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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荼靡作者:凉小宇(完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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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在最好的年华里相遇,她生出那么些密密麻麻的刺,只是怕伤害,夜未央,灯光流转,她们曾无意中陶得一对精致的青花瓷碗,说好,日后所有细细碎碎的光阴,都生在这碗里。
  一滴冰凉的碎片,青白锐利,像她的爱,惨烈到体无完肤,苏安忽然心里一片清明,她不爱她,所有的未来,都是她一个人编织的城堡,怪不得有那么建立的刺,连花瓣,都像灼灼的刀锋。身体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疯狂的刺,爱那么好,又那么冷。
  窗外响着回旋的风声,她听到自己血液发出寂寞的声音,还有蚀骨的寒冷,这一刻她原谅所有人,原谅喧嚣而凛冽的伤害,有种爱即是甘愿赴死,有些真相,她宁肯不去知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僵硬,她的眼皮失去了力气,她看见苏逸赤着双足踏露而来,身后的海蔓延成覆满雪失去尽头的公路,有一瞬间她试图抓住什么,像海市蜃楼一样,刹那间就消失不见,她最终接受了手里的空虚。
  时光轰隆隆的向后退去,一如左亦的脸,在荒凉里尘埃落定。她记起小时候她常常念得那首诗。苏安在笑,抿起的嘴角像藏着谁也不知的秘密,笑凉薄的世间里的她他它,更多的是在笑自己。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58

58、第五十八章 … 
 
 
  (109)
  江节的车子开到米拉山,远方的牧歌已不在嘹亮,任山风猎猎吹乱发线,看脚下云舒云卷,黑色的苍鹰低徊盘旋,那一望无际白云缝隙中露出一些深不可测的黑,细细一看,都是群山中的沟沟壑壑。在一条条山谷中,有一条发亮的弯弯曲曲的江。还有一些细的溪流,在一个地方汇成一个湖,阳光照到水面,忽地一闪,亮得刺眼。
  有一次,他从猎猎作响的经幡之下走过,朝阳犹如金色天水,隐约听到法号隐隐响起,青色的桑烟袅袅漂浮过天葬台,心中充满异样的平静,听藏族老阿妈说,在西藏,没人见过秃鹫的尸体,它在濒临死亡之际,也要振翅高飞,拼命朝着太阳深处飞去,直到身体全部消融殆尽,他们相信,秃鹫的尸体是被太阳所吞没,如同他们让自己的身体被秃鹫吞没,他们将它比作比丘的化身,生命不过是一场素颜修,所谓的六道轮回。
  江节去拉萨的途中遇见三拜五叩虔诚的藏族朝圣者,他们手持转经筒,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与额头脏得发黑,他们只为了去大昭寺朝圣,他们的脸充满圣洁,他停下车坐在道路外侧看身边的人行色匆匆,心无旁骛,一直朝前走,有人说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净土,这里有最干净的灵魂,他不是没有来过西藏,他一路寻找,看着四面八方的人跪拜拍照,羡艳或惊叹,形形色se的面容与语言,像小时候沉溺过的万花筒,让自己淹没在它映射的虚像里。
  他在大昭寺的铜像前,在燎烈的苍穹下,默默的双手合十,像所有信徒虔诚跪拜,内心一片空白,那些郁郁葱葱的岁月,留下隐隐情动,只剩一副皮囊无从交付。多年以前,他会看着于己无关的电影纵声大笑或暗自心酸,而现在,他只会因某些似曾相识的情节,哭也哭不出来,三十几岁的男人,他依然很年轻,可双鬓已开始隐隐发白,时日很长,时日很短,他已经苍老,在苏安死去的那一刻。
  她倒在血泊中,就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气若游丝的拉住他的手说,现在想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苏安求他,别让左亦看我现在的样子,一眼都不要。
  她说,看见了,会记得这味道,这景象,在心底生了根,跟她一辈子的噩梦。
  他听见身后左亦的脚步声,她走了进来,他转身用手遮住她的眼,把她拖出门外,死死背身抵住门反锁,不许她进来。
  江节站在门口看着几步之遥的苏安,血渗进地板不断蔓延,浸湿她的发,她的身,他走过去,踩入血泊,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苏安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四散飘零,怀里的人在颤抖,他按住她的伤口,他的手触摸到汹涌而出的温热血液,以及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她的眼角在缓慢下坠,可是她在笑,直到最后嘴角笑意的都没消失。
  他问她,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他伸手摸她的脸,像触摸干涸而枯萎的夏花,潮湿而冰冷,一如自己的心,说不上哪里疼,只是空气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安说得对,看见了,便真会生了根,这些年他总会想起她的一切,与爱恨无关,只是记得有这样一个女子,他们不曾相爱,她本该是他生命里无关痛痒投入湖水的小石子,惊奇波澜,总要归于平静,可她却化成漫天的血蔷薇,穿越冷暖,穿越四季,永远的停留在凉薄的洪荒里,一掷经年。
  她爱过左亦,就是到死,都要保她余世安稳。
  他卖了房子,带着简单行囊及所有存折,沿着铁轨线,驾车由北到南,独自穿梭过大大小小的城市,他曾在乌镇遇见一名女子,穿着长及脚裸的印花棉群,不施粉黛,拖着细带凉鞋,一头卷曲的红色长发,桀骜不驯的像吉普赛女郎,她有一张与苏安惊人相似的脸,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做了场悠长惨淡的梦,苏安从来没有死去,她只是换了姓名,躲在小镇开始新的生活。
  吉普赛女郎发现自己长久的注视,落落大方的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她的嗓音清脆,不似苏安的寂寥,她说,你好,我叫莉香。
  她请他吃一家民宿做的白水鱼,他便请她喝三白酒,两人都有些微醉,他说,莉香你长得很像我熟识的一位故人,莉香抬着胳膊歪着头,暧昧而风情的笑着,笑声很像被风吹响的风铃。
  江节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两个旅途中寂寞的单身男女,按照剧情,总要发生些故事,莉香想,这种暧昧不清的言语,老套的对白,只不过是一场艳遇的开始。
  回去的路上竟发现他们住同一家客栈,中间只隔着几个房间。江节把她安置在床上,温柔脱掉她的鞋子,掖上被角,退出房内,原本醉掉的莉香睁开清明的眼躲藏在阴影里朦胧不清。
  隔天江节敲开莉香的房门,送了她一副刻着暗花的银镯,他说很适合你,她慵懒的道谢。在无其它,本就不相干的路人,自是各奔前程。
  其实这镯子与他随行了好多年,那年他在丽江寻得它,是要赠与苏安,第一眼便觉着它合该属于她,闪着醉人的光,银光里凸起丝丝蔓蔓,似朝朝暮暮的缱绻,它的气息是冷,怀旧而萧瑟。因为没有名目,一直压在箱底,渐渐忘却,他整理行囊时,它孤伶伶的躺在底层,可再也没有那个让他赠镯子的人。
  苏安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其实他不配,他在阴谋里守口如瓶,他始终想当那隔岸观火的人,却忘记,他早已在这场荒诞的浮世绘里变得不在无辜。
  他看着这个叫莉香的女子带上它,就像本该多年前,它开在苏安掌心,绚丽如夏花。如今的他,就像当年的苏安、李唯森,他们习惯在人群里,在似曾相识的音容笑貌中寻找永远消逝的记忆。
  暮色中残阳如血,一片一片的蓝色倏忽远去,变成一抹微红扑面而来,最终隐于地平线下,江节站在接踵而至的人群里,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地上,呼啸的冷风一去不复,只留下满目荒凉,在西藏,在路上,殊途同归。
  




