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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耸肩，纱芮奈将朵菈误判的猜测扫出心中，接着坐下来思考她要怎么曲解灵性最新的、巨细靡遗的要求清单。
第二十七章
拉森瞪着眼前的报告书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那是艾敦王的财务结算——透过那些德瑞熙间谍所完成。在某种原因之下，艾敦居然从船只和货物的损失中恢复过来，泰瑞依无法成为国王。
拉森坐在他的书桌之前。依旧穿着他刚走进房间时的一身铠甲。报告书动也不动地躺在他僵直的手指边，要不是他已经面对了够多问题，他也许不会对这项消息感到那么大的挫折，他这一生中应付过太多艰困的情况了。但除了这个报告之外，他对每一个当地的仪祭提供了首席仪祭的地位，而每一个人都拒绝了他。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坐上那个位子。
艾敦的恢复只是从即将倾倒的城墙上落下的另一块砖头，只不过那片城墙是拉森最后的一点自制力。除了名义上以外，狄拉夫已经控制了整个礼拜堂，大半数拉森举行的聚会与布道，狄拉夫甚至不再通知拉森。狄拉夫近乎报复地夺走拉森原本对他的控制。也许仪祭依旧在为了那个伊岚翠犯人的事件生气，或者狄拉夫将因纱芮奈让伊岚翠人人性化的举措，所产生的怒气和焦躁转移到拉森身上。
无论如何，狄拉夫已经一点一点地取得了权力。这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却似乎是无法避免。这个狡猾的仪祭宣称，这些仆人的组织结构是「不配占用我主上的时间」，就某种程度而言，这个声称是很合理的。枢机主祭很少跟礼拜堂的日常运作有关，而拉森也无法事必躬亲。狄拉夫因此填补了其间的空缺。即使拉森没有屈服，做出任命狄拉夫为首席仪祭的明显决定，结果终究会是相同。
拉森已经失去了他对亚瑞伦的掌控，贵族们现在跟随狄拉夫而不是他。虽然德瑞熙教徒依旧持续增长，但速度却不够快。纱芮奈以某种手法破坏了把泰瑞依推上王位的计划，而在访问过那座城市之后，凯依城的人民也不再视伊岚翠人为恶魔。拉森对自己在亚瑞伦的活动中，立下了一个悲惨的先例。
而在这一切灾难之上，是拉森自己摇摆不定的信仰，这实在很不是时候对自己的信仰产生质疑。拉森非常了解这个情况，然而理解——感觉的相反——正好就是他问题的根源。如今不确定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发芽，他无法轻易地将它连根拔除。
这实在太沉重了。突然间他觉得整个房间向他倾倒下来，墙壁与天花板愈压愈近，仿佛要将他压扁在这些千斤巨石之下。拉森跌倒在大理石地板上，挣扎地想要逃脱。但一切的挣扎都没有用，没有东西可以帮助他。
他呻吟着，感受到铠甲戳到皮肤的痛苦，他挪动着膝盖，开始祈祷。
以一个舒·德瑞熙教派的教士而言，拉森每一周都花上许多小时祷告，然而那些祈祷有所不同，更像是一种冥想的形式而非沟通，只是一种整理思绪的方法。而这一次，他衷心地乞求。
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在恳求帮助。拉森向他长久以来侍奉的神伸出手，久到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向祂说话。那个曾被他拖入逻辑与理解之中的神祇，那个在他生命中渐渐无力的神祇，然而他现在寻求祂的协助。
这一次，拉森发觉自己无法独自完成；这一次，他承认自己极需帮助。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全心全意地祈求协助、同情与怜悯。最后，一阵敲门声将他从恍惚的祈祷中惊醒。
「进来。」他心烦意乱地说。
「抱歉打搅了您，大人。」一个低阶教士说，并且迅速地打开门。「但这刚刚送来要交给您。」教士把一个不大的条板箱搬进房间，接着关上房门。
拉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外头已经天黑了——他在中午之前就开始祈祷。他真的在祈祷恳求之中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吗？一阵昏眩，拉森拿起箱子把它放上书桌，并用匕首打开盖子。里面塞满了干草与一个放了四罐小玻璃瓶的架子。
我主拉森——纸条如此开头。这是您所要求的毒药。所有效果完全符合您的要求。这些液体必须被喝下去才能产生效果，而受害者将不会产生任何症状，直到八个小时过去。
一切皆赞扬上主杰德司。
——傅顿，药剂师与沃恩忠实的仆从。
拉森拿起一罐玻璃瓶，好奇地看着其中黑色的液体。他几乎忘记了几天前与傅顿的对话。他模糊地记得原本打算把药剂交给狄拉夫来使用。如今这个计划不再适用，他需要一些更令人惊讶的手段。（W//RS/HU）
拉森摇晃着那个小瓶子好一会儿，接着拔开瓶盖，一口将它饮尽。
第二部 伊岚翠的呼唤
第二十八章
