏掌柜抱回了家，在下想知道这些谣言是不是真的？”
夏允儿的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想不到又被拿出来。她担心地望向胡晏棠，见他面带微笑，似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她如吃了定心丸，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应对。
胡晏棠道：“赵掌柜也说是谣言，谣言怎么能信呢。我与夏掌柜确实认识，我想不光是我，季掌柜对他也很熟悉，是不是啊季掌柜？”
季明轩放下茶杯，叹气道：“她就是我带来杭州的，自然十分熟悉，当初她还在我府上住了一段时日呢。赵掌柜，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若是你喝醉了，在下也会把你抱回家的。”季明轩眨眨眼，莞尔一笑。
赵翔语塞，嗫嗫的出不了声。
夏允儿朝季明轩投去感激地一瞥，他又一次帮了自己。
季明轩朝她安慰地笑笑，又继续饮茶。
第八十九章 舌战商会二
胡晏棠依旧站的笔直，背上却沁出了汗，他真怕季明轩不帮忙，可是现在他帮了忙，胡晏棠的心里反而更乱了。季明轩对他家娘子的感情，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又迅速展平。
这时又一人站了起来，笑得人畜无害，“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因为胡掌柜与夏掌柜是好朋友，所以将自己手下的成衣铺半卖半送地给了夏掌柜？”
夏允儿讶异，“这位掌柜，你这话要想好了再说哦，什么叫半卖半送？我可是掏了银子的。”
那人彬彬有礼地道：“在下李三金 。我听说夏掌柜只是付了一半的银子，剩下的一半要到年底才会付，这不是变相的半卖半送么？我倒是想知道，在胡会长心里，四海和夏掌柜哪个重要？”
夏允儿摸着下巴，这个问题值得讨论，她也很想知道的说。但是……嘿嘿，只能他们两个单独讨论，你是什么鸟，竟然插手俺们家的家务事！
夏允儿十分文雅地道：“李掌柜，关于这个事嘛，我可以免费给大家上堂课。这不是半卖半送，而是一种新的付钱方式，叫做分期付款。这个分期付款嘛，总得来说，就是先付几成的钱，等到有钱了，再将其余的付清，拖欠的这些银子，是按比市面上还要高的利息付的。
我来举个例子吧，比方说你要买一栋房子，这个房子的售价是八千两，你一下子没有这么多的钱，可以先付两千，剩下的六千就可以按照分期付款的方式了，你可以每个月付几百两银子，直到付完为止，也可以每个月付一千两，总之你按自己的能力选择。当然这期间付的钱，全部都要加利息的。这就是所谓的分期付款。
胡掌柜并不是因为我是他朋友才将铺子卖给我，而是他看到了这期间多出来的钱。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夏允儿笑得脸都快僵了，嘴唇干裂，早知道今天要说这么多的话，就应该灌几壶水再来。
众人被她的这一番理论，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都是商人，这其中的价值，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一种新的让商家获益匪浅的付款方式。
季明轩闭目养神，他听说过这件事，却没有深究这里面的学问，今天被夏允儿戳破，才知道胡晏棠的举动并不是毫无意义，虽然他帮忙的成分居多。但是这样一来，一直困扰胡晏棠的问题，居然被夏允儿的几句话轻易化解了。
胡晏棠笑得轻松多了，这回他对四海内部也好交待了，长期以来他就在顶着这个压力，四海一半的掌柜都不同意他的做法，有事没事给他使个绊子，害得他焦头烂额。经过今天一事，想必杭州市面上很快就会涌现这种新的付款方式。他家娘子真是块宝啊，回家得好好奖励她一下，嘿嘿。
李三金深表歉意，“夏掌柜才思妙想，让在下佩服。刚才就当李某笨拙，没能领会到这其中的妙处，还请夏掌柜原谅则个。”
夏允儿见这人知错就改，对他略有好感，“李掌柜客气，在下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在下是因为资金问题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实在是逼不得已。让大家误会胡掌柜这么久，是在下不对，胡掌柜，我给你赔礼了。”说着她就朝胡晏棠深深一礼。
她这倒不是做作，而是真的向胡晏棠致歉，她没想过，这件事会给胡晏棠带来困扰，经李三金一提醒才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胡晏棠忙扶起她，无所谓地笑笑，“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利润，所谓互惠互利嘛。”
夏允儿想起昨天他们在书房中的谈话，抿着笑起来。
季明轩望着他们握着一起的手，桃花眼不悦的眯起来，他走上前，顺势拂掉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小小的一桩误会，也值得夏兄拿出来说的，胡会长是什么人，这小小的压力根本不算什么。”
夏允儿干笑两声，又坐了回去。
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