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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到放在自己跟前的那十几盆满满的脏衣服时，全都小声地叹了好几口气。
下马威？
哼哼……这些小事还难不倒她杜菱歌。
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菱歌从小就不习惯下人伺候，沐浴洗衣，都是自己动手解决的。又因为经常练武，力气比一般的女孩子来得大些。十几盆衣服在她手里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完事了。
终于晾完最后一件衣服的菱歌回头看看那些仍在水池边累得半死的宫人，心里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帮她们一下吧，不然晚上就没饭吃了呢。她可不想大半夜的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了！你们几个过来帮下忙，把这床单挂上去。”
终于洗完最后一件大家伙的菱歌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笑了。
“你的力气真大，这些床单我根本拧不动。”
被帮助的小姑娘之一激动地握着菱歌的手久久舍不得撒开。
菱歌正想咧开嘴得意地笑一下，拿着竹板的刘嬷嬷从里面晃了出来，“听好了，今天晚上你们全都没饭……”
“吃”字自动消音，刘嬷嬷看着眼前晒得满院的衣服和床单有些难以置信。本想教训一下新来的丫头，好让她们长长记性，以后少给她惹事，没想到居然把活全都干完了。
晚膳是两个菜一个汤。菱歌向来比同龄的女孩子吃得多些，再加上今天又耗费了这么多力气，这些饭菜根本不够她塞牙缝啊！
受到她帮助的那些宫人都很自觉地拿自己的饭菜来“报恩”，弄得菱歌非常不好意思，好像她是饭桶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出乎菱歌的意料。刘嬷嬷除了进宫当天给她们来了记下马威后，之后几天都没有再为难她们。
菱歌的手脚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一个，每当刘嬷嬷那微胖的身子走到她旁边时，总会多停留一会儿。她看菱歌的眼神也不像当初那么轻蔑了。菱歌甚至发现，她的饭菜总比其他人来得多些，有的时候还会在米饭底下吃出一个煎蛋或是一块瘦肉什么的。
看样子，这个刘嬷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哦。
※※※※※※※※※※※
这天傍晚，菱歌将洗完的衣衫挂到晾衣杆上时，忽然看见一只蝴蝶状的纸鸢一摇一摆地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搁在浣衣局院中一颗梧桐树的枝丫上。
菱歌怔怔地看了纸鸢半天。
听说宫里的女人平日里无事可做，常常会拿一些“无趣”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冬天放纸鸢大概也是她们的消遣之一吧？不知道是哪宫的妃子，亏她想得出来。
嘲笑之余，菱歌还是决定将树上的纸鸢拿下来。说不定遇到什么受宠的贵人还能借机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
原以为她落地的一瞬间会迎来众人的一阵叫好，没想到竟是一大片高呼“千岁”的惶恐之声。
菱歌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一只小手拽了拽她绣袄的下摆，轻声地唤道：“喜燕，太子殿下到此，还不快行礼？”
太子？菱歌几乎不假思索地便直接跪了下去。这么快就能见到说得上话的主儿是她意想不到的。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菱歌低着头紧紧地盯着地上石板的花纹，惊喜之余又多了一丝害怕。毕竟，出现的这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呢。直到眼前的石板被一双嵌金线的飞凤靴代替，菱歌才发觉他已站在自己跟前，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平身吧！”
温和的声音让菱歌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儿平静了不少。跟着众人谢恩的声音缓缓站起，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太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俊秀、温润如玉，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如冬日的暖阳一般照得菱歌懒洋洋的……好想睡觉。
是个……大好人呢！菱歌很肯定地在心里下结论。后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幼稚可笑，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太子高晹好奇地问，语气中竟听不出一丝责备之意。
菱歌惊觉自己失态，赶紧捂住嘴巴低下头。
高晹盯了她半晌才开口道：“这是本王的纸鸢。”
他的纸鸢？菱歌惊讶万分。很难想象一国储君在寒冷的十一月里独自一人放着纸鸢的情景。好奇归好奇，菱歌还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纸鸢递给了他。
高晹接过纸鸢打量了一番，见似乎没有什么破损之处，便欣然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随后问道，眼前这个会爬树的佳人使他感到很好奇。
“我叫杜……”
突然发现“喜燕”这个名字有点土，菱歌有些说不出口，抬头看到天边的一抹红霞，便灵机一动道，“夕颜，杜夕颜。”
“夕颜虽美，却转瞬即逝。”高晹幽幽地叹道。
（以后皆称“夕颜” ）
第八章 又见含笑
