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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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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天奇!」

    那人一开口,慕容天李宣才真正大吃了一惊,这声音尖细,明明是地牢中要置二人于死地的那个太监,两人对视了一眼,慕容天心想,李宣不知道有没去查此人身份,等会倒该问个清楚。


    那太监停了片刻,轻笑道:「你真派人去找了?」

    章天奇听那尖利笑声,手微微一抖,垂手道:「回公公,找了。」

    「没找着?」

    「……没找着。」

    「呵呵,好,……好啊,」那太监用手指点了点章天奇低下的头,「当年慕容白藏下的东西,你找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找到吗?」

    慕容天更是一惊,这些人怎么会提起已故父亲的名讳,藏下的东西却是什么?

    章天奇腰弯得更低,「……属下真的尽力了……」

    「尽力?笑话!」那太监怒道,「见了东西才是尽力,你站在这儿叫什么尽力?我看你是苦头没吃够!你女儿可还关着呢。」

    章天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公请恕罪……,属下再去找……,只求,只求放了小女,不要再为难她,她年纪还小,将来还要嫁人的……」说完居然呜咽着叩首不止。


    慕容天不禁呆住,章天奇膝下只有一独女,年方十二,名唤小绯,自小长得粉妆玉琢,精灵可爱,家人爱若珍宝。自这太监言语间听来,小绯却似是受了不少苦。得知师傅是被迫,非本意害自己,他心中不由有些高兴却又隐约有些失望。


    想着师傅一代英雄,如今如此屈辱,更是愤恨又伤心,猛然调头,不忍再看。

    却听太监在屋内冷笑道:「我等得,上头却是等不得了,他发了脾气,却没我这般好说话,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再说了,你女儿走了,你们两口子来个双双殉情怎么办,莫非还要我临走前,看场好戏,再给你们来个厚葬不成?」


    章天奇哑然,半晌无声。

    慕容天心中奇怪,正要回头去看。却是李宣也往前凑了凑。慕容天只觉鼻嘴间一暖,自己的呼吸居然在他脸上顿了一顿,触感温软。那姿势竟似乎是自己要去吻他的脸颊。树影婆娑,这情景居然有些不适时宜的旖旎。


    这一下两人都是怔了一下,两双眼对望胶着,均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隔了一会儿,慕容天强自镇静,做不在意状,收回视线,看堂中师傅正颓然无力跌坐在地上。心道,我的烦恼比起师傅来却小了很多。他深知师傅为人心软正直,此番为了爱女不得不害了自己,必然也是良心难安,坐卧不宁。人一为父母,便是有了最大的软肋。却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正胡乱思间,却觉李宣悄悄还要来握自己的手,心中大怒,方才那便宜他赚得还嫌不够什么?这种关头,一团乱麻的,他闹什么闹!!


    手中「嚓」的轻响,剑已出鞘一半,雪白的锋刃压在了李宣脖子上。

    「谁?!!」

    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厉喝,人影随声跃出,身形奇快,眨眼已至身前。

    两人均是大惊,李宣飞身跃后,慕容天剑「噌」地出鞘,挺身急刺,那人胸临利刃,不得不停身避让,却原来是那个太监。李宣两人视线一对,双双抢前,慕容天亮剑攻他上盘,李宣横腿扫他下盘,都起了个骇敌脱身之意。


    那太监武功颇强,一时间也被他俩打了个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两人转眼即占上风,正要再攻时,却听身后有人大喝,吴平两人也抢入了战团。

    掌风呼呼,扑面而来,慕容天心中一惊,这招式路数好不熟悉,正是师傅章天奇。余光一瞥,李宣被吴平和那太监两面夹攻,显然不敌,片刻间就已现出败势,心中大急,手中长剑一转,双手合握,居然将剑尖自上而下,垂直着自己胸前,双眼低阖。


    两人对阵的紧急关头,他居然拿出这种古怪姿势,章天奇大是吃惊,不禁怔住。

    这乃是慕容白当年自创剑法,名为「死而后生」,只因启势酷似自残,后着却威力颇大,足以自保,是以起了这个名字。却是慕容白少年时闯荡江湖时,得遇高人指点而悟出,当时凭借这一手古怪剑法加上家传剑招,打败过不少强敌,后年纪大了,无须再以招数取胜,慢慢用得少了,这剑法也渐渐被人遗忘。


    此时,数十年过去,时过境迁,现在还识得这一着的人的人其实已经不多。即使是吴平,常年在庄中,也未见慕容白用过此招。

    章天奇却是例外,当年慕容白就在他身旁想出这剑法,他是世上第一个看到这招式的人,当年的激动甚至妒忌还历历在目,如何能不识?只是这青年素不相识,居然是出了好友的密招?章天奇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那身形举止好不眼熟,心中恍然。


    两人又过了数招,纵身交错间,只听章天奇悄声道:「还龙依凤。」慕容天心中一喜,依言右手剑花一闪,折身横扫,却听「哎呀」一声,章天奇捂住手臂,掌间滴出鲜血,向后退了几步。


