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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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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手握内宅大权,可实质上她连宋氏的等级都不如,若不是那紫檀木代表的权力,这些主子们又怎么会讥讽着有礼相送?

仍是立在福晋身边,仍是看着主子们用食,往日里还能心安理得做的潇洒,今天却只能不清不楚立着却没有她插手的必要。

这便是脸面吗?

打开红木香盒,金灿灿一片极美、半掌大的镂空金叶子安泰地居在盒内。

蝉音的眸光不可抑制地闪了闪。暗笑而出。

这年氏,还真是舍得。

盯着那从没见过雕琢如此精细的金叶子看了许久,直到被榻几另一侧侧翻的身影引回,蝉音回上盒子,盯着仍在昏睡之中的竹桃。

这是个王府的异类,还是隐藏过深的虎崽呢?

蝉音不知道,她久久地坐着,任那阳光整个把自己包围。

皇家宅院里处久了,连本来看清的一切都有了怀疑。是自己阴暗了,还是环境熏染了所有人的心房?

等着夏桃抵不过睡意一觉醒来,便见圣白之下一抹虚无的人影极为孤独地坐在几的那边。待到一切光华浅出了视线,蝉音落漠到流泪的脸直白地锥住夏桃的脑海。

为什么哭呢?

夏桃在心里大声地问。

大声哭出的人从来不会吝啬告诉你她极于向你表白的伤心。而这些默默流泪的,也许只是回你一个凝重的微笑,再加一句“没有什么”。

不说,不是不想说,只是无从说起,只是叫感伤定义了气质,只是太习惯一个人卑微的舔食伤口。

蝉音只是抹干了眼水,浅笑:“没什么,不用担心了。”

那可能是属于她和胤禛的秘密,无关乎情事。

很多年后,夏桃才知道,对出身卑微的蝉音来说,昨晚发生的与今早发生的着实伤害了她仅存的一点自我。

“这个噶礼,也是个人物,明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巨贪,却能恬不知耻地为自己歌功诉德,暗立‘贞洁’,哼,这回到好,还弄出江南两府那么些无知百姓为他鸣冤请命……”

胤祥坐在那里语尾倾述,那原本总爱竖着耳朵听的一只桃却明显出神。胤禛直盯着她,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烦愁。

直到胤祥走了多时,她还是那么坐着。

“在想什么?”

夏桃一屁股从矮凳子上跌下来,惊恐地举头看着立在面前不足半身的某人。

如今夏桃也混的不错了,主子办事时她也可以寻个角落拿把小板凳坐着。

“爷在问你想什么?”胤禛自然地伸出了一支手。

夏桃自然地递了一支手出去,等着他把自己拉起来还没有从呆愣里回神,下意识就要出口“没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四周一看,哪里还有十三的影子。

“这几日你魂不守舍的,想挨戒尺吗?”

夏桃眨了半天的眼睛还是回不过来神,也许是中午吃多了,也许是没能睡好,也许是思虑过多,总之就是有点魂不附体、缺氧的状态。

胤禛发觉了她的状态,拧着眉想了半天,见她小甩着头还是一派怎么努力都无效的样子,伸手拉了她往外走,直近香红雨院门本想放开她,回头一看,她傻傻自拔无效、瞪着眼睛无措地望他,便反而抓紧了一前一后踏着半下午的春光穿过一道道院门,出得府来。

夏桃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立着半天回首才发现自己第一次从雍亲王府正门出来。

马车很快行到面前。胤禛拉了一个桃便让她上车。

夏桃偏身相问,却只接到一个瞪眼,便老实上了车。

马车里间只一排座软,一侧有个定死的高桌,并不如电视上演得如何华丽。

胤禛上了来见她还占着车门便一把推在她后腰上,叫没重心的夏桃直直扑倒在软座上,膝盖着地。

膝盖一痛,发甍的夏桃顿时火了,转了头就去瞪那没轻没重的某四。

胤禛先是被她那难得的怒眸震住了,再看她还把嘴巴用上呼啦呼啦像个被击怒的小虎崽般呲牙裂嘴,不怒反笑了:“怎么?小猫崽想咬爷一口?”

夏桃顿时反应过来,转回头拍了拍发混的脑袋,半天也不知道起来。

胤禛打量着她没品地支开着腿趴在座席上的样子,偏头见帘外众人的眼见,忙进了来把车夫手里的帘一把夺来丢下,也不管一只桃如何反应,上前便从后面把她扶起来。

夏桃由他扶起,坐在软锦上揉了半天膝盖,才发觉与胤禛埃坐着几乎——不,根本就是肩碰着肩,而大神正睁着贼亮的黑瞳直盯着自己,吓得便往边上撞,顿时磕痛了左半边身子和脑袋,下意识往回撤,撞进个不那么硬的东西里捂着左臂摇来晃去疏散痛感。

胤禛直觉地抱个满怀,奇怪地突然一股热炸于头颅。没有闻到任何女子身上常伴的香味,却非常舒服怀里的圆润干净,随着她前晃后摆也不觉得失态,反漾着笑乐得有趣。

直到那痛感渐退,夏桃混沌的脑子才后知后觉有什么东西拥着她的腰。

男女间的生情往往不在眼睛里看到什么,而触发于真实体温的碰触。喜不喜欢,没有比身体更直接的反应。

夏桃一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子。每当她躺在床上入睡,最常做的动作就是缩作一团侧躺着把自己紧紧拥住。午夜梦回,她极度渴望有一个广阔的坚实臂膀在每个黑夜能把自己这般紧紧拥护在怀,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只要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耳边萦绕,只要这么坚实地拥着,两个人如此走过,直到死去,也要这般拥着。