59

59、第五十九章 … 
 
 
  (110)
  灰暗的天空飘着雨水,左亦在车上,看雨滴从玻璃上滑落,砸出一道道轨迹,它们短暂,急促,破碎,缓慢,像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欲言又止,充满压抑。这样的天气,生意很好做,人们总是害怕这些磅礴大雨淋湿自己名贵的衣服与皮鞋,抑或精致的妆容。
  左亦面无表情驾着车,急速行驶在宽阔干净的油柏路上,霓虹的广告牌下有人招手,苏安把车开近,车门被打开,有雨水倾斜进打在身上,她目不斜视,只看着前方摆动的雨刷器中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城市,在华丽夜色背后的空洞。
  左亦听见清脆的声音,女人说了地址,是城外的远郊,深夜恶劣的天气多数司机都会拒绝这种不讨好的生意,左亦想催她下车,就这么看上一眼,便沉默着启动车子,街两旁的林立楼宇像一座座大山向后倒去。
  身旁的女子双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转头问左亦,介意抽烟吗?
  左亦摇头,女人试了几次却点不然手里的火,她掏出打火机帮她点上,火苗映着车内的黑暗,在昏暗中浮动如影,左亦的烟瘾犯了,也从口袋里摸出烟,降低自己身侧的车窗,雨势很大,一阵就打湿她半条左胳膊。
  身旁的女人开口,很少有女人开夜车。
  烟抽一半被雨水打湿,燃不起烟丝,左亦把它扔掉关上车窗,深深看她一眼,说,很少有女人凌晨打车去城外。
  女人笑的时候很妖娆,她说,我去投奔一场爱情。
  左亦看着这个肆无忌惮的女人,磊落不羁,潦草的卷发披在身上,低声说,你很像一个人。
  女人眼神冷淡的说,这么巧。
  她很像苏安,自己以为,是鬼魅回来寻自己,可女人身上有倾斜的影子,二十七岁之前,左亦身上那种兽的成分占据了很大部分,如果没有做到伤害,做到破坏,做到摧毁,就不够具有明确的存在感,所以毫不顾忌的去伤害,她过早洞悉了苏安体内的灰暗绝望,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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