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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84-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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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哪里和谁会面吧。可能对方是青豆。或者是深绘理也说不定。难道我错过了重要的机会。可是现在想来也是于事无补。尾随天吾外出实在太过危险。哪怕一次被天吾看见自己,狼和孩子可就都没了。

牛河回到房间,脱下外套围巾和帽子。在厨房打开咸牛肉的罐头,夹在小甜面包里,这么站着吃了。喝了不冷不热的罐装咖啡。可是哪个吃起来都没滋没味儿。虽然有吃进东西的实感,却没有味觉。其中的原因是在食物那方面,还是在自己这方面呢,牛河无法判断。或者是映照在瞳孔深处的两个月亮的错。什么地方的门铃响了,能微微听到钟琴的声音。不久之后门铃第二次响起。可是他没有在意。又不是这里。是在远处的什么地方,恐怕是其他层楼的门吧。

吃罢三明治,喝完了咖啡,为了让脑子回到现实相位,牛河慢慢的抽了一根烟。自己在这里必须干些什么,也在脑子里再次确认。然后走到窗边在相机前坐下。打开电暖炉的开关,在橙色的光前伸出两手取暖。礼拜日的晚上九点前。几乎没有进出公寓玄关的人。可是牛河还是想要确认天吾回家的时刻。

不久穿着黑色羽绒夹克的女人离开玄关。一次都没有见过的女人。她用灰色的围巾遮住脸庞。戴着黑边眼镜和棒球帽。这是为了避人耳目,遮住本来面目的打扮。空着两只手,步伐很快。步幅也很大。牛河神经反射的按下开关,自动拍照相机拍下了三次。他想必须弄清楚这个女人的去处。可是还没站起身来时女人已经离开小路,消失在了黑暗中。牛河皱起脸,放弃。就那个走路方式,现在穿上鞋去追也追不上的。

牛河将刚才看见的情景在脑海中再现。身高在170厘米左右,纤细的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哪一件着装都奇妙的崭崭新新。年龄恐怕在二十过半到三十岁。头发放在衣领里,看不出长度。因为膨胀的羽绒夹克也看不清身材。从腿的样子来看应该很瘦。姿势良好而轻快的步伐,宣示着她的年轻与健康。大概日常也在做些运动吧。这些特征哪条都和他所知道的青豆相吻合。虽然没有确证那个女人就是青豆。不过她像是戒备着被谁撞见。紧张充满着全身。如同怕被狗仔队追踪的女明星一样。可是就常识来说,很难认为被八卦杂志追着跑的大牌女星会出现在高圆寺的破烂公寓里。

首先假定那是青豆。

她是为了和天吾见面而来的。可是天吾现在外出。房间的灯还灭着。青豆来找他,没有回应就放弃离开了。也许那远处的两次门铃就是。可是就牛河看来,这又是一个说不通的事。青豆作为一个被追踪的身份,为了躲避危险应该尽可能的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生活着。如果想见天吾的话,首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在不在才是通常的做法。这样的话就不用冒着无谓的危险了。

牛河坐在相机前思考着,却没有想到一个能说得通的推论。那个女人的行动——似像非像的变装后,从躲藏的家里出来特地走到公寓——完全不符合牛河知道的青豆的性格。她应该是更慎重更警惕的。这让牛河的头混乱起来。也许是自己将她带到这里的可能性,完全没有出现在牛河的脑中。

不管怎么样,明天到车站前的冲印店去,把拍过的胶片都冲洗出来。那里应该拍下了谜之女郎。

十点过后继续在相机前监视着,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后,没有一个进出公寓的人。像是因为不上座而取消的公演,被任何人遗忘抛弃的舞台一样,玄关空无一人,四下一片寂静。天吾是怎么了,牛河歪起脑袋。就他所知,天吾这么晚还在外面的情况很少见。明天开始明明还有补习学校的讲课。或者是在牛河外出的时候已经回家,然后早早的睡了吗?

时钟指向十点时,牛河注意到了自己深深的疲倦。他感到几乎睁不开眼睛般强烈的睡意。晚上发困对牛河是很难得的。平常的他如果有必要,什么时候都能醒着。可是就只有今夜,睡魔如同古代棺材的石盖一般毫不留情的压在他的头上。

也许是我看两个月亮看的太久了,牛河这么想。也许是月亮太过深入皮肤了。大小两个月亮模糊的残像还存留在他的视网膜上。那昏暗的轮廓麻痹着大脑中柔软的部分。和一种蜂刺在芋虫后加以麻痹,在其体表产卵一样。孵化后蜂的幼虫不消动手就能吸取眼前的营养,只要活着就贪婪的吃个不停。牛河皱起脸,将不详的想象从脑中赶走。

哎就这样吧,牛河对自己说。没必要老老实实的等着天吾回家。什么时候回来,是那个男人的事。反正回来也会马上睡觉。而且除了这间公寓,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回去。大概。

牛河有气无力的脱掉裤子和毛衣,只穿着长袖衬衫和棉毛裤,钻进了睡袋里。然后将身体蜷成一团睡着了。睡眠极其的深,几乎接近于昏睡。睡到一半的时候,似乎感觉听到了敲门声。可是意识的重心业已转移到了别的世界。事物也不能很好区别。勉强加以区别的话全身都会紊乱。所以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再去寻求那个声音的意义,再次沉浸在睡眠深深的泥沼里。