可至今,没有一个这般叫她安全的男人出现,她甚至没叫任何一个男人牵过她的手。这,算不算错过?也许,可她宁缺毋滥,就这么坚持过三十余年。

心,咚——咚——咚——地跳着,剧烈响彻脑海、耳畔。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很难想象她竟然为这莫名的一刻感动得几乎落泪。

越是渴望爱情、坚守纯真的人,越是等不到、得不到那份爱情,因为爱情往往沦为了游戏,不再是一生一次的珍藏,男女间玩玩来、烦烦去早已是思空见惯的线段。

马车悠悠向前转动。

一切像似一世又只在数秒。

突然间,一只桃撞开了他的双臂,站不稳地扑倒于马车之内回着头以奇怪的眼光瞪着他。

那是责备的、喝斥的、愤怒的眼神。

胤禛怒了。

他一个王爷,抱你一个寡妇你怎么能以这般眼泪反抗?本王抱你那是本王看得起你你难道不该乖乖受用吗?更何况,又不是本王愿意抱的。

胤禛心里不舒服,十分不舒服,偏着头暗生着气,从未有哪个奴才敢这般对他,就是他的那些妻妾即便害怕又有哪个不是乖乖送上前来?

夏桃知道自己拔到老虎毛,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大姑娘生来第一招下意识的害羞反应罢了,她都没叫你色狼了你气个什么劲?

暗自嘀咕了两句,下意识便想起身去“哄”,可看了半天某神的脸色,还是决定先爬起来躲远点得好。

胤禛更火了。余光里见她爬起来缩到门帘边去。

用得着躲他那么远吗?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怎么弄得像爷要强迫你似的?

这二人各占一边还没安稳几秒,马车突然一个转弯加速,眼看一只桃便要飞出去了,胤禛腾得起身一把拉她过来自己也离了席只能抓住一支桌腿,致使夏桃只余肩头靠在胤禛身上而胤禛也跌坐于地。

“王爷?”

夏桃吓住了,她几乎看见车轱辘之下飞速的地线擦过脑海。

“没事。”胤禛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上半身搂进怀里,一手极自然地拍在她的腰上,向外喝道,“看着点!叫马慢些。”

果然,车速慢了下来。

可原本魂就不守舍、惊魂未定的一只桃直到胤禛把她拖着起了身、两个人坐回软席上还是一脸苍白。

“好了,没事了,爷在这呢,没事,没事。”几个字,却字字叫胤禛说得别扭,他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从他口里出来的句子,可不说点什么又觉得不能叫她放心。

突然一个大呼吸,夏桃终于找回吓住的神经,一把抓住抱着自己、居在自己腰腹上的大手,剧烈呼吸着,再也压抑不住这几日的恍惚和看不透的迷浓哭了出来,边哭边腾出只手来以手背抹着泛滥的眼泪。

胤禛皱紧了眉头,纠紧了心口,盯着近在眼前名为眼泪的东西。

他没少见这东西。

皇额娘的惨悟、母妃的喜如至宝、李氏小性子的挂眸、那拉氏的失子痛抑、年氏失身时的恐惧……

他不是没有过感觉,只是越来越没有感觉,与己无关地远远看着,像在戏台下冷看的一出戏。

哭有用吗?哭便可以有用吗?哭就能使那些他失去的回来吗?

不只一次哭。她应该很爱哭。可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近得看见眼泪,并不成珠的从她的眼眶里溢出。

你为什么哭呢?为什么哭呢?

一只生有硬茧的大手抚过她的脸颊,叫夏桃忘了呼吸。他还在抚弄,抚去她颊边所有盈落的泪水。

抬眸相视,他只是盯着她的眼泪,一脸固执。

不觉泪水便更多了,止不住往下落。

他的眉头更紧了,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次次为她抚去眼泪,像个孩子般执着。

夏桃突然间懂了。

懂什么了呢?又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这个已经三十多岁成家立业并将问顶皇位的胤禛其实还只是个孩子,固执得在某些方面不愿长大的孩子。虽然自己也一直拒绝着长大,在情感上却自有成熟的别人不及的调节、抒发方式。可胤禛不同,他虽然智力上成熟到机关算尽,可其实情感上却一直抗拒着从幼稚长大。

忽略的情商不随年龄上升,它只会躲在幼小黑暗的角落执拗着请你把它抱回。

对于一只桃越来越多的眼泪,胤禛有些急于奔命了。捂着她的半边脸自己却几乎要哭出来得无助。

胤禛——

夏桃张了张口,几乎要唤出这个对她来说如此可怜的名字。可她毕竟还是没能出声,或许,是太久不说了,便遗失了说话的勇气。

她突然笑了。真真是笑容在眼泪间绽放。

胤禛糊涂了。

夏桃先是拍了拍捂着她脸的大手,不自觉便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熊抱,只是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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