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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理想国-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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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貌似委屈又理直气壮,貌似诉苦却又有些自嘲,貌似叹息,却偏偏听起来有种奇怪的语重心长。
  
  谢沉钩被这种强大的信息浓缩型的语言方式给秒杀,认输的笑了笑,温声问,“怎么杯具?”
  
  “那什么跟牌坊的关系。”陈苏木自嘲的耸耸肩,从谢沉钩手里抽出纸来,“我真得走了,还得跟客户再沟通。”
  
  谢沉钩淡淡点了点头,“行。”
  




14

14、老苏走好 。。。 
 
 
  周三的早上,陈苏木在办公桌上咬着一颗白煮蛋匆匆翻报纸。
  
  昨晚半夜接到电话说有个版空出来一个位置,是1/4黑白的,问要不要,他当机立断的要了下来,然后连夜与朱云商量变通办法,再跟客户沟通协调。最终,这件事以先改一个1/4黑白广告刊登,以后附送1个1/4彩色广告作为补偿的方式解决,虽然十分疲惫,但总算皆大欢喜。
  
  陈苏木翻到第三张纸就看到了那方广告,稳稳当当的在深观版的右手位上。悬着的心放下来的同时,一丝诡异的猜想如同安息香一样无声无息的蔓延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猜想的内容,就毫不犹豫的挥挥手赶走了这片云彩。
  
  快到中午时,朱云走过来敲了敲陈苏木的桌子,然后勾了勾手指。
  
  陈苏木会意,跟着朱云走到防火通道那边。朱云笑眯眯的开门见山,“要不你约下深观的谢老师?”
  
  陈苏木一愣,“谢老师?约他做什么?”
  
  朱云笑道,“看你平时挺灵活的,关键时候想不开。昨天那事儿,虽然编辑也不是特意为我们撤的稿,但终归是帮了个忙,我想着请个饭,感谢一下,顺便勾兑勾兑。这个人情由你来卖比较好。”
  
  陈苏木想了想,点点头,“没问题,我去约。”走两步,回头,“但是我没谢老师的电话啊!”
  
  “内网上有通讯录嘛,找一下。再没有就打电话问行政部。”朱云指示。
  
  陈苏木找到了谢沉钩的电话,却没有约到人。谢沉钩的手机呈关机状态,据行政部说是出差了。陈苏木跟朱云说了一声,想了想,写了条感谢的短信过去。发出后想起来忘记署名,又赶紧补过去一条。
  
  几个小时后,手机欢快的响起甩葱歌,陈苏木收到谢沉钩简洁的回信:“不客气。”
  
  紧接着甩葱歌又响起来,又是一条:“我知道。在北京有事。”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摆渡车上,谢沉钩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拿着手机。除了几条跟下周选题会相关的讨论以外,就是陈苏木那两条短信了。
  
  “谢老师你好,今天我在深观版看到了昨天的广告,无论如何都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机会能加深采编与经营团队之间的沟通。再次诚挚感谢。”
  
  这条短信官方得如同新闻发言人,谢沉钩皱了皱眉,敷衍的回复过去,结果发现下面还有第二条:
  
  “不好意思,刚才那条短信是我发的,我忘了说我是陈苏木。虽然有记者不幸被撤了稿,但客观上帮了我们大忙,所以还是要谢谢你。”一本正经的二扑面而来,谢沉钩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本来只想说个“我知道”,结果顺手就多写了两个字。
  
  苏征原的家在二环,谢沉钩借了北京站的车开过去。
  
  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灰旧的房子在北方特有的晴空下显得十分逼仄。谢沉钩找了地方将车停好,从后车盖里提出来一摞打好捆的东西。
  
  风从侧面轻轻擦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谢沉钩觉得他在这明晃晃的三伏太阳里抓到了秋天的痕迹。他靠着车抽完烟,这才提着东西往楼上走去。
  
  楼道很窄,但还算干净。墙壁上被顽皮的孩子写满各种文字和奇怪的涂鸦,其中有句话被歪歪斜斜的写着:“我的明天要谁来负责”,也不知道是那位文艺小青年的杰作。
  
  按了门铃,谢沉钩退后一步站着,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忐忑。
  
  门里有人应了一声“来了”,然后是拖拖踏踏的走路声。多久没听到这熟悉的动静,此刻听来不由得心生感慨。
  
  开门的果然就是苏征原。他打开门,说了声“谁啊”就愣在了原地。
  
  谢沉钩看着老朋友明显沧桑了的脸,抿着嘴干涩的笑了笑,“我。”
  
  “啊,啊,是的是的,我没想到你来,”苏征原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将谢沉钩让进屋里,“没想到你会这时过来,家里乱成一团糟,你也不先打个电话过来……”
  
  谢沉钩准备换鞋,被苏征原连连拦住,“不用换,已经成这样了,不要再拘束那些。”
  
  他看着满地狼藉,思拊着的确没有太大必要,这才走了进去。客厅不消说了,书和稿纸堆成了山,无数的各种过刊满地都是。沙发上堆着成捆的信,茶几上散着几只杯子,烟灰缸里都是烟头。
  
  “怎么搞成这样?”谢沉钩皱着眉头问。他想过事情过后苏征原会落拓,却未想一向整洁的苏征原家里竟然乱成这幅摸样。
  
  苏征原给谢沉钩拿了瓶矿泉水过来,在沙发上辟出来一块能坐人的地方,“凑合坐吧。”
  
  谢沉钩坐下来,还是皱眉,“怎么回事这是?”
  
