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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曲不论是形体、表述还是思想都相差甚大，可在她手中，转换好似不费吹灰之力。琵琶始终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弹奏着，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点点滴滴，嘈嘈切切，不乱一个音。
这同样也是皇帝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望海潮和琵琶行放在一起，全用琵琶弹。
他鲜少听闻琵琶行会被人以曲调唱出。这晞姑娘虽来自江南，可她的曲子离有属于北方的磅礴大气，不温婉不娇小，然而这反倒成为她表演的独特之处。
美人以面纱遮容，身形薄如轻纱蝉翼，看得叫人动容。但皇帝闭上眼，只听音识曲，并无其他靡乱之想。
黎未晞很诧异——这皇帝叫她来，难不成当真只是弹弹小曲儿？
她看不见皇帝的表情，但李言蹊可以看见。
他低声对她说：“皇帝的目光很虔诚。”
他思忖了会儿，才找到这么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黎未晞神色不动，琵琶行唱完了，她弯腰行礼，道：“陛下爱听什么？”
她弹的前两首皇帝都没有排斥。
“李后主的。”皇帝的眼皮阖了阖。
李后主？
黎未晞微微讶异。这李煜的事迹她也听说过，爱山爱水爱诗爱音乐，就是不爱朝政，可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当上了皇帝。他不会治理朝政，最后任敌人破门，但他的词写得漂亮，流芳千古。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陛下，奴婢可以用那边的乐器吗？”
只是琵琶，还不足以表达。
皇帝没说什么，看样子是默认了。
黎未晞大着胆子去取了瑶琴来，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心中松了口气，开口便是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762章 我对风花雪月钟情（21）（）
她低吟浅唱，音调高低音符长短都咬得很清楚。黎未晞当然做不到，这是原主自身的能力，她只是适应了这具身体，加以自己的理解发挥这项才能。
但显而易见，效果很成功。
不仅是皇帝沉醉，李言蹊看她也十分欣赏。当真是一奇女子，诗词信手拈来，韵律无不精通，这要读多少书才有这样的文化素养？
倘若她没有流落扬州，现在求亲的人怕是踏破了门槛。而她，则是被捧着的才女吧。
其实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
“李煜还有什么词，伤感的哀怨的抒发胸怀报复的给我来一打，我快唱不下去了啊啊啊！”
望海潮和琵琶行都是高中的必背篇目，好歹她也读了很多次高中，这种东西当然记得。再久远一些，李煜写的掏干净她也弄不出几首来。
欺负她一个理科女，天生没有艺术细胞啊？
一个对艺术有执着追求的男人不高不帅，可又不得不这么做，真是苦了她。
六六：“是，马上送到。”
他不忍直视，转头问男孩：“你那边怎么样了？”
男孩拧着眉：“情况不太好。”
主机已经被他拆开，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寸都是黑色，还在滋滋作响。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皇宫。
女子声音如天籁，皇帝享受地眯起眼睛，也不说话，任她这样一首又一首唱下去。
足足一个多时辰，唱得黎未晞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期间把琵琶扬琴瑶琴古筝笛子换了个遍，感谢全能的原主，这些乐器她都会。
皇帝这才幽幽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未晞摆出一副羞涩的样子，低声道：“未晞。”
“嗯”他也没说什么，“封个嫔吧。”
他原本还想封更高，只是又想到黎未晞的出身，这样好像不太好，这才降了些。
黎未晞和李言蹊都是一脸懵逼。
喂喂喂，现在封妃都这么随便了吗？说好的会上演一番不可描述？李言蹊都准备好英雄救美了。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朕累了，”忽然听见皇帝懒懒道，“替朕更衣吧。”
黎未晞眉毛一蹙。
要开始了么？
她缓慢地挪动步子朝皇帝走去。心跳得厉害，脑海里正在飞速思考对策。
可是——手还没碰着皇帝的衣服，他老人家先倒下去了。
倒在龙椅上昏迷不醒。
若非还有呼吸，黎未晞差点以为他不省人事了。
窗户上又是一阵动静。李言蹊下意识拦在黎未晞面前护着她，却看见从外面走出个人来。
他后面跪着一个人，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人就走了。
走进来的那个瞧着是很眼熟，二皇子。
黎未晞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伸手去扶脸上的面纱，“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勾着唇，声音温和而讽刺：“在做美梦呢。”
