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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楚源一去世了，林浩瀚每年也都会拉他去他家过节。
看到林浩瀚和温婉霖无意中表现出的默契和幸福，张绪清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一丝伤感。
他从来没有过过一次他心目中的完整的理想中的中秋佳节。
但是今天，张绪清明白，只是一顿饭就把自己给收买了，他喜欢这种感觉。
宋凯真诚而执着的目光，无微不至的关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但是回想起那些细节，就能够明白宋凯的用心良苦。
也许真的能和他试试呢，张绪清拿出了破釜沈舟的勇气，这样的决定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速地流动了起来。
他在桌子边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手脚都仿佛充满了一股自己所不熟知的力量。
他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打开冰箱才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将没吃完的菜一盘一盘地摆放进去，空荡荡的地方，一瞬间就有了家的味道。
他将碗筷都洗干净後，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早上的时候陈瑜给他发了条祝福的短信，他还没回复他。
刚刚听到宋凯讲电话，张绪清就觉得应该给陈瑜也打一个电话，虽然这不符合常理，有哪个老师会因为学生发了一条短信而特地打个电话回去问候呢？
可是，楚源一当初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像慈父一般。
张绪清能从陈瑜身上感受到他自己的孤独，他认为陈瑜是个好孩子，他身边需要一个人来引导他，就像当初的自己同样需要楚源一这样一个存在一样。
尽管，由自己来担任这个角色有些不称职，但是张绪清一直在摸索尝试着。
“喂；老师。”陈瑜看到是张绪清打来的电话，内心有股莫名的激动，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找了个角落接起电话。
“陈瑜，你在外面？”张绪清听到了四周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哦，我和同学正在饭店里，他们说今天中秋要出来好好聚一聚。”陈瑜往角落里又站了站，仿佛是想借着那阴影隔绝外界的噪音。
他的确是在饭店，不过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当服务员的。
中秋节，工资翻倍。
“这样啊，你吃月饼了吗？中秋节要吃月饼才算是过节。”
“吃了，刚吃的。”
“我也吃了……你记得早点回学校，晚上在外面不安全……陈瑜，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老师。”
陈瑜挂掉电话，觉得鼻子酸酸的，他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中秋节，他的父母没有给他打电话，但是张绪清却还记得他。
街上没有平时那麽热闹，多数人都围在桌子前吃着妻子或是母亲烧的菜肴，除了那些漂泊在外的人。
宋凯看着街上迷离的灯光，如果不是找到了张绪清，此时此刻的他也许正在哪家夜店里消磨时光。
肉体总是容易满足的，但是灵魂却常常觉得空虚。
宋凯以己度人，觉得萧明这样的少年通常会去酒吧之类的地方。
他认识不少酒吧街的老板，便一个个给人打电话，让他们多留意一下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裤白色T恤的高中少年。
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少年为什麽会有那麽叛逆的思想。
那种叛逆，不是表现在服饰装扮上，而是他那异於常人的思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没有人知道他正常的表面下蕴藏着怎麽样的怪异灵魂。
宋凯一直把萧明当自己的弟弟来看待。
萧明在给野驴不断制造麻烦的同时也让他觉得很头痛。
如果不是这个混小子，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一想到张绪清，宋凯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个世界上也就那个书呆子最容易让人看透。
想到野驴今天晚上又要紧张到天亮，宋凯也替他觉得糟心。
这也许就是父母长辈对於子女的那种关心吧，野驴从来没有感受过，但是却愿意在弟弟身上无限付出。
担心他会不会受欺负，担心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担心他受了委屈没人诉说，担心这担心那，但也未必会被人理解。
後来，宋凯无意间在一座大桥上逮到了正对着月亮沈思的萧明。
宋凯在萧明的後脑勺上狠狠地挥了一巴掌。
萧明惊恐地转头看他。
“你小子他妈的好好的月饼不吃，跑这里发什麽神经！”
萧明见到是宋凯又恢复成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麽？”
“……”宋凯被问倒了，谁他妈整天吃饱了没事干思考这些问题！
“我就知道你答不出来，你和我哥一个德性。”萧明满脸不屑的样子，“俗人！”
“……”
“我们不挣钱，你还有机会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小子高中还没毕业呢，就嫌弃起我们来了，老子好歹还上过职高呢，你档次比我高了哪去？臭小子！”
