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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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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哈哈大笑着走了。路上一阵鬼哭狼嚎,吓得田野里嘎嘎叫的蛙声都嘎然而止。

错过了午饭,正好校内有人叫卖盒饭,周围农民溜进来挖愚老大墙角的。五元一盒,没吃过,凑合吧。

眺望远处,几座山峰平地乍起,兀然耸立,甚为美妙,不知道妙峰山这暧昧名字是否因此而来。爬山或进香的络绎不绝,多背塑料桶采集山泉。长势怪诞的松树傲立于悬崖,嶙峋山石突兀于峭壁,绮丽的山桃花、野丁香、山茉莉、杜鹃、麦秆菊等无规则散落各处。野兔、斑鸠和羽毛绚丽的野雉冷不防扑腾而起,惊得女生哇哇叫男生哈哈笑。山涧泉水潺潺而下,山崖凹回处清泉汇集,有容器的盆满钵满,没带容器的便掬手而尝,仰天而饮。

越往山上走,草木越葱茏,一些掩映在深林和雾霭里的庙宇、古刹越显露真容。两小时后登上主峰“莲花金顶”。放眼望去,远处庞大的京城露出参差不齐灰霾迷濛的一隅。金顶主建筑是明清建成的灵感宫,十余座古刹环绕于此。走进灵感宫,山风徐来,松涛微熙,香雾缭绕,佛音悠扬,人们停止说笑,屏住呼吸,双手合十,默念着奉上蚊香。此情此景,仿佛令人遁入空门,六根清净。除了牛胖子,每个人都许了个愿,一核实,居然都是希望考试过关,早日拿到大洋彼岸的Offer。离开寺院,进入树林。游玩间忽觉腹部剧痛,异口同声:“盒饭!”

没厕所,不远处又有人,狼狈不堪,只好亵渎一下美好大自然了。狗急跳墙的杨涛提议让女生先为男生站岗,茵茵怒骂道:“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你就不知道女士优先啊?”

两美眉一脚深一脚浅朝树林深处跑去,我们则紧张地警戒。她们一脸轻松回来后,为我们一一分配手纸。我们出恭时,两位美女又为我们望风。下山后气势汹汹去找卖盒饭的,那厮早就班师回朝啦。

培训曲终人散,我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接着上T班,二是先拿下GRE再进T班。由于再次面临当年高考时严重偏科的窘境,我决定在附近找房子住两个月,冲刺一下试试。这里很有气氛,杨涛、广仔也留下,有问题可以请教。正好有一排当地农民新修的平房,家具全新,水冲厕所。除了那个通过煤球炉供热热的简易澡房,条件比“纽东方”宿舍还好。吃饭也方便,可以凑钱让房东做,也可去另一处某机关疗养院食堂。

学员大规模撤离,我们到北安河镇最好的驴肉餐馆举行告别晚餐,再到那个高级公仆疗养基地打了一场友谊告别赛。留下联系方式,预约大洋彼岸见。牛胖子说:“我就免了——过去看看玩玩还是可以的。”

我和杨涛合住,茵茵和一个T班的女生住进最里面一间。广仔眼泪汪汪地挽留港妹留下,未遂。节奏一下慢下来,我每天就像神汉研究《易经》矩阵一样研究逻辑题,无聊透顶。偶尔爬山,打球,要不就被拉到屋外小水泥坝踢毽子。我对北方糙汉酷爱这个阴气十足的运动十分别扭,老是想起《水浒传》里的恶少高俅。

我约杨星辰和李皓妙峰山一聚,他们坚持我去找他们。杨星辰生意起色很大,转眼在朝阳某高档小区买了套新房,两间住人,一间办公,新办公设备一应俱全,看得李皓和我心潮汹涌哈喇子澎湃。午饭后,又随杨星辰去附近写字楼他公司小坐。他家以前的那个亲戚女孩在里面守着,越来越像小白领。杨星辰说:“其实我喜欢在家办公,只是见客户才来这里。”

“照你这个速度,要不了十年就千万富豪啦。”我说,李皓给他升了十级:“杨总的目标是十倍。”

“有八点八七倍就行啦。”杨星辰笑,“你们的目标是挣美元,一块换我八块八毛七。”

他们问起武彤彤,我说这一段没联系。说起考试,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死马当活马医。”

返回妙峰山时和李皓同行一段。他又搬家了,住大屯,眼下在一家信息公司做翻译。

7

两月一晃过去,人弄得无精打采,逻辑水平始终固步自封于二百五,二百五就二百五吧,正式预约考试。无论结果如何,打道回府。

在人大招待所找了个单间住下。炎热、疲劳、紧张和劣质空调的噪音折腾得一夜无眠,起床后灌了两袋酸奶,头重脚轻赶往考场,那哀兵之势就TMD天朝国足迎战八国联军似的。

一写字楼里验明正身后安排到电脑前,还没考就一塌糊涂了。我对电脑还不熟练,看着屏幕做题、操作鼠标都觉得吃力。语文和数学觉得还可以,做逻辑时,我脑子习惯性地陷入混沌。我看一眼题,在草稿纸上列出条件,满头大汗做了几道题,半小时就过去啦,手忙脚乱,胡蒙了事。当电脑询问是否查询成绩并警告一旦查询,成绩将正式计入档案时,我一咬牙点击了Yes,一千七百五十分,语文六百八十,数学七百二十,逻辑——三百五十分!和我当初模拟考试几乎一样,这几个月算是白学啦。

