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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陷碧海黄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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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我几鞭的骆驼野性发作,差点把我颠下车,胡子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此刻,它正温顺地卧着,微微闭目,饱受煎熬却无力反抗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

对于我,胡子没有采取任何报复措施,他又跨进了后面的那辆车,任我自由行动。

何去何从?头顶烈日,我茫然四顾,不辨东西南北。

“嗯—啊—”

有人在低低地呻吟。

是穆卡的哥哥吗?

穆卡,不知道他现在又如何了。我挪动脚步,走向胡子所在的车厢。

门帘翻起,胡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神色肃然,一手还端着一只碗。他脸上的黑油已经抹匀了,被我揪下的假胡子也重新长了回去。

“需要帮忙吗?”我问。

车厢里堆堆砌着箱柜和杂物,一个本地男子虚弱地靠在箱子边,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胡子扶起病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看着我,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食物。

一碗水和一块面饼,有这样给病人吃的吗?

我叹口气,按自己的想法忙碌起来。水温温的,我将面饼撕成细碎的小块浸入碗中,搅拌,搅拌,不久,我得到了一碗还算凑合的糊糊。拿起勺子,我开始喂食。

病人没有包头,样子很年青,短短的卷发搭在头顶,眼睛深深凹陷,嘴唇干裂发白,还长了两颗血泡,他勉强喝了几口就停下,蠕动着嘴唇想说话,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在谢你。”胡子说。

“不必谢。”我说。

“你能放了我吗?”我盯住胡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你自由了,不过我现在没空送你回去。”胡子说,下巴上的假胡子晃动着,一口地道的西班牙口音就顺口而出,他忘了装粗嗓子。

我继续盯着他看,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挥手示意我下车。

车厢角落处,一条带血的布条被遗忘在地毡上。

我下了决心。

被我鞭打过的骆驼坚决地视我为敌,几番试图从它身上解下水袋均以失败告终。

我哭丧着脸,对骆驼叹道:“黄毛,你就这样助纣为虐吗?”

远方的天际出现了数个黑点,瞬间越来越大,是马。

蹄声隆隆,为首的人大声吆喝起来,我好象听到了一个名字:佩罗。

胡子走下车,迎了上去。

大队强盗来了,我低□,借助着车厢的阻隔,朝反方向的沙丘退去,一边走,一边将沙地上的脚印抹去。

趴在沙丘后,我悄悄探出了头,来的是五人四骑,车夫也在其中,乘在一长袍男子的身后,使劲地朝胡子挥手,如凯旋而归一般。

我不再窥视,继续后退。

马蹄声、人语声渐渐小了,最后掩埋在风声中。

看着差不多安全了,我站起身,快速奔跑起来。

烈日烤着我的背,我有些口干舌燥。手腕上的表已经停了,这是多年前父母买给我的礼物,每天晚上我都会上发条让它准确报时,可惜昨晚我身陷囹圄,自顾不暇。

凭借可怜的自然常识,我决定试试寻找方向,离日落还早,可以利用太阳和物体的阴影来大略定位。没有东西可以用来“立竿见影”,我勉强竖起了手表带。

每隔一段时间,我便停下来测定方向,不停地往东北方向走。

我记得同事说过阿尤恩城南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哨卡,出了哨卡往东往南都是茫茫大沙漠。

天色渐晚,当落日照上我的后背时,我四肢无力,头昏脑胀,累倒在沙地上。

我的运气格外不好,一路走来,人踪难觅,这使我几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我不敢想象,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父母,哥哥,餐馆里精致美丽的装饰宫灯,小时候快乐的童年,长大后生活的艰辛,往事如流水般涌入我的脑海,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滚落,我心里难过极了。

如果我这么死去,留给哥哥的不但是痛苦和悲伤,还有一笔巨大的债务。

突然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完全错了。

如果我不想着出人头地,就不必去贷款读书。

如果我不需偿还巨额贷款,就不会坚守这里的工作。

如果我不贪图军团购物凭证的便宜,就不会认识穆卡。

如果我不多管闲事,就不会身陷囹圄。

如果我不逃走,就不会……

胡子会送我回去吗?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我陷入了昏迷。

☆、4 我的价钱

一张皱纹遍布的脸在细细地打量我,破旧的花布头巾,浑浊的眼睛,枯瘦的面颊,缺失的牙齿,还有一股浓郁的刺鼻气味。

我惊得弹起身,可刚到半空就失去力气,砰咚倒了下去。

“XXX,XXX,XXXX。”老妇人说着我完全不懂的话,我不安地躺着连连摇头。

“水。”老妇人说,是法文。

我终于听懂了一个单词,用力点了点头,对她感激地笑,用法文说谢谢。

这片土地在被法国人占领后又被西班牙人占领,先后成为法国殖民地和西班牙殖民地。年老的当地人,特别是上层社会的人们,大多会法语。西班牙人成为统治者后,努力推广西班牙本土的文化语言教育,可成效并不显著。