第八章 又见含笑
夕颜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只不过是随口起的名字，怎么到了高晹的嘴里就读出了“红颜薄命”的味道呢？那个老道说要等及笄之年才能恢复女儿身。现在离她十五岁的生辰还有五个月，难道说在这几个月里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夕颜正在郁闷间，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童音从远处传来，“太子殿下，我可找到你了。”
夕颜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小身影朝这边跑来。
“雪儿！”她听到高晹如此唤她。
雪儿人如其名。小小的身子裹在雪白的狐裘之中，小脸儿粉扑扑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
好可爱啊！夕颜真想伸手捏一捏她那粉雕玉琢的脸颊。夕颜猜想，这个雪儿一定是位受宠的小公主。
正当她庆幸今儿个不但认识了太子还见到了一位可爱的公主时，忽然发现周围的宫人又齐齐下跪，口中高呼“太子妃千岁”。
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竟然是太子妃？
夕颜讶异地瞅瞅高晹，又看看周映雪。真是……难以置信。吃惊之余，她也没有忘记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了，是你爬到树上把纸鸢拿下来的对不对？”周映雪指着夕颜问。
“正是奴婢！”夕颜依旧跪在地上回道。
周映雪伸手将夕颜扶了起来，“你真……”
“厉害”两个字在她看清夕颜的容貌时变成了“漂亮”。
“奴婢不敢，太子妃谬赞了。”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说话真有意思。”周映雪边说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夕颜有些难堪，刚刚都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啊？不过她知道，在这宫里，一言一行都要十分谨慎，千万不能得罪主子。
“哎呀，这里破了呢。二弟见了，指不定又要哭闹成什么样子了。”周映雪忽然指着纸鸢的一处破损处懊恼地喊道。
夕颜紧张地看过去，刚刚拿的时候她很小心，应该不会是她弄坏的吧？
“无妨！我再给他做一个。”
听到高晹的声音，夕颜暗暗松了口气，她可不想为了一个纸鸢而丢了性命。
“殿下，您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玩意儿上。”周映雪有些不满地道。
“奴婢会做纸鸢，如若殿下不嫌弃，可让奴婢一试。”
夕颜从小就喜欢放纸鸢。那个时候，嫌弃别人做得不够好，就经常自己动手。这个算是她舞刀弄枪之外唯一值得一提的“本领”了。不知道能不能和所谓的“女红”相提并论呢？
“你会做纸鸢？那太好了。殿下，不如就交给她吧？”周映雪抱住高晹的手臂问。
高晹思索了一番，点点头，“也罢！就交给你吧！记得做大些。”
※※※※※※※※※※※
花了两个晚上，夕颜做了一只三角形状的纸鸢，尺寸比一般的纸鸢大一号。虽然有些笨重，但她相信自己的技术，一定能飞得很高。
然而，这纸鸢上空空如也，一点图案都没有，太子殿下会满意吗？在接下这个“重任”之前，她似乎忘了自己不会作画这个事实。
来传话的太监说让她带着纸鸢去芷韵阁，高晹在那里赏花。起初，夕颜有点忐忑不安，但一想到夕阳下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她的心又放下了。她相信高晹是个平易谦和的主子，不会为难她的。
跟着小太监到了御花园，远远看去，只见长身玉立的高晹负手站在芷韵阁上静静地赏花。熟悉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那是……含笑？
走到芷韵阁上，夕颜清清楚楚地看到面前的十几个盆栽里盛开的正是含笑，她微微一震。
“你来了？”
高晹的声音拉回了夕颜飘远的思绪。她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婢见过殿下。”
“平身吧！我看看做好的纸鸢。”
夕颜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纸鸢恭敬地递上。
高晹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做工很精细！不过缺少点图案，只怕二弟不会喜欢。”
“奴婢不会作画，胡乱涂抹几下又怕殿下见笑，这才作罢。”
见高晹的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夕颜说话时轻松了许多。
高晹盯着纸鸢空白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笔墨伺候。”
画在纸鸢上的正是眼前开得如火如荼的含笑花。夕颜看得很认真，高晹笔下的含笑栩栩如生，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姿态，每一片叶都充满着生机和灵气。
“画得真好！”夕颜由衷地夸赞道。
高晹回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画两眼放光，就知道她刚刚说的话不带任何奉承之意。
“有了含笑，二弟一定会喜欢。”高晹笑着说。
“二皇子喜欢含笑？”夕颜问。
“宫里所有的人都喜欢含笑。”
高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纸鸢将上面的墨迹吹干。
“所有？”夕颜感到好奇。
高晹将纸鸢放到石桌上，上前几步看着含笑道：“父皇喜欢含笑，如痴如醉地喜欢。所以……但凡想要博得恩宠的人都会栽种含笑。”
原来是这样。皇帝老子喜欢的东西大家自然要跟着喜欢，否则就不用在这宫里混了。
“含笑正常的开花时节在春秋两季，这些盆栽是让人从南越运来的，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