真以为自己金枪不倒，其实早就老了。
黎未晞别过脸，一副我什么都听不懂的乖巧模样。瞧着皇帝脸色的确怪异，看来做了个好梦。
第763章 我对风花雪月钟情（22）（）
此情此景，有些微妙呢。
李言蹊低头与她耳语：“我方才走近皇帝，闻到一股异香。”
从前接受过很多训练，他的五感都十分发达。尤其是做了鬼魂以后，虽然缺失了五觉，但对于所见所闻，倒是更加清晰了。
黎未晞不再言语。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二皇子问。
黎未晞低眉：“陛下陛下说，要封奴婢为嫔。”
说话之时，二人挨得极近，眼见那唇就要贴上她的衣服。二皇子神色一暗，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发。
一阵厉风吹过，风劲很大，如刀子一般，硬生生把二皇子逼退一步，之前那美好的气氛全被打散。
他有点尴尬，不自在地说道：“你且安心在宫里待着，等本宫来接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他碰你。”
黎未晞脸色微红，悄悄瞟了罪魁祸首李言蹊一眼，为二皇子解释：“谢殿下殿下，今晚的风很大，快快回去，免得着了凉。”
二皇子轻笑，“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说？”
黎未晞脸更红。
她低声嘤咛：“奴、奴婢只是想关心殿下”
二皇子哈哈大笑，道，“姑娘在本宫面前不必自称奴婢。时候不早了，旨意马上就会下来，姑娘也去休息吧。”
她如小家碧玉般嗯了一声。
二皇子走后，接她走的公公还没来，黎未晞支着下巴观察皇帝，然后得出结论：“不正常是会遗传的。”
美人与音乐，皇帝选择了音乐。究竟是对音乐的痴迷超越了性还是他根本就举不起来了？
恐怕后者才是答案。
这就是毁了她一家的仇人啊。
她眯起眼睛，咬着下唇，指甲泛着银光。
“未晞，不要冲动——”李言蹊劝她。
“我知道。”黎未晞说。
“你不喜欢他们吗？”他想起她刚才在二皇子面前的演戏。
黎未晞嗤笑一声，“一个都不喜欢。”
***
再晚些，又是先前那位公公来接黎未晞。
对躺在龙椅上睡的正香的皇帝，他似乎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走出去。看来这事，应该是皇宫有人串成一气，共同瞒了下来。
黎未晞抱着自己的琵琶走出。
翌日一早就传来消息，说是皇帝昨夜幸了个美人，从扬州送来的，现在封了嫔。美人没有姓，皇帝就赐了个——姓黎，黎嫔。
听到这消息后，李言蹊扫了一眼专心练字的女子。
她神色无常，只是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
黎。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刻意安排，兜兜转转，这个姓是皇帝剥夺的，又由皇帝还给她了。
一天里陆陆续续有妃嫔与她打照面，黎未晞一下门都没出，只叫人把两个小丫头接到宫里来，其他的，一律以“身子还没好”推脱。
毕竟昨天才被皇帝幸过，身子不好嘛大家都懂。
就是不知道其中真正原因了。
两个小丫头看见黎未晞，抱着她直哭。
“晞姑娘，您”
她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黎未晞有多憎恨皇宫，可还是回来了。
第764章 我对风花雪月钟情（23）（）
黎未晞笑了笑，柔声安慰她们。
又一天，李言蹊晚上就出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也没有回来。总闭门不见也不是个道理，黎未晞待在这嫌闷，见宫人没阻止她，她干脆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了。
原本新封的妃子，会请上几个嬷嬷来训练，教习她们宫中的礼仪。然后那个嬷嬷来过一次，黎未晞把宫里那套完完整整、滴水不漏的给她做了一遍之后，她就没再来了。
这哪用教，这气质，放出去怕是不会以为她是伶人，而是哪家的小姐呢。
可不是么，原主沦为伶人之前，也是众星捧月的。
这皇宫的富丽堂皇着实让黎未晞吃了一惊，钱也由不得这样花的吧，国库还好吗！
皇帝根本就无心朝政，难怪宦官作乱，几股势力纷争。她想起那天晚上皇帝让她唱李煜，怕是他也有像南唐后主一样的心吧。
但南唐后主的结局是什么？亡国。
她对这皇宫不熟，两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左瞧瞧右瞧瞧，只觉得新奇，不知不觉就拉着黎未晞往别处跑去了。
等到黎未晞回神去叫她们，已经不知道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儿的摆设跟冷宫似的，人迹罕至，明明是青天白日，却莫名给人一种阴冷之感。
两个小丫头一吓，牙齿都在打颤：“姑娘”
“走。”黎未晞见这建筑觉得分外眼熟，不由分说就走了进去。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咬牙狠狠心也跟进去了。
毕竟是因为她们贪玩才来了这个地方。姑娘宠着她们，她们又怎么能临阵脱逃？
黎未晞径直走进。
这地方虽是宫殿，可跟牢笼差不多，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