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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成双作者:顾白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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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御怀远的眼神始终在舞台上,一点也没掩饰他的敷衍表情。
  林北雪有些好笑,照说医生是最好混的人,尤其是名医,但御怀远未免有些太傲气。林北雪整了整衣襟,没再继续纠缠,他昂着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戏,直到告一段落后,冼冠生拖着盘子兜售梅子,林北雪这才又问了一句:“御医生要吃些什么?”
  御怀远转过头来,眼神挑剔地在冼冠生的盘子里扫了两眼,干脆地道:“陈皮梅。”
  林北雪立即掏出银袋,买了不少陈皮梅,笑道:“看不出御医生也喜欢吃零嘴。”
  御怀远轻嗯了一下,低声道:“卖陈皮梅的多,但数他家味道最好,等他做大了,再吃怕就不如现在好。”
  林北雪呆一呆,瞬间回过神来,不由失笑,莫非御怀远还有相面的本事?直到后来冼冠生开了冠生园,成了上海糖果饼干大王,林北雪方才叹道:“你怎么会知道冼冠生有这个本事?”御怀远笑而不答。然而当年的林北雪不曾料到后事,当下只做笑话一听。
  新戏看罢已是晚上九点,御怀远长身而起,他穿了一身格子纺绸上下装,愈发显得昂然,一张脸在灯下明明灭灭,轮廓分外分明,倒看的林北雪愣了下神,真是出乎预料地好看。
  “御医生是回医馆还是回住所?”
  “医馆。”
  “那由小弟送你一程?”
  “也好。”御怀远应道。他不爱拒绝人,但也从不主动接近人,接受他人的好意并非是连着感情一并接受,仅仅是接受这件事。比如,他愿意让林北雪送他回家,但不意味着他愿意和林北雪做朋友。
  御怀远的门诊在白克路一栋三层小楼上,林北雪开的是辆福特车,车速降到了平时的一半,还不如黄包车跑的快,御怀远也不催他,慢慢地吃着陈皮梅,一路竟是一语不发。
  林北雪心中翻腾不已,让地这种事本就不能操之过急,原想借着请客先同御怀远熟起来,再做长期打算,却不想今日就遇到了,若是闭口不谈请客一事,三日后碰到想必会有三分诧异,一旦事后御怀远知道是自己请客,少不得要想东想西,再去同他提那块地,便有一早设计之嫌。林北雪思前想后,一直到御怀远下车,才拿定了主意,开口道:“御医生请留步。”
  御怀远收了脚,转过身来,看着灯下的林北雪。其实他早就见过林北雪了。半个月前他出诊林家,林北雪就坐在壁炉前,和昨日在赵家的姿势一模一样,他沉默地看着书,听症候的时候抬了下眼,然后又迅速地吩咐下人去买五钱山楂和八钱石榴皮。御怀远当下细细打量了林北雪,人是极年轻的,神色也傲,长的算不上十分英俊,却贵在精神,眉间有股精明气。御怀远知道他是留洋才回,心道这位二少倒是深谙养生之道,林老爷算不上大病,只是腹泻,山楂消积,石榴皮止泻,二少已然开了方,但为了安抚林老爷,御怀远还是开了张补方,自此对这位二少印象极深。
  只是,毕竟不是一个阶层,而且御怀远也没有同人攀交情的习惯。
  “徐明飞三天后请御医生去玉春阁?”
  “嗯。”
  “实不相瞒,其实是我想请御医生。我打小就喜欢中医,但家里不准学,昨日里见御医生同我年纪相仿,便有了请教的念头,但怕太过唐突,这才请徐兄代请。本想瞒过御医生,谁知这般有缘,竟是碰到了,再要是欺瞒,实在是不像话——”林北雪唠叨着,他笑起来眼如新月,热情洋溢,情真意切。
  御怀远拈着手里的陈皮梅,沉沉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的哪句,倒是把林北雪弄糊涂了,他心道这人可真是油盐不进,但见御怀远面色还好,便道:“不如那日我来接御医生?”