  苏征原摸出烟点上,“你嫂子,带着孩子走了呗。不过了。”
  
  谢沉钩震惊的看着苏征原。
  
  “吵了几架,该摔的都摔了,该砸的也都砸了。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思,孩子又天天哭。”苏征原抽着烟,仿佛在说一件根本与他无关的事,“说要走,那就走吧。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谢沉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安慰人的料,只得拿了矿泉水拧开盖子喝水。
  
  “走吧,这样对孩子也好。”苏征原碾灭烟头,仰天叹了口气,“你说跟着我能图个什么?”他看着谢沉钩笑了笑,“以前吧,说哎,你爸爸是记者,虽然穷了点,但帮好人打抱不平,还能当个英雄吹吹水。现在呢?”他笑着哼了一声,“现在有个屁。英雄死了,还死在个红包上,就是个狗熊都不如。”
  
  谢沉钩本来就话少,这一刻竟然一句合适的话也找不出来,他沉默的喝了两口水,“征原,到底是什么事?”
  
  苏征原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什么事?什么事都有可能。做我们这一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碰到底线。有些东西被你沾了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往死里捏。”他自嘲的笑,“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事儿不能做,稍微伸了一点儿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压死你。”
  
  是的,谁都能干。有些事情捅了篓子,上面来的压力必须有人来背。一份媒体供着成百上千人,与一个人的未来之间的博弈根本无需衡量。所谓红包不过是个理由,而这恰恰是一个记者最不能接受的理由之一。
  
  “你就直说吧,说苏征原暴了黑幕捅了篓子,坏了你们名声断了你们的财路,从此死进十八层地狱……我都没那么难过……红包……他妈的……”苏征原突然哽咽了。
  
  谢沉钩沉默的捞过他颤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窗外是一片明朗的天空,夏末的阳光炽烈如火,明亮得仿佛没有一丝罪恶。
  
  “接下来,”谢沉钩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你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苏征原苦笑了一声,“老婆孩子的事情也不能跟老太太说,先瞒着。这几天老太太整天痛,估计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天天用杜冷丁,看着也不是个事了。”想到老母亲,这条铁血汉子也终于湿了眼眶,“一辈子没享个福,做儿子也只有这几天多尽个孝心,叫她走时少操点心。”
  
  谢沉钩抿着嘴,用力皱了几下眉头才克制住鼻头的酸意。他紧紧搂着苏征原的肩膀,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任何事。
  
  “对了,征原,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他拍拍苏征原的腿,走到玄关将自己带的那一捆东西拎过来,“自己打开看看。”
  
  苏征原眼圈还红着,却皱着眉头笑了,“又给我整什么幺蛾子。”边说边“登”的扯开捆扎的包装绳,将牛皮纸撕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惊呆了。
  
  然后他迅速将整捆打开,从上往下翻了翻,难以置信的望了谢沉钩一眼,又再翻了翻。
  
  他彻底震惊了。
  
  整整一捆苏征原发表在不同媒体上的文章。特稿、访谈、专栏……甚至一些边角零碎的诗歌和随笔。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媒体,都被平整的收入这厚厚一捆里,发黄的纸角被细心的衬了一层白板纸,变得坚实。
  
  苏征原看着那一堆东西,忽然觉得不敢去碰。他用手撑着额头,长时间的看着它们。
  
  “几个朋友一起找的。还有一些,找不全了。能把过刊留超过3年的地方不多。老田还抢了他岳父的剪报。”谢沉钩摸出烟,在苏征原身边坐下来,“征原,别的哥们儿们也帮不了,以后有事,电话、邮件、上门直接找,怎么都行,一句话的事情。但是——”他沉沉看着苏征原的眼睛,“不管怎样,记着你曾经是个记者,你做过的一切都是有痕迹的。”
  
  苏征原觉得自己眼底慢慢潮湿起来,他伸出手,将谢沉钩牢牢抱住,“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同情老苏。。




15

15、矮人爱做的事 。。。 
 
 
  苏征原留他吃饭,两人去楼下小炒馆里随便点了菜,服务员问要不要酒,谢沉钩说给苏征原来两瓶,自己就不用了。
  
  苏征原正奇怪,谢沉钩淡淡说了句下午要去趟密云,不想沾酒气。苏征原便也没要酒,两个人就着白开水聊天,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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