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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连-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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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重大发现使沈长河喜出望外,连日劳顿一扫而光。他毫不迟疑地向团长做了汇报,同时表示勿需兄弟单位支援,指挥连凭借自身力量,有能力修筑这条秘密水道。指挥连长的顽强态度和主动精神使杨团长深感满意,当即批准了这个方案,并亲自会同有关人员进行实地勘察,结果无不击节称赞。
于是,这条连结水源的生命通道悄悄开工了。
为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沈长河和王怀忠做了详细计划和周密部署,全连上下士气高昂,丛林深处人声鼎沸热火朝天,无论阴雨连绵还是酷日当空,工程施工终日不停。
烈日下,佟雷一口气打完两个炮眼,放下大锤,身体左右摇晃,心跳加剧、气力不支。扶钎的曹向东仰起脸问道:“排长,你怎么了?”
佟雷勉强笑笑:“没什么,有点热,汗出多了心里发慌。”
曹向东放下手中的钢钎,拿过水壶:“你太累了,喝口水休息会儿吧。”
佟雷拄着锤柄,一口气喝下半壶,晃晃脑袋甩掉额上的汗珠:“没事,喝点水就好多了,这条路一修通就不愁水了。来,抓紧干吧。”
曹向东站起来:“排长,咱俩换换,你扶钎,我抡两下。”说着抓过大锤。
佟雷急忙摆手:“不行,你腿上有旧伤,砸钢钎站不稳可不行,还是我来。”
“挨一枪我就成残废了吗?又不跑又不跳,站稳就是。放心,我能行!”
佟雷赞许地点点头:“那就试试,慢慢来,每十锤歇一下。”
曹向东振作精神拉开架式,抡起大锤不紧不慢地打起来。不一会儿就觉得心慌气短手脚麻木,两条伤腿酸痛难忍渐渐不听使唤。“真是废物!”他暗自骂道。心想,难道自己年纪轻轻真的成了废人?干这么点活儿就力不从心,将来可怎么办?看看眼前战友们如火如荼的劳动场面,曹向东心里惆怅不已。稍走神,一锤砸空,正中佟雷左手,两人一齐滚翻在地。
旁边的人一哄围上来。佟雷左手背肿起老高,疼得他直冒虚汗,口中尚且自语:“没关系,没关系。”
众人见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埋怨曹向东。
“挺大个子,连个小榔头都打不好,真没用!”
“这幸亏是砸在手上,要砸在脑袋上看你怎么交待?”
“玩不了大锤别逞能,还是下山回宿舍养着去吧!”
……
曹向东委曲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抓住佟雷的伤手,一言不发。
佟雷火了:“都给我少说两句!胡咧咧什么?向东的伤腿本来就不跟劲,天天坚持参加劳动,你们不表扬鼓励反而说三道四,像话吗?刚才是我自己没扶稳钎不能怪他。去,去,去,干活去!我还没死呢!”
众人悻悻散去。
曹向东泪眼模糊地望着佟雷:“排长,对不起,都怪我,我真没用。”
“说什么哪,向东,怎么能怪你呢?你是好样的!刚才大家是替我着急,你别往心里去。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干多少干多少,来日方长不要勉强。”佟雷忍着疼痛劝慰道。
排长的肺腑之言使曹向东由衷的感激,他没说话,抄起一把铁镐走向略见雏形的路基,没命地刨起来。
一个大马蜂窝挂在木棉树高高的枝杈上。
无数马蜂密密麻麻围绕在蜂巢旁,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百倍警惕守卫着自己的家园与领地。此马蜂敏感异常,粗壮的树干哪怕有轻微震动,都会引起蜂群的骚乱。它们成群结队顺着树干飞扑下来,四下搜寻,时刻准备用锋利的毒针攻击别有用心的不速之客。
部队进入施工现场,沈长河就一再提醒,千万不要去碰那危险的树,一旦惹恼了蜂群,后果严重!战士们均谨慎小心远远躲开,避之犹恐不及,这种时候谁也犯不上给自己找麻烦。
三班的施工地段在这棵树的上方,植被稀疏怪石林立,施工难度大,是块硬骨头。“铁匠”陈友先声夺人,率领全班硬是用钢钎和铁锤一寸一寸地把它啃了下来,工程进度遥遥领先。不到二十天,钢钎被他们砸坏了三根,锤把断了五回,后脊梁晒脱一层皮,双手打满血泡,人人面庞黑瘦嗓音嘶哑。道路就在这群铁汉面前一米一米向上延伸,已近山顶。
“一、二、三——一、二、三——”陈友脖子上青筋突暴嘴唇干裂,喊着号子指挥众人将一块碍事的大石头推下了路基。那石在长满“飞机草”的山坡上疾速翻滚向下坠去。突然,它撞上了淹没在草丛里的岩石,像个乒乓球那样轻快地弹跳起来,一下子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朝挂有马蜂窝的木棉树飞去。
“糟了!”陈友大惊失色,恨不能飞身上前把它挡住。然而,如此庞大的自由落体是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止的,大家眼睁睁看着它翻转身,重重地撞在树上。
“嗡——”顷刻间,炸了窝的蜂群倾巢而出,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煽动翅膀挺起尾锥,愤怒地扑向毫无防备的人群。一时间,山坡上、草丛里、路基旁,光身赤膊的人们被蜇得争相奔逃满处打滚、惊叫四起哀嚎遍地。
沈长河见此情景,急得连连跺脚叫苦不迭,忙扭身向上奔去,同时挥舞手臂,大吼大叫:快往上风头跑!不能往下去,往上跑哇!快!快!往上!往上!常识告诉他,遇蜂群袭击,必得顶风朝上方可脱险,顺风朝下跑,定被这些前来拼命的小生灵毫不费力地追上围攻。正跑着,一只凶猛的工蜂追来,盘旋一周,狠狠将毒刺插进他未加防护的光头。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摔倒,伸手一掌把它拍死在顶上,忙不迭掏出清凉油,准备临时自救,可心急手滑怎么也抠不开。沈长河恼了,不顾一切地把清凉油盒丢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然后顾不得口麻舌木,将一整盒油脂全部抹在伤处,顿觉疼痛减轻、凉爽宜人。
几经挣扎,奋勇搏斗,同志们总算逃得性命。五十余人被蜇伤,五人紧急送往卫生队,四人当场昏迷人事不省。受伤者个个面目全非,肿涨成“茄子冬瓜”失去原形,以至于送病号饭时需要现打听姓甚名谁,否则根本不认识了。
看着眼前惨景,沈长河不由得心如刀绞、悲怆不已。
指挥连几近全军覆没!