天吾和小松分开回到家是在牛河深深睡去的三十分钟之后。天吾刷牙,将沾满烟味的上衣挂到衣架上,换上睡衣睡着了。凌晨两点电话铃响,被告知了父亲的死。

牛河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礼拜一的早晨八点过后,那时天吾已经坐在了开往馆山的特急列车上,为了弥补睡眠不足而深深睡去。牛河在相机前坐下,等待天吾离开公寓前往补习学校。可是当然没能见到天吾的身影。时钟指向午后一点牛河放弃了。到附近的公用电话给补习学校去了电话,询问还进不进行今天预定的川奈先生的课。

“川奈先生的讲课今天暂停。昨夜,家里人突然不幸去世。”接电话的女性说道。牛河道谢挂断了电话。

家里人去世?说起天吾的家里人就只有NHK收费员的父亲。那个父亲进了远处的疗养所。天吾为了照顾他而暂时离开了东京,两天前才刚刚回来。那个父亲死了。因为这样,天吾再次离开东京。恐怕是在我睡熟的时候离开的吧。真是的,我怎么会睡的这么死呢?

不管怎样天吾已经成为孤独一人了,牛河想,本来就是孤独的男人,现在更为孤独。完全是一个人。母亲在他两岁时在长野县的温泉被勒死。杀人犯现在也没被捉住。她抛弃了丈夫,带着还是婴儿的天吾和年轻男人【逐电】。【逐电】是个很古老的词。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人会说这样的词。但是却很贴合这样的某种行为。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杀掉她呢,原因不明。真的是那个男人杀的也不清楚。在旅馆的一个房间,女人在夜里被睡衣带子勒死,一块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怎么想那个男人都很可疑。就是这样。父亲接到联络从市川赶来,领走了丢在那里年幼的儿子。

(【逐电】日语,意思为逃之夭夭,远走他乡之类。非常古老。不属于年轻人的普通用语。)也许我该告诉天吾这件事。他当然有知道事实的权利。可是他说不愿意从像我这样的人的嘴里听到母亲的事。所以没有说。没办法。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不管怎样,即使天吾不在,也只能继续监视这间公寓。牛河对自己说道。昨夜看见了疑似青豆的谜之女郎。虽然没有确证那就是青豆本人,但是可能性极其的大。这个歪斜的脑袋是这么告诉我的。外表虽然不怎么样,可那里有着最新锐雷达的敏锐触感。而且如果那个女人是青豆的话,她最近肯定会再来拜访天吾。天吾父亲去世的事,她还应该不知道。这是牛河的推测。天吾大概在夜里被告知,然后早晨出门了。而且两个人像是没有取得电话联系的样子。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再来这里的。她有即使是冒着危险,野必须特地来到这里的重要的事。而且这次,不管怎样都要找出她的去处。为此需要绵密的做好准备。

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世界存在着两个月亮的秘密,某种程度上能加以解密也未可知。牛河非常想要知道。不,这不过是次要的案件。我的工作不管怎样,首先是找出青豆潜伏的地方。然后漂亮的将她双手奉送给那个令人反感的二人组。月亮有两个也好,只有一个也罢,对我并不实际。不管怎么说,我是作为我的强者。

牛河到车站前的冲印店,递给店员五本三十六张胶卷。然后带着冲印好的胶卷进到附近的家庭餐厅,一面吃着咖喱鸡一面按照日期看着。几乎都是司空见惯的住户的脸。能让他多少感到有兴趣的,只有三个人的照片。深绘理和天吾,还有昨夜离开公寓的谜之女郎三个人。

深绘理的目光让牛河紧张起来。即使是在照片里,那个少女从正面一直看着牛河的脸。没错,牛河想。她是知道的,牛河在那里,监视着自己。空怕也知道用隐藏相机拍照的事。她那一双澄澈的目光是这么说的。那曈昽像是将一切都看透了一般,绝对不宽容承认牛河的行为。那份笔直的视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牛河的心。让他对自己干下的事完全没有辨明的余地。可是同时,她却没有对牛河定罪。也没有轻蔑。某种意义上,那美丽的眼睛宽恕了牛河。不,也许不是宽恕,牛河重新想。那眼神看起来毋宁于怜悯着牛河。知道了牛河行为的不净之后,给予他的怜悯。

那是仅有的一点时间里发生的事。那个早上深绘理现实看了一会电线杆的上面,然后快速回头盯着牛河躲藏的窗户,直直的看着隐蔽照相机的镜头,越过镜头凝视着牛河的眼睛。然后快步离去。时间冻结,之后再次启动。最多不过是三分钟。这样短的时间里,她却角角落落看遍了牛河其人的灵魂。正确的看穿了其中的污浊和卑劣,给予无言的怜悯,然后消失了踪影。

看着她的眼睛,还能感觉到肋骨间针刺一般锐利的痛。才想到自己是这样一个歪斜丑陋的东西。但是没有办法,牛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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