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决定从何处开始阅读。书柜一路延伸到视线之外，仿佛储存了亘古以来的一切文字。瑞欧汀确定他所寻觅的线索一定藏在这无垠书海的某一处，然而要找出它来却是一项令人气馁的任务。
这是由卡菈塔所发现的，她锁定了房间边缘面对通道的一个矮柜。一套约三十本书籍蹲踞在书架的格板上，累积着灰尘。它们记载着整个图书馆中的索书编码与目录。靠着它，瑞欧汀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关于艾欧铎的书籍。他挑选他能找到最简单的书籍，然后坐下开始阅读。
发现图书馆这件事情只有瑞欧汀、迦拉旦与卡菈塔知道，不光是他害怕又发生类似安登煮书的事件，他也感受到这栋建筑的神圣性。这不是一个应该被访客所侵犯的领域，任由那些无知的手指弄乱那些书籍，并且破坏此处的平静。
他们也把那个水池当成秘密，只给玛瑞西和沙欧林一个简单的解释。瑞欧汀自己的渴望让他明白这个水池有多危险。某一部分的他想要寻求那种死亡的平稳拥抱，那种释放一切的毁灭。要是人们知道有这么一个简单而平静的方法可以摆脱这一切的折磨，许多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尝试。这座城市的人口就会在几个月间大幅减少。
当然，是可以让他们选择。他有什么权力让其他人追寻他们的平静呢？然而，瑞欧汀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快就放弃伊岚翠。在纱芮奈开始发放食物前的好几周，他就认为伊岚翠能够忘记它的痛苦与饥饿。伊岚翠人能够克服他们的欲望与冲动，他们除了毁灭之外还别有出路。
但他不是，痛楚一天天地增长。痛苦从铎取得能量，让他在每一次冲击之后，又向屈从于苦难更靠近一步。所幸他还有这些书本可以帮助他，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仿佛把阅读当成一种安眠药剂，终于找到了他长久追寻的简单解释。
他读到符文方程式的组合十分复杂，将一条线条依照比例稍为延长，就会造成戏剧化的结果，两个符文方程式也可以像石块从山顶的同一处开始往下滚，却有着不同的路径，于是产生出截然不同的效果。而全部只需要调整一些线条的长度。
他开始掌握艾欧铎的原理，铎就是迦拉旦所形容的：一种在普通感官之外的强力能源储存池。它只想要挣脱。书中解释铎只存在于一种全是压力的空间中，所以能量会试着往任何可能的管道流动，从高度集中的区域往低处移动。
然而，根据铎的天性，它只能够经由特定的大小与形状的通道进入物质世界。而伊岚翠人就能够透过他们的勾画制造出这些裂缝通道，提供铎挣脱的方法。这些笔画决定了当铎挣脱时，所呈现的能量型态。但要是有其中一条线条错误，铎就可能无法通过——就像是一个正方形无法通过圆形的孔道。某些理论家以一些陌生的字词像「频率」或「波长」来形容这种状态。瑞欧汀才刚开始要了解这些充满霉味的书页中，有着多少令人惊叹的科学智慧。
然而在他所有的研读之中，他还是很失望地发现，他仍找不到究竟是什么理由造成艾欧铎不再作用。他只能猜测铎在不明的理由下产生变化，也许现在铎不再是方形而是三角形。所以不管瑞欧汀画出多少个方形的符文，能量都无法成功地流通。但又是什么造成铎这样的突然转变，就不是他所能明白的。
「它怎么跑进来的？」迦拉旦问，打断了瑞欧汀的思绪。杜拉人指着侍灵埃恩，它就正飘浮在书柜之上，他的光芒照映出书本的阴影。
「我不知道。」瑞欧汀说，看着埃恩绕着好几个圈圈。
「我得承认，你的侍灵真叫人毛骨悚然。」
瑞欧汀耸耸肩。「所有疯侍灵不都是这个样子。」
「是没错，但其他的都不会靠近人。」迦拉旦轻微颤抖地看着埃恩。侍灵则是如同以往，丝毫不理会迦拉旦。但埃恩确实似乎喜欢待在瑞欧汀的附近。
「好啦，不管如何。」迦拉旦说。「沙欧林正在找你。」
瑞欧汀点点头，阖上他的书本，从充斥在图书馆后面的小书桌旁站起来。他走到迦拉旦的身边，杜拉人最后又不舒服地看了埃恩一眼，然后关上门，把侍灵锁在黑暗之中。
◇◇◇◇
「我不知道，沙欧林。」瑞欧汀迟疑地说。
「大人，我们没多少选择。」士兵说。「我手下的伤势已经累积太多了。今天实在不应该继续和夏欧对抗，那些野人几乎不会停止。」
瑞欧汀叹气地点点头。沙欧林是对的，他们没办法一直阻挡夏欧的手下靠近纱芮奈。虽然沙欧林已经愈来愈习惯以左手战斗，但是能够保护广场的战士却愈来愈少。而且夏欧的手下似乎也显得愈来愈凶暴。他们可以轻易嗅到广场有食物，却无法靠近让他们更加疯狂。
瑞欧汀曾经试着把食物留给他们，但是那样分散注意力的行为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他们贪婪地满足自己，然后发狂地想要更多，比起之前更加狂暴。他们一心一意想要靠近广场上装满食物的货车。
要是我们能有更多的士兵就好了！瑞欧汀充满挫折地想。他为了纱芮奈的施舍已经失去太多人了，而夏欧的手下数量却持续地增加。瑞欧汀和迦拉旦都自愿加入沙欧林他们，但这位头发斑白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