    慕容天知他故意受伤,让出空档,心中感激,转身去撤李宣,正见他已被那太监用鹰爪控住,心知不妙,纵身跃上屋檐。

    吴平上前把李宣反手缚了,李宣听得风声,抬头看他,眉间紧锁。慕容天心中一热,我怎能扔下他一人,独自逃生,几乎又要再跃下。

    耳边一声喝,那太监追了上来,慕容天止步,只得掉头。仗着熟悉地形,尽管往那房屋密集处钻,上下飞跃数次,直至身后无声无人才停下。

    茫然环眼四顾,却是无意中奔到了父亲生前常住的小舍。

    父亲生性雅致,夏天放着阁楼不睡,常爱住这茅屋之中,说是有山野之趣。此处自从父亲去后一直派人打扫,但无人居住,鲜有人来,一派萧条。信步走进去,见那桌椅书画,茶壶蒲扇都一一搁在原位,似乎父亲随时都会掀帘走出来,倍感悲凉。


    刚刚那惊心动魄对应此时悄声无息,真是如同忽然间入了个梦境。慕容天只觉得脱力,竟然一步也走不动了。

    心中突然浮起刚刚自己逃脱时,李宣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身体瞬间便凉了个透。这却是我害了他,他思来想去、反反复复便是这一个念头,心中惶恐不已,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抬头见父亲的画像挂着,负剑拈须而笑,不禁喃喃道,「爹爹……」

    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责骂自己的情景,原因都已经忘记了,心中居然还似是当时一样的慌乱。

    想了片刻,两个情景交替出现,一会是李宣看自己的眼,一会是父亲板着的脸,慕容天脑中混乱,不觉坐了下来,将头抵在桌上,似睡非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几声蛙鸣,慕容天醒了过来。休息了片刻,心中便清明了不少。


    他却不能让李宣因为自己的缘故,在此丢了性命。

    是他害的他,他便要救他出来。

    重返大堂,那里灯已经熄了,人也早不见了。慕容天悄悄燃起火折子,再堂内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走到阶下,瞥见地上滴滴血迹,微微有些失神。

    后来省醒,这血未必就是李宣的,师傅也被自己划伤了。

    呆立了片刻,眼见天边已经有一线白,慕容天不得不按原路出了庄子。跳出时,回眼望一望,那高大的屋舍重叠,如此巨大的黑影,原本那么熟悉的地方,居然显出了几分陌生和恐怖。


    他已经快不认识这个家了。

    李宣睁开眼的时候,曹子劲正打开地牢门一步步走下石阶,到铁栅门前站住了。同钦王起身,看着来人,微微笑了笑。「公公居然连间屋子也舍不得给本王住?可够吝啬」


    曹子劲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宫中位置不算低,这位嚣张跋扈的同钦王爷总还是见过的。昨夜一看清这张俊美的脸,便是脸色大变,心知大事不妙,赶紧派人收拾了这间地牢,将这位王爷恭恭敬敬押了进来,这李宣虽然是不大乐意,他也只能使了些小小手段,把这位爷给敲晕了,并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了那个人。


    眼前的笑脸,完全称得上温文尔雅,韶秀俊雅,若是女孩子看了,难免怦然心动,不知情的一定以为这人并不特别在意这种深陷牢狱的景况。曹子劲却是知道,同钦王爷从来是睚眦必报得罪不得的,这一关,必然是把人给得罪到底了。虽然他此刻是笑着的,刻出来之后还会笑吗,这世上笑里藏刀的人难道还少吗。


    为什么成事关头偏偏是他闯了进来,李宣到底知道了多少,他也没把握,到底是该杀该放,上头不下命令,他心中更是没底。自己不过是领了命令办事,却遇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他只觉得头痛。

    沉吟片刻,曹子劲叩倒在地,「奴才曹子劲叩见同钦王爷。」

    李宣懒懒扬手道,「免了。有这份心就把门开了吧,我在这里头闷得慌。」

    曹子劲起身,低首笑道,「奴才奉命行事,还请王爷委屈几天。上头一下令,奴才立马放王爷出来,届时一定给王爷磕头赔罪。」

    李宣一听沉了脸,冷笑了几声,「你磕头赔罪?!公公你未免把自个看得太高了点吧。叫上头的来跟我说话。」

    曹子劲自从得了势后,诸人皆给几分薄面,就是自己的顶头主子,也不曾这么刻薄对他,一时好气又好笑,心道到时候如果主子一句要杀,你小子还能这么嚣张。想是这么想,可到底不敢自作主张。只得陪着笑脸,叫人送了饭菜,再敷衍了几句,不理李宣的胡搅蛮缠,退了出去。


    铁门一响,李宣的脸色变了,上下左右看了看。

    这地牢就是个地窖改造而成,拇指粗的钢筋他试过了,掰不开,火把也是就势插在一个土洞里,不似之前呆过的那间石牢,诸多精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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