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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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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倒掠,狂风扑面,夹杂着阵阵独特的清幽花香,那似曾相识之感也随着这花香,越来越加浓烈,姑射仙子芳心剧跳,这气味,景象,声音……宛如狂潮交涌,迫得她透不过气来,某一瞬间,甚至还能预感到下一刻即将瞧见的情景。

还不等仔细追想,乘黄欢嘶,眼前突然一亮,长草起伏如浪,连绵数十里,中央是一座纵横百余丈的石丘,四四方方,似刀削斧劈,冲天雄立。那石丘四周长满了白色的七瓣奇花,层层叠叠,花团锦簇,被狂风吹舞,如云海翻腾,蜜蜂嗡嗡乱舞。那浓郁的幽香便是源自于此。

四青蛇“嘶嘶”低鸣,引着三人穿过花丛,草浪,到了那方方正正的石山脚下。拓拔野“啊”的一声,惊奇更甚,只见彼处横着一个淡绿的水晶石棺,棺中躺着一个绿衣女子,眉目如生,清丽绝俗,容貌与姑射仙子极为相似,只是眉心赫然有一点梅花妆,想来当是先前洞中石壁上所刻画的女子。

旁侧石壁青苔遍布,隐隐可见刻着几列娟秀小子,拓拔野翻身跃下,凝神读道:“月圆月缺,花开花谢,独守此处三是载,不见君来。四海归鸟,查无音信,八荒来客,众说纷纭。霄昊星骐,犹可并驰,清萝蜜酿,谁与共饮?”

姑射仙子脑中嗡的一响,仿佛忽然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如雷回荡:“你叫清萝,这花便叫清萝花吧。以后我们在这山上盖一个草屋,周围种满清萝花,采来的花蜜酿成酒,埋在底,等老了的时候,再一坛坛挖出来。你骑着霄昊,我骑着星骐,终日牧马穷山,痛饮狂歌……”霎时间天旋转,呼吸顿止,泪水几欲夺眶。

恍惚中,只听拓拔野道:“霄昊,星骐,原来就是你们么?”那两匹乘黄齐声嘶鸣,摇头摆尾,甚是得意。

拓拔野又接着往下念道:“犹记当年当夜,章我山上,蟠桃会后,此身付托,君誓白头,而今明月照我,形影相吊,冰雪依旧……”

听到此处,姑射仙子耳边嗡的一响,又仿佛被雷霆当头劈中,眼前突然纷乱闪过万千旖旎景象:在漫天星光下粼粼湖波畔,他抱着她,贪婪而渴切吻着她的唇瓣滚烫而火热,当她虚软无力转过头,看见冰壁中的自己,脸红如桃花……

难道……难道当日在三生石中瞧见的,不是她与拓拔野未来的孽缘,而竟是前生的往事么?八百年前,在那章莪山的冰湖之畔,“她”便将一生托付给了“他”?

一念至此,娇躯轻颤,悄脸瞬间煞白。她心乱如麻,从乘黄上翩然跃下,站在石壁边,怔怔凝看。自从那日房山禺渊,于三生石中瞧见那番景象以来,她心湖春波乍起,再未平息,而此时知道真相,惊骇米乱,非但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轻松,反倒涌起万千难以名状的酸苦,失落与凄茫。

丁香仙子虽然不知拓拔野与姑射仙子之间的种种源源,但她何其聪明老辣,先前在石洞中,迷迷糊糊听见两人对话,已觉蹊跷,此刻见到这棺中女子,听其绝笔,再见蕾依丽雅那惊骇恍惚的神情,隐隐之中已猜到大概,双面晕生,嘴角钩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拓拔野又读到:“……君谓‘穷山以南,海之所尽,不知何年何月,熟人有缘,可于此重见天元’,日出月落,汝去我来,奈何缘深分浅,如昼夜相隔!从今空山松林,独闻萧声;南海潮汐,共诉心语。山若有情,何其脉脉?此中情景,更与谁恶人说?”

顿了顿,又读到:“君若犹存,我何不见?君若已死,我何独生?天涯之大,不过覆掌;岁月漫长,但求弹指。采南海水晶以为棺兮,续昆仑之盟一来世。别君以此,他年他日,南海鲸波,青蛇共舞;穷山沃野,乘黄并驰……”

当是时,东方霞云流舞,彤光破晓,红日从云层中冉冉升出,天骤亮,蓝天万里,石山绝壁如镀金光,那壁字被阳光所照,深浅灼灼,刺目闪耀,拓拔野一阵莫名的凄凉惆怅,再难读下去了。

晨风鼓舞,清萝花海汹汹起伏。水晶棺晶莹剔透,露水凝结在棺盖上,从那角度望去,犹如泪珠悬挂在清萝仙子的脸上。前生今世,相隔寥寥数丈,却又隔个难以跨越的渺渺时光。

姑射仙子反反复复默念着那句“奈何缘深分浅,如昼夜相隔!”,心底酸甜楚,痛如刀割,泪珠再也强萘不住,悠然滑落。

拓拔野见此情状,心下了然,暗想:“那乘黄,青蛇必是前世之时,我与她降伏,收养的灵兽。难怪它们初见我们,变这般亲热;带我们来到此处,必也是想让我们记起前世的因缘际遇。”

在那心莲花宫之中,与她唇齿相接之时,到心神震荡,隐隐便已想起了许多零碎的片段,虽然稍纵即逝,却也意识到也她之间必有亲密缠绵的过往。此刻方知两人缘分之深,竟非独今世。

转眼望去,见她泪珠犹挂,如犁花带雨,心中又是刺痛又是爱怜,思道:“不知我前世修了什么福分,竟得她如此垂青!”热血上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便想拖她如怀,擦拭泪水。

姑射仙子如遭电击,周身陡然酥软,眼角瞥处,见丁香仙子笑吟吟的凝视着自己,尽是讥诮嘲弄之意,心头大羞,奋力一挣,冲脱数步,低声道:“拓拔太子,你……你……”想要说话,喉中却梗塞难言。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明丽如霞,拖拔野心潮澎湃,猛挥舞天元逆刃,银光电斩,将旁侧一块巨石轰然劈成两半,一字字道:“仙子,前世已矣,今生我若有负于你,有如此石!”