萧明转头看他，“你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如果你一出生就很有钱，你还会像现在这麽努力吗？如果哪天你的钱一夜之间都没了，你会怎麽做呢……你们的人生总是围绕着挣钱这个主题不累吗？”
宋凯觉得头痛，他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生活自有它的魔力推动着他前进。
“你小子尽在这瞎叨叨，回去让你哥伺候你去！”
宋凯回到家的时候，张绪清已经回去了，桌子上放着他留的纸条。
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宋凯笑了笑把纸条揣到口袋里。
对他来说只要张绪清不拒绝，就是最大的胜利。
生活是什麽？人生是什麽？
宋凯有时候也会有类似的问题，但是往往吸一支烟，这些问题就通通随着烟雾被喷出了体外。
贫穷的生活，不完整的家庭，对张绪清的执念，还有那好胜的心理，足以推动他前进。
他一向是务实的，生活没有给予他伤春悲秋的权力。
现在他有了钱也有了地位，接下来他只想把张绪清追到手然後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
第二十一章
林浩瀚到了X市已经半个多月了。
以前离张绪清近也没觉得这麽样，但是现在两个人天南地北的，便忍不住隔个两三天就给张绪清挂个电话，比当父母的还要操心。
温婉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在11月。因为顾及到宝宝的健康，她也不再上妆，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孕期内心情调整的也不错整个人都好像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一样。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的林浩瀚，便靠过去，双臂缠在他的脖子上，“又给师兄打电话呀，你就不怕我吃醋？”
林浩瀚勾着嘴角说：“是谁昨天还在嘀咕着的？”
温婉霖挑挑眉，不置可否，进厨房倒了一杯牛奶。
等到她端着牛奶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浩瀚正满脸郁闷地坐着，手指头不断地扣着沙发。
他每次一烦躁就喜欢扣东西。
“怎麽了？”温婉霖有些吃力地弯腰坐到林浩瀚身边。
林浩瀚伸手温柔地摸着老婆的肚子，想到下个月自己就要当爸爸了，心情就止不住上扬，可是一想到张绪清那些糟心事他的心情又一落千丈，“师兄和那个什麽宋凯同居了！”
“这麽快！他还挺开放的啊。”温婉霖也有些惊讶。
“他那哪是开放，简直就是蠢！一点花言巧语就能哄得他晕头转向！”
温婉霖将手覆盖在林浩瀚的手背上，道：“我们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爸爸妈妈，给他满满的关心和爱护。你师兄和我们不一样，他太缺爱了。小孩子特别容易被糖果吸引，因为糖果是甜的，小孩子喜欢甜味却又无法天天吃到。在情感上，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个从小就没有尝过糖果滋味的小孩子──等宝宝出生，我们就让他认师兄做干爹吧。”
这一边，张绪清放下话筒，脸上还带着点秘密被识破的尴尬。
他其实没打算这麽早和林浩瀚坦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麽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和他的小师弟分享了。
说同居其实有些夸张了。
只不过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不同房间里睡着而已。
那天晚上张绪清从宋凯那回来後，就怎麽也睡不着，便跑到阳台上看着月亮发呆。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直觉告诉他是宋凯。
张绪清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砰砰跳的胸口，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宋凯。
“我就猜到你还没睡。”宋凯说。
张绪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脸上有些发烧。
通过不断的暗暗加油鼓劲，他才不至於让自己怯场。
“今天的菜喜不喜欢？”
“……喜欢。”
“你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怎麽样？”
“……”
“总是比一个人好的。”宋凯自顾自接着答下去。
“……”
“我知道你能接受男人作为自己的伴侣，为什麽不和我试试呢？”宋凯咽了口口水。
“……”张绪清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宋凯从身後拿出一束玫瑰递到张绪清面前。
“我知道，送男人花很奇怪。但是……我觉着这样比较浪漫。我……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给我个机会吧。”
“你就当买家用电器，先来七天的试用期，如果不满意，我就自动消失怎麽样？”
“我这人文化水平低了点，但是……其他方面也还是不错的。”
“我中学那会儿对你，可能也不大好……其实那时我是喜欢你，你知道，男孩子总是这样的。”
“当然，我现在也还是很喜欢你。”
……
张绪清接过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听说，玫瑰代表着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