陈友自觉“罪孽深重”羞愧难当,挨班作揖登门道歉,可这完全是个意外,根本怨不得他们。别人越客气越不是滋味,发誓要报仇雪恨“戴罪立功”,决不让那帮“凶手”逍遥法外,定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以求蒙难者们的真正谅解,为他们出气。
第二天一大早,陈友叫上魏立财,两人雨衣、雨靴、防蚊帽,“全副武装”,扛把大锯悄悄上了山。来到战友们“蒙难”现场,化悲痛为力量一口气干了三个小时锯倒了大树,浇上汽油一把大火把蜂巢烧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那些蜂儿马上变成无家可归的“散兵游勇”,见没了老窝也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沈长河对陈友的“亡羊补牢”十分赏识,当即集合“残部”卷土重来,决心哪怕剩下一个人,也要把修路进行到底!结果,工程一天也没停,凡是能动的人悉数上山,用蚂蚁啃骨头的精神,胜利完成任务!
一个月后,当满载清水的越野车驶上山顶时,大家亢奋地从头到脚淋个痛痛快快,脸上分不清是河水、汗水、还是泪水……
'奇·书·网…整。理'提。供'正文 第七章 孟洪岁月(二)
不知什么原因,老挝人从来不种蔬菜,究竟是嫌麻烦还是未曾掌握这项基本技能?不得而知。不得已,一心一意为履行国际主义义务的中国大军,只好劳民伤财,长途跋涉回国采购。
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后勤部门为保障部队的蔬菜供应伤透了脑筋。汽车来回跑一趟个把星期不说,炎热的气候使新鲜菜蔬根本无法长时间保存。满满装上一车菜,互相重叠挤压密不透风,上有蓬布封盖,下有车轮颠簸,待运至连队早已所剩无几,既造成浪费又影响伙食,急得司务长们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实在没办法,每次回国运菜时只好尽量购买一些易于存放方便运输和抗热性较强的品种,诸如南瓜、凉薯、芋头之类,好运、好放、不好吃。即便如此也不能按需分配敞开吃,因为下一次还说不定什么时间才能运来。于是,上顿咸菜下顿干菜,煮黄豆煮干豆腐煮海带,直煮得大家头昏眼花如同嚼蜡,一点胃口都没有。痛恨之余,形象地将海带比喻成“油毡”,将干豆腐比喻为“三防布”。
由于长时间没有青菜吃,大多数人都不同程度患有“维生素缺乏症”,牙龈发黑红肿出血,每天早晨刷牙便满口流血不止,为防止感染,有的人干脆不刷牙,喝两口水漱漱了事。四肢无力、脱发、视力下降也很普遍,试想高射炮打飞机靠的就是眼睛,如果眼睛看不见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指挥连一百多号人,全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最艰难的日子里,一顿饭二十斤大米下锅,能吃一半就不错。水土不服气候不适伙食单调,自然食欲大减,吃饭变成负担。开饭时,许多人勉强盛上一口饭,用汤一泡,边喝边往回走,走到宿舍也就用餐完毕了。急得炊事员们求爷爷告奶奶,让大家多吃点,手段无力效果甚微。做饭时大家围着锅台转磨磨,心情沉重一筹莫展。
班务会上,老炊们个个情绪低落无精打采一言不发,凭你怎样启发诱导就是没词儿。大胡子梁班长运足了气,连吸两支香烟,把烟头往地下一掼,火暴暴地说:“都哑巴啦?一群党员老战士,草鸡啦?再这么下去,同志们身体都垮了还能打仗吗?赶紧给我想办法!”
“要啥没啥的,那你说怎么办?”有人小声嘟囔着。
“我说怎么办?我要有办法,还用问你们?”梁大胡子又开始不讲理了。
一个炊事员清清嗓子,犹豫地说:“要让我说,战场嘛就这个条件,有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吃什么。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我在家观音土、槐树皮,什么没吃过?现在缓过来了,还不照样结结实实的。班长,就别太较真了。”
“你胡说!能拿现在跟那时候比吗?解放前穷人还逃荒要饭哪,咱们全连每人扛根打狗棍都要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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