  “也好。”御怀远平淡地说:“我门诊五点结束,那日不出诊便是。”
  “好。”林北雪发动汽车,扬长而去,奔出去一段路又回了头,只见二楼亮起了灯,空荡荡的路上不见人影。林北雪轻蹙了下眉,若不是为了那块地,他委实不愿意跟这种半死不活的人打交道,尽管他长的异常顺眼。
  
    
    ☆、第三章

  自从那日同御怀远灯下话别之后,林北雪便忙了起来,一忙也就不太惦记此事。因新世界游乐场的跑驴场开幕,林北雪去玩了半日便认识了几位朋友,许是二十分钟小洋二角的不菲价格,跑驴认识的这些朋友也都是沪上颇有地位的人,自然与留洋新归的林二少毫无意外地熟络起来,不过短短两三日,林二少的名头在交际圈里愈发响亮,少不得各处来请,应酬倒成了头等大事。直到徐明飞打电话来问,御怀远是景春老四去接还是他去接时,林北雪这才想起,约定三日已然迫在眉睫。
  林北雪下午四点提前去了御怀远的医馆,这两天往返时曾数次经过白克路,但只是偶尔仰头望一眼,从未上去过,头次来便觉得什么都新鲜,不像是国外的西药房充斥着一股怪味,医馆里有股淡淡的草木香,整个诊室大而亮堂,居中摆一张大桌子,御怀远坐在左边唱药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写方,离着挂号先生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三个病人在等。
  “你是找御医生看病的吗?”林北雪一回头,身后站着位年轻女士,烫发,穿高跟鞋,显得很摩登,她轻声道:“你应该去那里先挂号。”
  “哦。你是?”林北雪反问了一句,那女士笑道:“我是隔壁编辑部的。”说着话,眼神在御怀远身上滞了一滞,林北雪当下即明,想来必是御怀远的爱慕者了。
  “哦,我是御医生的朋友。“林北雪笑了笑,许是看他打扮不凡,又自称是御怀远的朋友,那女士便为了他倒了杯水,没话找话地道:“御医生朋友较少,头一次有到医馆找他的。”
  林北雪轻轻嗯了一声,女士见他没有想谈的欲望,说了两句客套话离开了,不知怎地,林北雪心中忽然有个很迫切的念头,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御怀远。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不均匀地照在他身上,一头黑发宛若缎子一般在光圈中微微起伏,最夺目的当属那一双眼,黑亮灼灼却又平静淡漠,不着痕迹地瞥人一眼,却又似留了情,定睛瞧时,他分明看得又是别人,那一眼仿佛是午后充满暧昧甜香的幻梦,直叫人回味,心若猫挠,翻来覆去,总是想叫他再看一眼,灭顶的欲望饮鸩止渴般难抑。
  林北雪噌一声开了打火机,这一声响令御怀远望了过来,他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又闭上了眼唱药方,林北雪知趣地扔掉了烟,心中却怀疑起来,御怀远先前究竟有没有看他,难道说那一眼只是自己无边的想象?林北雪越想越是糊涂,他靠着门框,双手插兜,再也没从御怀远面上调开目光,不为什么,看着他,他就觉得心安,仿佛他是一味中药,可以静气。
  “让你久等了。”
  “反正我也是没事,来坐坐,倒是打扰了御医生。”
  “那是没有的。”御怀远说罢开始洗手,水哗啦哗啦响着,衬得二人愈发沉默,林北雪看着蓝色水盆中那一双修长十指交缠的手,不由道:“御医生,你的手生的很好看。”
  御怀远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总算有了表情,他扬了下眉,诧异地看了一眼林北雪,自顾自地擦手,穿外套,对于林北雪的那句说话,不置可否。
  “御医生,我今年二十有五,看面相,你该是比我还年轻几岁吧?”
  “我二十七。”御怀远吩咐徒弟的当儿,抽空回了一句。
  “那我可得叫你一声御兄了——“林北雪笑道,却不想话音刚落,就听到御怀远道:“我不喜欢与人称兄道弟。”声音中还带了几分不悦,林北雪的笑容当即僵在面上,心中略有些恼,正欲压了火重新开口,却见御怀远转了过来,挑了眉,虽是有些不耐烦,但并无不开心,他声音很低,道:“你叫我怀远就可以了。”
  林北雪走前一步,两人贴得异常近,御怀远微微别过了头,林北雪顿觉可笑,不由揶揄道:“那不知道怀远是否肯叫我一声北雪?”
  御怀远抬起头,望向了林北雪,冷淡地道:“二少。”唤罢,御怀远退了一步,说:“走吧。”林北雪应了一声,先转身下了楼,坐在汽车上等着御怀远,说不清楚方才是哪一个瞬间,令他莫名地心跳了一下,也许只是幻觉。
  饭局设在爱多亚路的玉春阁,林北雪是头一次来,御怀远却轻车熟路。门口的相帮高呼客到,御怀远径自上了二楼,在一间小房中坐下,不过两三分钟,徐明飞就推门而入,道:“二少你同御医生且先坐坐,我去迎客,等下唤人带你们过去。”
  “你去忙吧。”林北雪支走了徐明飞,四下打量起这间小屋来,地方不见得大,但收拾的也不算雅致,梅兰竹菊随处可见,称的上好的也只有干净二字。
  “怀远不饮些酒么?”林北雪随手倒了一杯斧头牌白兰地,御怀远摇摇头,他身旁的两三位莺莺燕燕替他拨了一只花旗橘子喂到了嘴边,御怀远也不推辞,一口吃下,林北雪道:“看来怀远深谙此中快乐。”
  “难道二少不喜欢?”御怀远反问,林北雪正要回话,楼梯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姑娘簇拥着一个美人儿走了进来。
  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温婉的笑容中含着媚态,难得分寸掌握的好,媚得脱俗,容貌是倾城倾国的,一颦一笑都能勾魂,想必是那“花国大总统”景春了。
  “御医生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她说一口地道的上海话,又甜又软,亲亲热热坐在了御怀远身边,讨好似地问:“暹罗文旦要不要?”
  御怀远摆摆手,林北雪见他眉间轻轻挑了一下,脸色不虞,“这些日子,没有好好养病吧?”景春像是贪玩被抓到的孩子,撒娇般地嘟了下嘴,“御医生是顶讨厌的人,人家每次好想见你,可见了你,又必会招你斥责——”
  林北雪抱着肩膀靠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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