姑射仙子一怔,如焦雷并奏,脸烧如火,悲喜、委屈、羞涩、甜蜜、凄楚、伤心……齐齐涌上心头,泪珠似断线珍珠簌簌掉落。

霄昊、星骐齐声欢鸣,那四条青蛇也摇头摆尾,嘶嘶吐芯。

丁香仙子咯咯大笑道:“好一对情定三生的神仙眷侣!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可惜这水晶石棺做的小了些,否则你们就可以并肩而卧,同棺……同棺共穴了。”说到最后一句,气息部继,又剧烈咳嗽起来。

姑射仙子耳根尽赤,拖拔野却心头一震,突然记起流沙仙子尚埋在融天山石壁众,生死未卜,当下不及多想,翻身跃上星骐,大声道:“仙子,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一夹兽腹,匆匆朝石林外疾冲而去。

势如狂飙,风卷花舞,转瞬踪影全悟,留下姑射仙子怔怔站在当。

从拖拔野突现心莲海,记忆全失,到与她生死相拥,忘情蜜吻,再到悟明三生,誓约相守……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却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跌宕、离合悲欢,好似已度过了整整一生。想着他方才的话语,想着他的吻,想着发生过的所有一切,脸上忽而酡红如醉,忽而雪白似玉,五味翻杂,恍惚若梦。

丁香仙子恨屋及乌,对这二人之怨毒更比广成子、西海老祖为甚,眼见他们化险为夷、情浓似蜜,妒怒交迸,喘着气,冷笑道:“男人的话若能信得,公猪也能上树了。哼哼,他早撇下你,找那老相好去啦。”

她说的是洛姬雅,但姑射仙子眼前却陡然闪过龙女的脸庞,心中一颤,忖道:“是了,他记忆全失,才将我……将我当成是至爱之人,若他日想起从前之事,还会不会记得今日的誓约?”想起他前生为了螭羽仙子,神竭而死,心中更是黯然酸楚,剧痛如割。虽仍脸红如火,痴痴不语,但比之方才恍惚迷醉的心情,却已有如云泥了。

丁香仙子又道:“小丫头,你前辈子在这儿等了他三十年,这回不知又想等上多久?就算他当真回来了,带着那活蹦乱跳的小贱人,你又当如何?”

她一心挑拨离间,见姑射仙子眉间微蹙,心神烦乱,只道自己猜得不错,心下大快,不紧不慢说着,极尽恶毒之能事。霄昊似是听的不耐,突然纵声长嘶,猛高高昂首踢蹄,将她从背上甩了下来。

“嘭!”尘土飞扬,丁香仙子眼前一黑,腹中剧震,“哇”喷出一颗浑圆透明的淡绿珠子。

“鲛珠!”姑射仙子吃了一惊,上前拾起。那珠子直径近寸,幻光流离,晨辉下,珠内气泡叠窜,一个碧衣雪肤的红发美人赫然悬浮中央,当是丁香仙子聚敛在鲛珠中的神识。

丁香仙子又惊又怒,喝道:“臭丫头,还给我!”奋力伸手欲夺,但她经脉断毁,又被乘黄这般重重摔下,百骸欲裂,稍一动弹,立时疼的尖声大叫,豆大的汗珠盈盈滚落。

姑射仙子旋即猜到这鲛珠定是她从龙鱼国抢来的至宝。此珠吞于腹中,神智清明,邪思不侵,难怪她能在忘川中来去自如,而无失忆之虞。既有此珠,拓拔野便可迅速恢复记忆了!

丁香仙子知她心思,眉梢一杨,咬牙冷笑道:“罢了罢了!你只管将这珠子送与那小子便是!瞧他吞了珠子,想起从前之事后,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那小贱人多一些!”

姑射仙子心中一沉,喜悦之意陡然消淡。她生性冰冷单纯,虽然倾心拓拔,却少有嫉妒之心,但经历了这几番变故,情丝早已如春蚕吐茧,将她紧紧缠缚,尤其方才听得拓拔野那番表白,情迷意乱,更难自拔。此刻被丁香仙子这番撩拨,竟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酸妒之意。

丁香仙子道:“小丫头,只要你答应将鲛珠还我,再助我修复经脉,我便教你一个绝妙的法子,让那拓拔小子从今以后,死心塌只喜欢你一人。”

姑射仙子脸上滚烫,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些怦然而动。

丁香仙子“哼”了一声,道:“你当我骗你吗?”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圆瓶,道:“小丫头,这瓶中装了一对‘情蚕’,当年我费尽心机搜罗了来,原想种在那薄情人身上,今日就便宜你啦!”凌空抛到她手中。

姑射仙子花容微动,“情蚕”是木族的上古神虫,传说两两而生,可活千年。雄虫必须寄生于男体,雌体则必须寄生于女体。所分泌,织吐的蚕丝有催情的奇效,寄体男女必定因此相爱,终身不渝。

她身为木族圣女,小时又素爱养蚕,对此神虫自是如雷贯耳,当下忍不住将那青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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