我在电脑旁枯坐,心如死灰,在工作人员催促下垂头丧气离开了。到网吧给武彤彤发了一封邮件,顶着酷暑在大街上晃荡,不经意间到了我和武彤彤亲密接触的那家旅馆。我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兵,驻足于流过血负过伤的地方,睹物伤情,思绪纷飞,悄无声息流下几滴浊泪,默默走开了。一条迷失了方向的流浪狗,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快下班时,我才登上公汽,风尘仆仆地赶往大屯。

杨星辰的高尚住宅虽然住着舒服,但我已明显感到我们不再属于一个俱乐部,吃吃喝喝叙叙旧还可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就别TMD生拉硬扯同舟共济革命友谊啥的了,不互相革命就TMD天下太平啦。我在“家和超市”旁边和李皓会合,一见我他就开涮:“猴子下山了啊。”

我也不客气:“是啊,赶紧给我改善伙食吧。”

“咱就是来采购的,不过还得你这个大厨来掌勺。”我们走进这家很大的超市。

他问我考试情况,我说栽了,可能得再考。李皓拍拍我的肩膀:“你真能折腾啊。”

“困兽犹斗呗。”

李皓住处那时还挺荒凉,从“家和超市”到他那蜗居公汽都不通,出租难得一见,只得靠步行或火三轮。火三轮噼噼啪啪的引擎和源源不断的污黑油烟弄得我耳目失聪,口鼻失控。这段两三里坑坑洼洼的路途,差点没把五脏六腑给颠覆了。下车时,大汗淋漓的我们小心翼翼避开泥地小坑里淤积的污黑积水和白花花的垃圾。这地方比陈宁安住地还偏僻,一排平房、窝棚似建筑和几十个简易发廊一字排开,门口立式旋转灯和室内粉红灯饰光芒暧昧,袒胸露背的女子在门口或鸡啄米似的对你亲切问候,或手抽筋似的向你发出人性的召唤。路边年老色衰的女人更是赤膊上阵,上来就直奔主题:“大哥,操练吗?”

这话问得挺有体育精神,挺实在的。李皓警告我别搭话,我也没那兴趣。水泥地四处开裂,红砖楼陈旧得发黑发黄,窗户上的黄漆和玻璃被厚重的灰尘和油烟覆盖得斑驳陆离。几个摇摇欲坠的花台里,一些残花败草在贫瘠、干燥且垃圾密布的土壤里垂死挣扎。

“咋住这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索马里卢旺达啥的。”我笑。

“凑合吧。在北京你就得随时准备搬家,我都搬了十多次家了。要不咋叫北漂?”

哼哧哼哧地上楼,壁炉一样的房间和凌乱加剧了我的崩溃。李皓打开窗户和电扇,冲澡,然后兴致勃勃做好饭。我拿起破沙发上杂物,一屁股塞下去:“这家比狗窝也就多了几本书,你得赶紧找老婆啊。”

“我这情况,谁瞎了眼嫁我啊?”他苦笑着添酒。

“别眼高手低——跟我似的,就找个北京工人阶级的女儿吧。”

“你臆想症啊?她们还指望着走出小胡同,住进电梯高楼深宅大院呢。”李皓嘭一声撬开啤酒瓶,“除非杨总那样的还可能。”

“回老家找吧,做饭也可口,你看杨总多幸福。”我们开始上菜。

“条件好的谁来北京啊——别以为你漂在北京就是北京人了;条件不好的,来了也是个负担。”李皓感叹道,“像杨夫人那样既精明能干又同甘共苦的可遇不可求。”

“那咋办?总不能老找性工作者吧?”我打趣。

“这名词听着新鲜。我从来不找,又出钱又出力还担惊受怕的事我才不干呢。”

“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干杯,喝下凉爽而苦涩的液体。他瞅了一眼对面房间,低声说:“那哥们爱找,有时还带回来。”

“那你咋办啊?”

“嗨,还能咋办,听个响,洗洗睡吧。”

“别急着睡啊。”我说,“专家给民工出的主意——多开展文体活动转移注意力,打打乒乓球啥的。”

“中国垄断世界乒坛,敢情全靠性压抑啊!狗屁专家,瞎掰!他们花天酒地的,咋不去打打乒乓球?”他笑骂,又诡秘地说,“我有个秘密情人。”

“是吗?”我惊讶地问,“你是深藏不露啊,她来了,我睡哪儿?”

“没事,你睡床垫子。”

我大惊失色:“啥,TMD比我还前卫啊?知道群宿群居啥性质吗?刑事案件!”

“没事,到时候就知道。”他再诡秘一笑,“别老是关心我,说说,和留美博士的事情咋样了?”

“估计是没戏了。考砸了,更没戏了。”

“嗨,出去的人。哥们提醒你,别太傻太天真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自嘲,“哥们下岗职工,再不拼一把,卖大饼去啊?”

晚饭后,和对面室友去亚运村游泳。回“家”时,小路旁边的黑暗沟渠蛙鸣一片。推销自己身体的女人一拥而上,那室友嘿嘿一笑:“不错吧,这条路上既能听到蛙叫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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