看着她转身离开,我的目光开始四处游走。

这是一顶很破旧的帐篷,肮脏得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我身下铺着褪色的红色地毯,许多地方都磨得光秃秃的。帐篷四周摆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日用品,没有一件家具。

曾经听说,大漠里住着一些很贫穷的当地人,他们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有时甚至被迫为奴,过得十分凄惨。如今看来,我的救命恩人很有可能便是这样的一户沙漠住户。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阿尤恩,但比起几个小时前,心里的惧怕和担忧都缓解了不少。

从胡子处逃离时,我只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油彩。老妇人没有镜子,对着水碗,我又仔细擦了擦脸。

老妇人看着我忙碌,神情似乎很高兴。

天黑下来,老妇人没有点灯,我们在黑暗中相对而坐,我对她说了许多话,感谢她救了我,说了自己是谁,住在哪里,在沙漠中迷路,需要尽快回去,可以给她酬劳……

我用法文讲了一遍,又用西班牙语讲了一遍,老妇人没有多说什么,反复中只讲了一句我听得懂的法语:“我的儿子。”

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饥饿会如此可怕,在老妇人的帐篷中呆了一天一夜,我们只食用了一餐,每人一片干干的饼。

看到她如此困苦的生活,我不敢不愿不能去开口要食物,腹中空空的,发出阵阵折磨人的声响。

帐篷外放养着四头羊,都距离瘦骨嶙峋不远。我看了它们一天,满脑子都是如何用菜刀分解全羊,然后每部分可以如何烹饪。

回忆了一下市场里羊肉的价钱,我取下颈上佩戴多年的金项链,对老妇人说:“我有金子,可不可以从你这买一头羊?”看她没有反应,我又补充道:“我们一起吃,我请你。”

生怕她听不清楚,我反反复复说了几遍。

看着她收下我的金项链,我高兴极了,立刻到帐篷外又去看了一眼那四头羊,虽然有些不忍杀生,但饥饿的折磨更让我痛苦。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开始行动。

因为这两天过度疲劳,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捉住一头个子偏小的羊,拴在固定帐篷的大钉子上,然后又回到帐篷去找合适的刀。

“XX,XX!”老妇人神色紧张地朝我舞动双臂,在我的愣怔中紧紧捉住了我,她开始愤怒地朝我吼叫,声音脆弱而歇斯底里。

我不断地解释,可一点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当我的手被她抓出血痕,脸上溅满她的唾沫后,我放弃了希望和努力。

她没有再给我食物,我自己饮用了一些水之后,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

等了许久,看到老妇人神色平静,我再度走到她的面前,诚恳地对她说:“我非常感谢你和你儿子的救命之恩,还有在这里你对我的照顾。我现在打算离开,你――”

不等我说完,老妇人盯着我喃喃:“离开?XXX,XXX。”她使劲将我往帐篷里推,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老妇人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寸步不离。

对于胡子,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反抗,可对于老妇人,我犹豫不决,下不了手。

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在饥饿迷惑与焦灼中,一天又过去了。

我饿得头昏眼花,任由她抓着我的手。

担忧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我,丝丝恐惧渗透而入。

夜,从来没有如此的漫长,如此的寂静。

在我狠下心肠的那一刻,远方传来一阵飞扬的马蹄声。

老妇人簌地站了起来。

“我的儿子。”她说。

她松开我,摸索着向帐篷外走去。

我浑身乏力,也挣扎着走向门口。

星光万里,明月如刀,沙地起伏间,三骑马正向我们驰骋而来。

宽大的长袍在风中猎猎舞动,右边那人笔挺的身姿刺痛了我的眼。

来人翻身下马,老妇人激动地走上前去,与他们一一拥抱。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与兴奋。

帐篷里点起了蜡烛,微弱的烛光中,他们言笑晏晏,我默默坐着,等待判决。

老妇人指着我,唧唧咕咕说了好一会,三张年青的面孔纷纷注视着我,神态各异。

胡子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在发笑,琥珀色的目光也变得份外柔和。胡子身边那人,身材消瘦而容颜清秀,他略有所思地轻轻摇头。老妇身旁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偏大的男子,他一等老妇说完,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唧唧咕咕。

很快,老妇人与年纪大偏大的男子争执起来,接着,容颜清秀的年青人被卷入其中,骨牌效应下,胡子也迅速加入其中。

老妇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来,只剩下胡子的说话声。

胡子一边说话一边瞅瞅我,不时对我微微一笑,简直象完全变了一个人。

老妇人又说了一句什么,胡子回答,几个人随之皆大欢喜。

不知道为了什么,此时此刻,我疲倦饥饿担忧,惟独没有了恐惧。

夜风冰凉,我站在银白色的沙地上,沐浴着一片寂静月色,风雅谈不上,但很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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